第二十四回 人选
>第二十四回人选 辅仁堂外，三五成群站满了人。 有*光苑的花儿匠，也有思凡斋的侍女，一个个围在堂外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不休。 花尘落跟田陌靠在人群外围，也在低声说话， “田陌，他们是在争论‘十二城比试’吗？为什么吵起来？” 白玉石阶下，摆着一条黑漆案板，上面是两盘红红绿绿的菜肴，香气四溢。不知什么缘故，两个厨师吵得面红耳赤，激动时大叫大嚷，若不是被人拉扯着，只怕就要动粗了。 尘落不善与人争持，他静静的倾听，才发觉吵架的原因……竟是为了加不加葱白……蒜汁拧得多了……不该大火熬煮…… 两个大男人，吵得这么忘形，还边吵架，边拉拉扯扯…… 怎么回事啊！ “他们在争吵做菜的方法！互相诋毁对方做的难吃。” 田陌抱胸而立，冷漠得仿佛事外之人。 本来也是，哪怕打翻了天，踹覆了地，都跟他无关。 尘落对这种冷漠表情已经习惯了。他哦了一声，转头再看场中时，眼中多了几分明了，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都是特级厨师，当然想分出个高下来，好代表繁花城参加比试。不过，我觉得数来数去，做菜最好吃的，是小南。” 回想起司南在迷雾森林就地取材，随便弄出一锅汤来，都喝得他回味无穷，花尘落理所当然的认为：若是小南出马，甭管洪大师、白大师，肯定都是惭愧而退，不用这么吵了。 田陌听了，就冷哼， “放心！这种时候，怎么少得了她！” 话音未落，辅仁堂外的穿花门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堂前垂柳依依，庭花摇曳。围观的群众自发让开了一条路，看着模样相仿的姐妹花联袂而来。 巫狸穿着交领的石榴红绣叠彩纹衫子，云鬓高耸，插金戴银。芙蓉为面，柳叶为眉。两靥贴着花黄——据说是很古老的妆容修饰。装扮的一团娇艳，尤其是胸前喷薄欲出，看得人再也移不开眼睛。 而司南，则一身清爽的天水碧斜襟马甲，鹅黄箭袖衫，秀丽的出水荷叶裙。没有过多的修饰，可也有其自然流露的可怜可爱。 两人并肩，娇艳的似红花，清新的似绿叶，十分合拍。 表情也是。 巫狸高贵冷艳，妩媚入骨。而司南呢，神采飞扬，笑容亲切。 她亲密的挽着巫狸的手臂，步伐略慢半拍，左顾右盼，瞧见挤在人群中的尘落，便抿嘴儿一笑，开心得眉眼弯弯，无忧无虑。 尘落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招呼。田陌则再次冷哼，剑锋般的眉头深深打了一个褶。 做作。 他心理想。 同样这么想的，还有司南自己。 不断对周围人点头示意，哪个人看过来，都回以青春灿烂的笑容，努力把“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的感觉传递给所有人——好累啊！ 不过，值得。 适度的做秀，有利于她快速的站稳脚跟。 …… 巫狸不露痕迹的松开司南的手臂，缓步上前，微微躬身。 作为少城主，她一直很喜欢夜繁花。 这是一件怪事。 夜繁花，现年四十二岁，依照人类的年龄，即将步入老年。可对妖族的她来说，只是她百岁高龄的一个零头。 但相处的两个人，不是看谁年龄大，而是看谁更需要谁……谁的依赖心更重。 想到繁花有一天也会离开……巫狸的心中猛然一痛！ 这么想着，感情很少外露的巫狸，露出一个关心的眼神， “城主大人，莫要过于cao心了。洪大师、白大师，都是难得的特级大厨。做出的，也都是人间美味。狸儿觉得，这次的十二城比试，我们繁花城有很大机会。” 夜繁花点点头，阴郁的眉宇松了些， “我也对两位大师有信心。可，只能有一位代表繁花城参赛。选择谁好呢？” 她的眼神在白斩基、洪少柔身上转来转去。 这可是关系繁花城的荣誉大事。 想当初，繁花城可是十二城排名最前的几个……自从被仙主协议割让给妖主后…… 不说了。 巫狸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笑， “狸儿有个建议，莫如让所有人都来尝试一番。大家觉得哪一个好，就请哪位大师参加比试。” “也只好这么办了。” 玲珑等侍女，连忙把黑漆案板上两盘菜肴，分了二十几个小彩碟子，装了白斩基做的“红烧rou”，洪少柔做得“辣子鸡”，分布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尝试。 尘落、田陌也得了一份。 司南，因为“巫狸义妹”的名义，得到一个坐凳，是少数场中坐着的人之一。她望着那香喷喷，rou质酥烂的红烧rou，和红彤彤的辣子鸡，眼珠溜溜一转，不知转悠着什么鬼主意。 “众位，吃过之后，觉得怎样？” “好吃。” “嗯，都好吃。” “就是太少了。” 最后一句，引得众人都笑了。 巫狸眼眸一扫，笑声嘎然停止。 这可真是“问道于盲”了。 在场中人，大半是仆役一流，平生只会看主子眼色行事，哪会有什么“意见”？即便有，他们也不是美食家，说不出三二一来。 夜繁花眼中，就有了淡淡的失望。 到底选择谁？洪少柔是她的专属厨师，而白斩基也是千辛万苦请来的…… 心中激烈挣扎时，一个清澈的声音脆生生道， “狸儿jiejie，小妹倒有一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巫狸看了一眼夜繁花，点头， “但说无妨。” 司南就笑嘻嘻的放下彩碟，回味似地说， “白大师的红烧rou，火候极好，rou质松软，入口即化。最妙的是，一点不显油腻。而洪大师的辣子鸡，一入口就让人精神一震，丝丝的辣意在舌尖爆炸，滋味无穷。以我的愚见，实在分不出上下来，只能说各有千秋。” 玲珑刚刚收回碟子，听见这种两面讨好的说法，哼了一声！ “讨好的话，不用你说！” 夜繁花却微微侧了身子，做出倾听的神色——她知道，司南既然肯开口，必定有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司南微微一笑，并不争辩。话锋一转，谈到了十二城的比试， “……关系到五大圣地的入选资格，谁都是卯足了力比试。就我个人而言，两者都喜欢，可比试自有评审——只有评审才能决断谁优谁劣。” “当务之急，不是看谁做的菜肴好，而是那一个更符合评审的口味？” “谁不知道这个理？”玲珑质疑， “可谁知道评审喜欢什么？评审的口味谁能知道呢！” 这个场合若提不出有建设性的话，那还不如不说！ 玲珑对司南还是没什么好感，下意识的挤兑。可话刚一说完，她就震惊了，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用全新的眼神看着， “莫非你知道？” “……” 司南但笑不语，笑得极谦恭，很羞涩似地。 夜繁花和巫狸互看一眼，同时坐直了身体，眼眸中某种东西沉淀下来。 …… 围观众人都散去了。 玲珑站在台阶上，咬了咬唇， “若是你……可是……呃……”一句话不知断成了多少意思，才组织成功，“一会儿见了城主，你注意些！” 司南仍然笑容甜美可爱，仰着脸，“玲珑jiejie，我省得。” 玲珑听了，心理轻松，这才转身去了。 田陌和尘落望着玲珑的背影，慢慢靠近司南， “小南，好久不见。” “呵呵，才一天不见，就‘好久’？你们怎么样？我大哥呢，怎么没来？” “他去了映月宝塔，说塔基有什么图案，整天坐在哪儿研究，茶饭不思的，劝也劝不动他。小南，刚刚我隔得远，没听懂你的意思。你是支持那个……白大师的么，可我觉得，洪大师的厨艺比较好。” “你也吃出来啦？” 司南抿嘴一笑，弯弯的眼角里都是快活， 田陌不知怎么，看不惯司南的愉悦，出言打断， “我不想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你得记住了，不可以答应她们代表繁花城参加比试！” 尘落一惊，结巴的来回看司南和田陌， “不是说，说让那个白大师去么？” 什么时候说过让白斩基去了？ 司南和田陌同时疑惑的望着他。 “……” “难道说，刚才，不是那个意思？” 尘落弱弱的缩了缩肩膀。 田陌深深吸一口气，不理会那个把自己缩成小小一点的人，而是盯着司南， “你认巫狸有什么目的？” “好，你不说也罢。可你不要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绝对不可以，代表繁花城出赛！我和大东，都不想在仙缘城遇到‘老朋友’，被质问为何替灵窟妖出头！” “夜城主，不是灵窟妖。她是堂堂正正的人。她的祖上，是大湮王朝的贵族，血统高贵……就算在仙道的境内，她也颇有声望……” “狡辩！” 田陌冷冰冰的说。 没想到，他心底的猜测，竟是真的！司南真打算替繁花城出头！ 她想干什么？ 说来也怪，刚刚他看见台上司南斜眉高挑，眼波流转，那个笑容……就觉得有问题！ 结果竟真的…… “被你猜着了？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司南耸耸肩，干脆的认了。 田陌顿时被一股荡气回肠的抑郁之气堵在胸口——终于明白大东屡次被气得吐血感受了！ 这种打不得、骂不得，又恨得咬牙的感觉，太难受了！ 好半天，田陌才忍着气， “你……凭什么？人家会相信你？会让你一个才来三天的，代表她们？不要以为你的伪装可以骗过所有人！巫狸……还有城主，都不是好想与的，你莫要打错了算盘！” “就凭……我认识评审啊！” 她的厨艺，自然不可能胜过浸yin此道三十多载的白斩基、洪少柔了！可厨艺一项的比试，素来有“庖丁会”出面。 庖丁会的行会所在地，是知味轩。而知味轩的现任当家——冬儿，是她好友。 其他够资格的评审，她虽没见过，可海东青……提过不少。 有这些第一手的资料，她可以制定最优方案。拿第一不敢说，名列前茅没问题吧？不少字 “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 这是最保守的估计。因为每年的比试，都有可能换评审。 田陌依旧冷着脸， “我的意见告诉你了。现在，我去找你大哥，你听听他的想法吧。” 望着远去的田陌身影，尘落表情迷茫， “小南……” 第二十四回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