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采草的炯

    炯哼着小曲儿，愉悦地走在松软的土地上。

    他最喜欢森林深处的土地，干燥的枯叶铺在泥土上，走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脚下好像踩着草垫子，舒服极了。

    炯的胸前挂着鹿皮荷包，荷包已经鼓鼓囊囊的，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草。他的腰间还绑着一个大号草袋，草袋里露出许多不同形状的叶片。

    此刻，他的目的地是环谷的边缘，森林的尽头，那里长着几颗火燿树，他是去采集火燿树的果实的。

    炯在高高低低的树中穿行，不时看见猎户族的皮帐屋出现在树上。

    猎户族人擅长爬树，房子用兽皮缝制成帐篷式，帐篷的四个角挂在树枝上，帐内铺满草垫和兽皮，像鸟窝一般。

    猎户族人擅于借着树枝的长势，构建帐篷的形状，树枝贴着皮帐屋的外壁，空间留存得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从皮帐内部向外面的树枝钉上几枚钢刀，既可以稳固皮帐，又可以悬挂装满玉米粒的草袋以及动物的皮毛和角。

    炯去过几次猎户族人的皮帐屋，除了刺鼻的动物皮毛味之外，屋子比他想象的要舒适和宽敞得多。唯一将皮帐屋建在地上的是光刹。

    光刹的皮账屋建在森林的尽头，紧贴着环谷的崖壁，被几棵硕大的火燿树圈在中间。

    炯曾听父亲说，原本光刹应该随着燃和燃的母亲，也就是光刹的妻子，一同住在圆蓬屋里，挨着祭司的大蓬屋的。

    因为一旦子女中有人是火燿使者，那么父母同辉，应当与子女一同住在距离火燿神庙最近的地方。

    但光刹拒绝了，他的理由是，猎户族需要他，他们家世代都是猎户族的族长，长着天生强健的骨骼和肌rou，脑袋清晰，擅于跟踪猛兽的踪迹。

    他无法离开森林，也无法丢下族人不管。就这样，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协商，最终燃与她的母亲搬来了圆蓬屋居住，光刹自己住在森林的尽头，那里是整个部落离火燿神庙最远的地方。

    炯走到了溪旁，溪从上游流来，流过森林，又流去下游。

    他掀起袍子，小心翼翼地趟过溪水，溪水里有大颗洁白的卵石，形状似火鸟的蛋，炯捡了一块放进袍子的边袋中。他记得熠喜欢拿洁白的卵石做成各种各样的工艺品，他要给熠捎上一块。

    过了溪，往森林尽头的路程就完成了一半，炯轻松地继续前进，嘴里嚼着一根已经稀烂的甘草。

    甘草长在阴暗潮湿的背阳处，容易和其他杂草混在一起，要仔细寻觅，才能发现。甘草汁水充裕，有微微的甜味儿，是炯喜欢的零嘴儿。

    一路上，他不时遇到猎户族的勇士，双方都站定，彼此低头致意。

    按理说，火燿使者除了神和大祭司，不需要对任何族人行礼。但炯天生崇敬猎户族人，他赞叹他们无坚不摧的体格和灵活的大脑。

    “父亲，猎户族的勇士真是太厉害了！特别是光刹！要不是光刹发现了闪闪发光的坟场，我们怎么能有这么多猎物！”

    “闪闪发光的坟场”是炯起的名字，在部落里，人们管它叫“金属坟场”。

    那片与众不同的地方在森林的尽头，环谷崖壁的根部，离光刹的皮帐屋不远。

    炯记得，那是七十多个夜阳前的事儿了。

    那时他还小，有一日部落突然沸腾起来，大家都在传光刹捉一只钻进土里的沙兔时，发现了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它们形状各异，有金色的也有银色的，每一块都像石头一样沉重。

    那以后又过了十多个夜阳，部落又一次沸腾起来。

    大家都说，光刹找到了神留在这里的魔法。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只要埋在草里，用旺火不停地烧灼，就能变成溪水一样流动的流体，那些流体是透明的金色与银色，想塑造成什么模样，就能塑造成什么模样。

    在那之后，银木箭的头部换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属塑成的尖头，威力倍增，一箭扎进福萨的眼睛里，福萨就能当场毙命。

    就连身上长着硬皮，背上长着背鳍的巨蜥，也被那闪闪发光的尖头戳穿了厚皮，只需发射三五箭，就能射死。

    人们对闪闪发光的东西又欣喜又敬畏，而掌握将它们熔成流体技术的，至今只有光刹一人。

    大祭司立下了规矩：金属坟场归部落所有，任何人不得私自挖掘，否则将处于重刑。光刹可以发掘，但必须如实向大祭司汇报所挖出之物的形状与数量，并商讨将其改制成什么物件，更好地供部落人使用。

    此规矩定下之后，大祭司又规定除了他本人、火燿使者和猎户族人可以自由进出森林之外，其余的部落人均不得进入。

    这样的规定得到了部落大多数人的支持，毕竟那些尖利的闪闪发光之物可是不长眼睛的，连巨蜥都能一箭射穿，更何况是凡人的躯体。

    炯心情轻松、眼神机警地向前走着，他必须注意附近有没有狩猎的猎户族勇士，他可不想那闪闪发光的箭头在他身上戳出个大窟窿。

    他注视着森林的四面八方，想起熠来。

    “熠现在应该已经在父亲那里，讨教她的神技了吧！熠的神技究竟会是什么呢？说不定她的神技也是奇草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以后熠就可以陪着我一起采草了！”

    想到这儿，炯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哼着歌，森林突然到了尽头，碧绿的曜木林消失了，眼前，十几棵血红血红的火燿树倏地映入眼帘，视觉的冲击让炯呆立在原地。

    他看见环谷的崖壁高耸入云，上端云雾缭绕，看不清全貌，在崖壁的底部，火燿树像披着血衣的巨人。

    粗壮的树干上面是完全张开的平坦树顶。

    树干呈血红色，树顶的树枝呈血红色，而树叶却呈紫红，树叶与树叶中间，野莓一样浑圆的果实沉甸甸地垂着，每一颗果实都在向着大地滴下血红色的浆液。

    炯不由地张大了嘴，欢欣鼓舞地望着火燿果。

    “真好啊！现在正是火燿果最佳的收获季节，把它们摘下，等晒干了磨成红色的粉末，就是一剂良药，治疗伤口特别有效。如果没有这些粉末，那些改造自己身体的上溪族人，恐怕早就因伤口溃烂而死。幸好有火燿果粉！“

    眼看上溪族人改造身体的方式越来越可怕，炯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必须赶快采下火燿果，一颗也不能落下。

    这么想着，炯在身体的左右两边各挂上一个大草袋，就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他一边爬，一边心想：“熠的神技可千万要是奇草术！这样我们两以后就可以一起爬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