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不是爷
十阿哥盘膝坐在乾清宫的金砖上，一脸的苦相，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皇阿玛，儿子还小呢，您可千万不能答应。百度：本名 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不立业何以成家？想我现在还在混吃混喝中，怎么能立马就娶亲呢？” “何况……”坐在这里已经说了小半个时辰了，十阿哥说得嘴巴都干了。只是康熙只低着头看折子，一句话都没有搭理。 十阿哥很想撇嘴，事实上他也的确做了。 今天大年三十的，皇阿玛早就应该已经封笔了才是，现在还拿着毛笔，不就是装模作样故意不理会自己嘛。 十阿哥觉得心塞塞的。 皇阿玛和皇兄都不爱他了，他还不如，不如……不如一个人回去好好吃一顿，吃饱了有力气再去找五格打一架。 十阿哥低下头，想着自己的小心事。 康熙抬头往地上看去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孩子真是小孩子脾气。若说这么多儿子中，他最疼爱的是太子，可相处之时有一般父子感觉的也就这么一个鲁莽不会掩饰情绪的老十了。 婚事吗？ 他没有想到一趟塞外行，还会顺带扯到了十阿哥的婚事。 康熙记得钮祜禄氏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哀求过他，希望他能让老十一辈子平安喜乐，可以无忧无虑。 若是如此的话，与科尔沁草原上结亲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是得找老四来问问，科尔沁草原上势力繁多，就算精心挑选也是应该有几个人选的。 若是真的给老十定了蒙古福晋，那意味着他彻底与这个皇位隔绝。虽说康熙心中的理想继承人一直是太子，但对于其他几个儿子除了老四曾经直接言明是想要他效仿裕亲王福全做个贤王，其他人却是没有直接剥夺了他们的继承权。 当然不是说康熙就是看中他们中谁了，只是因为希望刺激到几个人，让他们更加上进，而他心目中下一代的帝王自然依然还是太子。 若是婚事定下。如此一来，十阿哥就得自动出局。 康熙目光有些复杂，老十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这要是换了太子大概是站在他的身边。是老四的话想来规矩最刻板不过了，脊背应该挺得比谁还直。老八、老九也不会像老十这样。 也罢。 他也是为了老十好。 康熙笑眯眯地说道：“胤誐啊，你实话跟朕说，是不是看上谁家小姑娘了。” “皇阿玛。”十阿哥大惊，闹了个大脸红，嘴里嘀咕着自己又不是九哥，谁知道谁家姑娘啊。 他根本没见过好嘛。 “还害羞了，看来是知晓人事的时候了。”康熙笑着说道：“今天刚回来，晚上有家宴呢，快回去洗漱一番。然后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去。” 十阿哥哦了一声，翻身跪下，想了想说道：“那婚事……” 康熙笑问：“你乐意？” 当然不？ 莫非？ 十阿哥眼睛一亮，自以为猜中答案，一骨碌跳了起来。“皇阿玛英明。那儿子就先回去了。这么久不见，皇玛嬷肯定想我了。儿子这一次回来可是带了不少草原上的东西，皇玛嬷肯定喜欢的。” 当然这不是以十阿哥一个人的名义的。 其实十阿哥吧，他是有想带一些东西回去的，看上了那里的匕首，虽说外面镶嵌了花花绿绿的宝石，有些太华丽了。可难得出来一趟，这一次五格还没有机会，他就忍不住又想要炫耀的意思，就一次性多买了几把。 八阿哥、九阿哥都有份，至于其他人就没了。十阿哥这人脑子简单，兄弟中他和四阿哥关系不错。连带着小十三也好。不过小十三那一份，四哥带了，他就不带了。至于其他人，没那么好的关系，他懒得cao心。 就是给太后的东西。也是四阿哥提醒他，然后折腾半天，十阿哥不知道要送什么，最后就变成兄弟二人合伙一起送东西给生长在科尔沁草原上小小年纪就嫁到皇家再没有回去过的太后娘娘。 十阿哥大大咧咧地，既然想起来了，就是真的好好准备。从乾清宫出来，先跑回阿哥所洗去寒意，换了厚实的衣袍后，就手一挥，带着人抬着给太后的礼物浩浩荡荡地往宁寿宫去了。 十阿哥前脚才走，后脚赶到的九阿哥扑了个空。 “这混蛋，回来了也不知道找我。”九阿哥跺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赶明儿找我，我是蠢蛋才会理他。” 枉费他这个做哥哥的担心弟弟出去两个月，一听说他回来了就从外面跑过来找他，没想到。 九阿哥冷哼了一声，脚一拐，朝着应该是宁寿宫的方向去了。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又相对无语。 似乎九阿哥之前还说了什么话来着？ 现在瞧着方向不就是去追十阿哥的嘛。 宫人们有心唠叨几句，又恐惧隔墙有耳，惹了十阿哥还好最多被暴打一顿，可是九爷就不行。 “娘娘，十阿哥求见。”嬷嬷笑着说道：“奴婢听说十阿哥让人抬了好几口的箱子过来，应该是给娘娘您准备的。” 太后微讶，摇摇头笑道：“他刚从塞外回来，莫非是……”眼睛亮了一下，她在宫里住得算是舒舒服服，康熙爷孝顺她。她这个太后要是有什么要求随意开口，就是从塞外搬一块草皮回来，康熙都应该会大费工程地运作。 但太后之所以得到康熙敬重，就是他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 “皇玛嬷，我来了。”十阿哥一到门口就高兴地嚷了起来。钮祜禄氏贵妃死了之后，在这宫里唯一能给他纯粹温情的就只有太后了。 宜妃虽然对他也不错，可其中夹杂着不乏有利用的目的。 十阿哥是憨可也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一次离开两个月，是除去那一次去战场后最长的一次。刚才和皇阿玛在一起的时候，不可能让他这么温情。 现在一看到太后，心里忍不住升起我老十终于回家的想法了。 “是胤誐啊。”太后笑着站了起来。 “皇玛嬷，快坐，您坐。”十阿哥冲了进来。到太后面前伸手扶着她坐好，随机就老老实实地行礼。 “皇玛嬷，我回来了。还和四哥一起带了不少礼物回来，都是草原上搜集的。”十阿哥说完朝后面实际了个眼色让他们下去。自己则是到了箱子边开了一个说道：“去那里一个月吃得最多的就是烤全羊，不过可惜那玩意就算是大冬天也不好带过来。”虽说他也带了，不过路上很快就吃完了。 十阿哥嘴馋地咂咂嘴，觉得那味道真好，值得留恋。可惜现在到了京城了只怕是吃不到了，不过有一次在四哥那里吃的烤乳羊还不错。 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过去一趟，就听宫人说九阿哥来了。 太后笑道：“你们两兄弟感情就是好。”又吩咐宫人：“去请九阿哥进来，外面冷着呢。：” 话音落下没多久，九阿哥就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 十阿哥瞪着牛铃般大的眼睛：“我说九哥，你是不是瘦了一些。” 九阿哥的笑容一僵。半晌后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袖子：“你确定爷是瘦了？” 十阿哥点点头。 太后听了好笑：“胤禟啊，上一次皇玛嬷就说你瘦了不少。” 九阿哥嘿嘿一笑。 哪个少年不爱美，他也不愿意自己这么胖的。正好老十不在京城里，为了八哥的事情，就阿哥忙了好一阵子。不知不觉中就瘦了好一些。 “正好你们两个人都来了，就留在皇玛嬷这里吃杯热茶，等家宴开始了，就一块去吃饭。”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好啊。”十阿哥摸了摸肚子。 太后见了吩咐宫人：“去拿点吃的，再给九阿哥倒杯热茶。胤禟，你不饿吧？” 九阿哥摇头，他又不是老十没心没肺地。就算皇玛嬷为人慈爱，他也没办法像十弟这么自在地坐在这里吃的。 太后笑着摇摇头。 看着时间还早，就回去休息。 九阿哥和十阿哥两兄弟坐在一起，九阿哥就问道：“你这阵子在塞外都做什么，让你写信嘛都没个音讯，要不是你隔三差五送点东西过来。爷都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情惹到四阿哥被灭口了呢。” 十阿哥脸一黑：“爷有那么没用吗？ 九阿哥冷哼：“你觉得你斗得过四哥？就用你的蛮力？” “爷也是有脑子的好吧。”十阿哥辩解。 九阿哥嗤笑一声：“你要是没脑子还能站在这里和爷说话。幸好你有点脑子，不过你这点脑子在四哥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说吧，怎么故意不写信回来，适担心我到时候问起什么事情你不好办？” 十阿哥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 九阿哥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之前有个传言。说四哥被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给看上了，想要把女儿送给他做侧福晋。” “怎么可能/？”十阿哥反驳道：“四哥清心寡欲地跟什么似的，再说了乌尔郡王的女儿年龄那么小，四哥也……”也太老了吧。 心里的话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等说完后，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话后的十阿哥朝九阿哥看去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表情是一脸的了然。 十阿哥低了低头。 九阿哥道：“我没跟八哥说呢。”甚至还帮忙遮掩了一下，老十这个笨蛋，要不是这些年有他在后面擦屁股，真是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看你这样子，你跟那什么郡王的女儿关系很熟？莫非对方其实不是看上四哥而是看上你？”九阿哥本意是开玩笑，只是很快就扯了扯唇角：“不会吧，难道还真被我猜中了？” 十阿哥不说话了。 九阿哥楞了一下，仔细去观察十阿哥的表情。 十阿哥一阵郁闷。 “到底是怎么回事？”九阿哥着急了。 十阿哥摇头不想说。 九阿哥皱着眉头，忽而问道：“会不会是四哥他……” “不可能，不会。”十阿哥回答地非常坚定。 九阿哥抿了抿嘴唇，换了一个问题。 “那这件事情皇阿玛知道了吗？” “嗯。” “那皇阿玛是什么态度？”答应了还是不同意。 “没说。”就是如此他才郁闷，不过十阿哥现在有一种鸵鸟心理，想要逃避。不想选择任何一个。 让他做出选择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拖着。 “要说十弟可能是当局者迷，这件事情还是得他自己想明白。”四阿哥这时也在和宛宜说着同样的事情。 “当时在部落的时候，我就想过为十弟拒绝。只是十弟拦下了爷。” 宛宜微愣。 “怎么会？” 四阿哥笑着捏了捏暖暖的手，表情看着轻松。内心是非常地紧张，生怕手上没个轻重，捏重了。 好在暖暖虽有些不舒服，但脸上还是挂着笑，一点也没有哭。 “谁知道呢，这事最终还是得皇阿玛考虑。”四阿哥有心想帮忙吧，可十阿哥毕竟是康熙的儿子，他一个做哥哥地替弟弟决定婚事本来就不应该。 所以这才一拖，拖到了这里。 “此行回来前，那边已经在商议。等过了年后应该会派人进京和皇阿玛商议，到时候估摸着会顺理成章地提出两边结亲的事情了。”到时候就看皇阿玛和十弟的态度了，若是十弟应允了，十福晋也算是一个质子之类的吧。 “爷查的东西？”宛宜想到公主府的那些事情，在京城这边几日前就已经是收尾的动作了。因为牵涉到内务府的事情，所以……“对了，内务府那边应该会换不少人，太子爷会不会到时候……” “这事爷知道了。”四阿哥默了默。 宛宜心里一叹。 这一次内务府估计有大变动，原先乌拉纳喇家留在其中的人估计也要折损不少。好在不管是阿玛费扬古还是后来接手的都没有让他们有太多的动作。就算真的大清查的话，损失应该不会大。 到时候内务府全盘打乱，正适合往里面安插人。 谁占了先机。谁就有利。 只可惜的是，到时候会有这个打算的人绝对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就是这四爷府里就有四阿哥和自己这个四福晋有这个心思。 而原先因为年长和最受康熙宠爱的原因，太子爷没少四处安插人手，而这一切都是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 那个时候太子爷年纪颇小，羽翼未丰。 但是现在太子显然是可以独当一面。毕竟有过康熙亲征的事情，可以看出只要国家安稳没有内乱外患，现在的太子爷足以当起一个皇帝应该有的能力。 内务府的事情与公主府的事情有关。 康熙会重视，甚至会防备，而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这个人。 所以。太子估摸着应该会不喜四阿哥。 宛宜心里再一起叹气。 难道两兄弟提前决裂？ 不，应该不可能。 太子爷此时正是腹背受敌的时候，再多一个四阿哥为对手和敌人的话，他的情况才更加不妙。大概只会教训一二。 宛宜想了想，觉得估摸着是如此。 大格格来的时候，内屋是静悄悄的。 大格格小小声地说道：“阿玛和额娘是不是歇下了，那我去陪弟弟meimei说话吧。”她还是有些怕阿玛的。 “大格格。”杏云为难地笑道：“小主子们都在里面呢。” 大格格失落地低头。 杏云笑道：“奴婢进去看看，若是里面在歇息，就出来带大格格去厨房好不好。榆嬷嬷今天会做好吃的，有些菜肴刚吃锅才会更好次。” 大格格正处于什么都还没有吃过想吃的年纪，很多东西以前看过但是不能吃，但现在这个年龄已经没有那么多忌讳了。 因而闻言就笑了。 杏云往屋子里走近一些，低声叩响门扉。 “进来。”屋内传来福晋熟悉的声音，杏云松了一口气，隔着房门禀道：“福晋，大格格来了。” “是雪雪啊。”屋子里传来欢快的声音，不一会儿声音就越发地靠近，直到下一刻门被从里面打开。 宛宜一眼看到低着头盯着脚尖的大格格。手一伸把人拉了进来，入手就发现对方冰凉凉的。 宛宜朝杏云点点头，关上房门。 “抱着茶杯，暖暖手。额娘去拿了热帕子给你擦擦脸，瞧你脸白的，外面是不是风更大了。”宛宜熟练地把人抱到炕边上做好，又往人手里塞了一只茶盏。 大格格小心地捧着，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心里一颤，身子就僵住了。 四阿哥皱着眉头。 这个女儿，这么久过去了，胆子还这么小，跟个受惊的老鼠似的。 幸好大格格今年没有穿毛茸茸的兔毛做的衣服。而是因为过年为了喜庆穿了桃红色小袄子。 “小心一些，别摔了茶碗。”这茶水对大人来说不算躺，可小孩子若是被烫到可是不得了。四阿哥虽说同大格格不亲近，可不代表女儿就在旁边还是会继续冷血。可能在他心里面现在的三个女儿排在最后的绝对是大格格，日后若是福晋还会生女儿的话。这个大格格依然会垫底。 可大格格是他的血脉，在四阿哥的心里或许会有高低之分，但在外面来说，这就是他的女儿，不容他人欺负。 大格格被这么一提醒，反而差一点把茶盏给摔了。 四阿哥手一伸，正好扶住。忍不住严厉道：“拿好，若是实在拿不住就放旁边，怎么能毛毛躁躁呢。” 不小心烫伤了话，虽说府里有烫伤药，还是小黄太医弄的，效果的确是非常好。可一个小姑娘家实在不应该受罪。 他这个阿玛还在呢，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烫着了？ 四阿哥看大格格低头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没趣，但是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就怕对方又抖了抖。 大格格是被盯着看更紧张。 好在宛宜终于出来。解救了不会表达自己情感的两父女。 宛宜嗔怪道：“爷这眼神怪严肃的，被您这么一看，我都不自觉地僵硬着身子动不了了。”又低头揉了揉大格格的脑袋：“还是我们雪雪勇敢，比嫡额娘还棒。看茶盏都端得好好呢，来给嫡额娘吧。“ 宛宜这才想起若是不小心被吓到了打饭了茶盏可不好，到时候她是有嘴也说不清。说不得四阿哥还会乖自己。 而且她还没办法反驳。 宛宜小心地放好茶盏，拿起热帕子擦了擦大格格的脸，双手，又脱了她的鞋袜：“去里面帮额娘照顾弟弟meimei们。” 现在的炕上，四阿哥坐在外面靠中间一点的位置，中间躺着三个横行霸道的小混蛋，里面则是空了一块。 宛宜想了想把大格格抱了起来递到四阿哥的怀里：“爷帮着抱到里面去，那里面暖和。等一下雪雪陪着睡一会儿，她今天来得早，应该还没有睡过午觉。”又对雪雪道：“你陪着好好他们一起睡一觉，等醒了嫡额娘给你过年礼物哦。” 虽说她是有意不让大格格孤单，但也的确是把人使唤了一下，尽管其实对方这么小的年龄没什么用处。 但宛宜不介意给一点甜头。 “什么礼物？”四阿哥原本因为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大格格僵硬住，以为对方会和以前一样苦恼。但或了一会儿大格格虽然身子也是硬邦邦地，但没有哭，就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把人凌空抱到里面去，又探手拿着被褥盖到她的肚子边。 四阿哥拍了拍大格格的小脑袋：“好好休息，嗯，陪着弟弟meimei们。”又转而问宛宜：“什么礼物？压岁钱？” 宛宜眉眼弯弯笑道：“是啊今年我有了好好他们可是发财了。一下子能拿三封，爷可是阿玛不能忘记哦。” 四阿哥深深地看向宛宜。 宛宜好不胆怯地回视过去。 本来嘛，四阿哥即是好好他们的阿玛，又是四爷府的大家长，给一点红包难道不是应该合情合理。 孩子们虽小？ 可她这个做额娘的不是一直在努力给他们攒娶媳妇的银子和嫁妆嘛。 一下子三个孩子，任务非常艰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