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烈火儿女痴，一别音容两渺茫（四）
夏季的时分，天气百变，刚刚还是万里晴空，月色皎洁，但是就在片刻之后，天空中就变得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很快，一场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 陆凡撑起了真元护盾，为自己和墨舞遮住了大雨。此刻山下的庄园中已经是一片慌乱，少女们四处躲避着，墨舞看着下方的慌乱，叹息道：“你帮帮他们。” 陆凡颔首，缓缓抬起了手，风月之力在；流转，铺天盖地，覆盖在了庄园之上，帮助庄园中的女子们阻挡雨水。虽然用风月之力来做这些事情有些小题大做，但是陆凡却乐意。 “不管是风月之力还是烈焰之力，都属于天地之力，当年我们的先人创造他们时，没有祈求它们的强大力量，而是为了造福苍生，只是，人心总是善变的……”墨舞轻声道。 轻轻的靠近墨舞，陆凡缓缓的伸手，将墨舞的娇躯揽入怀中。他俯首，轻轻的吻了吻墨舞的脸，墨舞没有抗拒，似乎是习惯了陆凡的存在。 “你还没有说完你的故事呢。”陆凡如是说，墨舞闻言，眼神中闪过一缕凄然，她轻声道：“当年父亲心如死灰，带着母亲归隐山林，当时的母亲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六个月后，母亲生下了我，原本可以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是……” 墨舞眨了眨眼睛，凝视着黑夜的雨，漆黑的夜晚，竟是那么的深邃。墨舞的声音，好似从天边而来，如果不是还能闻到墨舞身上的幽香和感受到墨舞身上若有若无的的体温，陆凡还会以为墨舞此刻远在千里之外。 “父亲发现了母亲做的一切，或许母亲说的对，她犯下的罪孽实在是太深，上苍不容，所以上苍也不会保佑母亲，当东窗事发的那一刻，母亲就知道，她只能以死谢罪。她没有犹豫，就在父亲质问她的时候，服下了剧毒，并在服毒之前，将所有的记忆封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记得母亲说过，每一个人的罪孽，都可以被原谅，但是做错了，犯下了罪，就要付出代价。而母亲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而我的代价，就是被父亲冰封千年！”墨舞的声音突然提高，那一刻，墨舞转过身体，直视着陆凡的眼睛，陆凡吃惊的发现，墨舞此刻已经哭了，“我是背负着娘的罪孽来到世上的，我生来就是有罪的，我的一生，就是为我娘的过错恕罪！” “不，不是这样的！”陆凡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发涩，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心痛，他紧紧地搂住墨舞，连声道：“你没有罪，你没有罪，如果你有罪，那么这个天下，就没有无罪的人了！” “小凡……”墨舞依偎在陆凡的怀中，含泪的笑了，“你不用安慰我，我是一个受到上天诅咒的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生来就是不祥之人，注定的不幸，不过，我不难过，因为我知道，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他会在我身边，或许，比起娘来，我是幸运的……” “不！我不信！我不信什么诅咒，什么天地不仁，我陆凡统统不信，我只知道，此刻你就在我身边，我要看看，这天地，怎么夺走你！”陆凡抱住墨舞，怒道。 墨舞呆了一下，她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的陆凡，此刻的他，大有一股誓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但是他的话，此刻却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墨舞大惊的捂住了陆凡的嘴，小声道：“小心点，举头三尺有神明，莫要触了天怒。” 陆凡眼神中一阵颤抖，他们修真之人最信奉命运，甚至有些修为高深之辈能感知未来，墨舞这一捂，陆凡顿时知道自己失言，但是不一会儿，陆凡却怔住了，墨舞的小手还捂在他的嘴上，陆凡挑了挑眉毛，指了指墨舞的小手，墨舞怔了一下，小脸一红，缓缓收回来。 陆凡轻轻抱住墨舞，小声道：“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罪孽，那么，就由我陆凡为你承担，哪怕天地弃，日月离，我陆凡也在所不惜！” 墨舞眼中闪过深深的震惊，下一刻，两行清泪从双颊滑下，墨舞娇呼一声，扑入了陆凡的怀中，十年了，十年前，陆凡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他的怀抱虽然温暖，但是却是稚嫩的，但是此刻，墨舞感觉到了温暖的同时，更是感觉到了心安，这是十年前的他，不能给予的啊！ “舞儿……”陆凡轻轻抚摸着墨舞的秀发和后背，那一刻，他的心突然一阵颤抖，竟是脱口而出道：“舞儿，你嫁给我吧！” “啊……”墨舞惊呼一声，挣开了陆凡的怀抱，怔怔的望着陆凡，陆凡那严肃的脸色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墨舞的心，在那一刻一阵慌张，陆凡这突然而来的一句，彻底打乱了墨舞的心，那一刻，墨舞体会到一生中不曾体会过的感受，是那么的复杂。吃惊，慌张，害羞，但是，更多的，却是丝丝甜蜜。 终于，墨舞等到了这一天，她笑了，开心的笑了，就算在如此的黑夜中，墨舞的笑，依旧是那么的美丽。但是，下一刻，墨舞却问出了一句，“那……你师姐呢？” 青雪！ 陆凡雄躯突然一震，顿时想起了什么，下一刻，他的脸上出现了震撼的神色，竟是下意识的推开了墨舞。青雪，终究是他跨不过去的一道鸿沟！ 那一刻，陆凡仿佛听到青雪伤心欲绝的声音在耳边。 “小凡，你答应过我的，此生只娶我一人的……” 只娶一人！陆凡在那一刻瞪大了双眼，他突然松开了抓住墨舞的手，连连后退，身边的护盾在那一刻脱离了墨舞，大雨落下，将墨舞打湿。 墨舞默默的看着陆凡，自从自己问出一句之后，她亲眼见到陆凡的脸色在那一刻瞬间变成了死灰色，继而又是变得那么的决绝。继而陆凡松开了搂住墨舞的手，那一刻，墨舞感觉到自己的心碎了，并且被深深的冰封，陆凡在那一刻的变化，她看在眼中，她知道，陆凡在自己和青雪只见已经做出了选择，而那个选择，不是自己！ 雨，打湿了她的身体，此刻她的脸上都是水，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但是，墨舞还是笑了，柔和的笑了。 “小凡，你要为我伤心，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们之间的，是不可能的……”墨舞凄然道，陆凡雄躯一震，转眼看着墨舞，雨水落下，墨舞全身湿透，柔弱的身体在黑夜的雨中颤抖。陆凡内心一痛，撤去了护盾，大雨落下，将他一起淋湿，陆凡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墨舞，墨舞却后退一步，小声道：“陆公子，请自重！” 陆凡身体一颤，一声陆公子，宛如一柄利刃刺入了他的内心。他整个人此刻就愣在了那里。墨舞惨淡一笑，转身就走，那憔悴的身影，在雨中，是那么的单薄。 墨舞还记得镇中的大夫和自己说过，“小姐你的身体受过内伤，经脉全部断裂了，能活下来，老夫也是平生仅见，但是小姐务必记住，千万不要受寒，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一股寒气从脚底向上涌去，墨舞知道，要是这样下去，自己非死不可，但是，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墨舞闭上了双眼，她不想陆凡看到她伤心的样子，缓缓的前进，墨舞在雨中缓缓的前进，一颗破碎的心，此刻是那么的痛。墨舞感觉到自己的心很冷，很冷，比这雨还要冷…… 陆凡呆呆的望着转身离去的墨舞，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是那么的伤心，陆凡呆呆的望着，望着，那一刻，心痛的，又何止是墨舞？ “舞儿……”陆凡小声的呼唤，但是墨舞没有回头，她拭去了脸上的水，毅然的离开。 “小凡，你可知道，我之所以不愿回头，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流泪，或许，你是对的，我已经不能和你在一起了，青雪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小凡，忘了我吧……”墨舞闭上了双眼，默默的在内心说道，她仰头，望着天空。内心道：“上苍的诅咒，加与我之身，我愿以我之躯，恕我之罪，只求你能保佑小凡，愿他和他的师姐，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墨舞轻轻的张嘴，雨水合着她的眼泪，滑入她的嘴中，竟是那么的苦涩，这是泪中灼热的爱恨。她立在这风雨中，置身怨怼这天地，哪管那彻骨的冰寒加身。 笑，墨舞笑了，一股寒气从心头涌起，终于形成了一扇重门，将一切阻隔，只是，这心伤，又怎能闭合，那看似无奈的重门，尚余一寸裂痕…… “小凡，此生无缘，来生再会……”墨舞微笑着，缓缓前进，寒意从心底涌起，片刻间就遍布了全身，她含笑着，向前走去，走去，直到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直到…… 下一刻，墨舞就倒在了这寒夜的风雨中，失去了知觉。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陆凡急切的呼喊声。 她笑了，如果死了，能让他惦记一生，也不后悔了吧！但是，墨舞没有再想下去，下一刻，她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