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人不起故园情（二）
陆凡坐下的白驹仰天长啸，扬起前蹄，一骑绝尘的风姿，挥洒的淋漓尽致。 陆凡抬眼远望，平野起朔风，卷起了一川烟尘，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诉说着不久前的大战。 早已远去的喊杀声，伴随着金戈铁马的热血，一起飘向了远方。 陆凡勒马瞭望，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微笑起来，轻声的叹息道：“千年来人们多么渴望和平，可是，又有多少和平可以争取？” 微风起，扬起了他的衣袖，他的长发，在风中狂舞。 “要建立一个永恒的天都，我的路，还很长很长……” 烈弓夹着已经昏迷的吴明，仓惶逃窜，直到看不到陆凡等人，他才将吴明放下来，之后，他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他知道，赤霄真君完了。烈弓咬着牙，恨声道：“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有如此多的高阶风月天师，霍大人，这一次，您失算了。” 吴明悠悠的转醒，烈弓将他放下，开始召集剩下的人，最后，仅仅七位烈焰天师和三千幻师幸存。看着眼前的残兵败将，烈弓公子内心颤抖起来，这一次，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撤，我们撤。”烈弓似乎苍老了十岁一般，说完，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离去，就在最后一刻，烈弓回头看向远处，那里，南郡城巍然屹立在夕阳的余晖中，“不知此生，我可能再一次攻到那里……” 南郡城内，此刻一片欢腾，几十日来的压抑被一扫而空，赤霄真君的死，宣告了烈焰天都的计划破灭，南郡人用自己的鲜血，争取了一次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胜利。 二幻天师的陨落，注定要震动整片大陆，风月天都用行动告诉了这个世界，年青一代已经可以纵横大陆，他们已经站在了仙灵大陆的巅峰！ 陆凡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南郡城，短暂的休息之后，陆凡带着所有人登上了南郡城最高的望天楼，望天楼上的露天台上，早就摆上了盛大的宴席。夜色下，五光十色，和之前的大战截然不同，众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陆凡当先坐下，看着面前的人们，他抬手笑道：“都坐下吧。” 云贞和青雪一左一右，将陆凡两则坐下，继而众人落座。陆凡目光扫过下方的人，虽然都作过了休整，可是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为严重的是江枫，此刻他并不在场，除此之外，十二战将中也有几人不在，郭敖也没有来，显然伤的太重。 诸位落座，一共一百四十多人。陆凡心中暗暗叹息，开战前，这里曾有两百多人，加上之后赶来的玄冰天师和林逸几人，足有三百人，可是此刻，竟只剩下一半。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而活下的人，眼中的伤痛，却是那么的重。 陆凡起身，一百多双眼睛全部凝视在他身上，他们的眼神，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感。 陆凡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眼神尽收眼底。他们曾是最勇敢的战士，此刻眼含悲伤。 “弟兄们……”陆凡开口道，突然，整个天台都安静了下来，陆凡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失去了四万兄弟，但是，我们打退了烈焰天都的进攻，更值得骄傲的是，他们的二幻天师，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这，就是我们坐下的丰功伟绩！” 没有人说话，只是每一个人眼中都流出坚定的神色。 “我陆凡，无才无德，有幸带领诸位，六年来，我们开创了方圆数千里的疆土，这一次，更是歼灭烈焰大军十万人！我陆凡，敬诸位英雄！”陆凡抬手，捧起了手中的酒水。 “这第一杯，敬战死的将士！”陆凡侧过酒杯，清亮的酒水被他洒在地面，继而，所有人都举起手中的酒杯，他们都默默念着战死的战友，将手中的酒洒在地上。 “这第二杯，敬诸位前来相助的玄冰天师和雷师兄，如果不是诸位的相助，绝不可能战败赤霄真君，也绝不可能赢得胜利，我陆凡在这里，敬你们一杯，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雷夜等人纷纷举杯，与陆凡对饮。 陆凡放下酒杯，身后的侍女将它斟满，陆凡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第三杯，我要敬一个人，这个人，是我最敬重的一个人，因为她的宽容，因为她的支持，因为她的信念。她要建立一个没有杀戮，没有苦难的永恒天都！正是这个理想，激励着我，让我有勇气去对抗赤霄真君，我敬她……”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就连青雪和云贞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她们不知道，陆凡到底说的是谁。 陆凡闭上双眼，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继而大笑起来：“今夜，是我们大胜的日子，我们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雷夜第一个站出来，豪迈的他，却心细如发，知道陆凡之前不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必定是要隐瞒什么，他不想问，就上前一步，岔开话题，这一吼，林逸等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大笑道：“好，不醉不归。”说完，拍开尘封多年的酒坛的泥封，拿起酒坛痛饮起来。 “痛快！”林逸大笑着，雷夜酒性打发，也拍开泥封，仰头痛饮，继而是凌云，继而是万言…… 所有人都像是忘了陆凡之前的话，都在痛饮，今日他们虽然胜了，但是也失去很多，唯有酒水可以庆祝胜利，唯有痛饮，才能缓解悲痛。 只是，任然有几人记住了陆凡的话，宁凌诧异的看着陆凡，不过许久之后，她脸上露出笑意。“我的好弟弟，没想到，你野心还不小呢，没有杀戮，没有苦难的永恒天都，好弟弟，你可知道，当年我的姑姑也是这般想，可是他们却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宁凌喃喃自语，看着言笑晏晏的陆凡，她含笑摇头，“或许，真的有奇迹也说不定……”说完她不再说，而是伸手那出一个血红色的葫芦，自顾自的饮起来。 青雪显然是猜疑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束缚着陆凡，他有着自己的理想，而她，甘愿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支持。想到这里，青雪秀眉的眉毛就舒展开了，看到陆凡意气风发的样子，青雪也是非常开心，只要陆凡好，她就满足了。 云贞的脸色在陆凡说出那几句话时已经变了，从起初的错愕，到后来的冷漠，再到最后的愤怒，没有人能猜透她在想些什么。 晚宴开始，陆凡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南郡城，在久久的回荡，顿时整座南郡城沸腾了，就在那一刻，无数的烟火升空而起，天空变得五彩斑斓。 所有人都在庆贺这胜利，不管是幻师还是凡人，他们竞相奔走，呼告着胜利的消息，不久之后，陆凡麾下的所有城池都知道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的消息，他们欢呼着，许多人饮的伶仃大醉。 露天台上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抱作了一团，放肆的大笑，或者在聊到之前的战友，一起嚎嚎大哭。 陆凡倚在露台的边缘，看着林逸雷夜和凌云三人抱在一起来划拳，看着季暮商依偎在宁凌怀中，小脸红扑扑的，看青雪倚在座椅上静静的睡去，陆凡微微一笑，解下衣服，盖在青雪身上，继而远离热闹的人群，倚在栅栏上独自饮酒。 “再看什么？”云贞身影从背后响起，陆凡转头去，只见双目清明，显然她很能克制，并没有饮多少酒。 陆凡微笑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转身看向下方，笑道：“云师姐，你来看看这万家灯火……” 云贞站在了陆凡身边，向下望去，只见那五彩斑斓的烟火之下，无数的灯光如豆，人们载歌载舞，云贞一时间也痴了。 “我曾一直在想，我们去战斗，流血流泪，甚至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我们这么做，值不值得？”陆凡长长的叹息，“可是一旦我看到这万家灯火，我知道，我所奋斗的，我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 云贞娇躯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向陆凡。“我本来只是一介草民，机缘巧合，我成了万人敬仰的风月天师，只是，我的心却不曾变过，我只是一个凡人，十分平凡的人，只是，我有了不平凡的力量，那么，我就要承担不平凡的责任。” “当我遇上困难时，当我害怕时，当我退缩时，我总爱在这里看着万家灯火，它会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陆凡伏在栏杆之上，微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随意的飘逸。“直到那个人，告诉我，她愿以她一生，许我一世的流离，不再孤独。愿以她一世之心，安慰我的内心，愿我不再哭泣，不再迷惘，不再悲伤。她愿以她之身，许你一身安宁，不再受伤，不再有苦难……” “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一生的目标，就是建立起一座永恒的天都，为了我，更为了她……” 云贞静静的听着，许久之后，她叹道：“她真的很伟大……” 陆凡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陆凡叹道：“云师姐，我们出天都也有六年了吧！” 云贞点了点头，陆凡突然想到：“经过这么多了，我真的好想回去，想念那天都的月亮，想念天都中的歌声，想念那里所有的一切……” 云贞抿住了嘴，说道：“何人不起故园情。” “嗯？”陆凡微笑起来，说道：“既然这样，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和翰林哥哥说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 云贞僵直了一下。家？她何曾有过家？只是看到陆凡如此的兴致，云贞还是微微点头，“好，我们回家……”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