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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所谓真相

    秋雨滂沱,车辆缓行,苏婉儿回到家,已过了用饭时间。她也没胃口,只吃一碗面就上楼。陈昭华虽先前打电话来说在这边,但后来又有事出去了。于是,洗漱完毕,苏婉儿就打开电脑琢磨论文。以前也收集了不少资料,但都纷繁复杂,未加整理。这一开年,可就要忙碌各种事宜,论文也得放上台面,导师一定会催促初稿了。

    苏婉儿仔细算了算时间,若自己不像时下的大学生那样从网络上摘抄来完成论文,时间肯定很紧。不过,自己是要真正做这份儿事业的,所以,认真调查必不可少。

    想到未来,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充满斗志与希望,只盼来年开始跃跃欲试,大展拳脚。至于之前陈家人建议大学毕业后,继续上学的事,她倒想搁一搁。有些事就是机会问题,若是错过,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再遇见那么好的机会。至于学习,那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进行的。虽然现在自己是陈家人,但历朝历代,与政治打交道的家族其实如履薄冰,指不定哪一天就树倒猢狲散的,自己还得要抓紧时间培养自己的能力,弄出自己的事业来。

    这些事,苏婉儿心里跟明镜似的。也因为清醒,所以,她从来不迷失,不慌乱。若说迷失慌乱,那就是因为叶瑾之。这人总是轻易就扰乱自己平静的步调,让自己心里发慌。

    真是扫把星。苏婉儿一份儿资料还没整理完,不由得又想起叶瑾之先前撒娇要喝粥的样子。那神情言语还真是活了。

    这家伙,怕从小就没这个姿态吧。苏婉儿不知不觉竟想他想的入神,以至于陈昭华推门进来。她也没发觉。直到陈昭华站在她身后故意咳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慌忙转身,讪讪笑笑,喊一声:“四哥,你来了。”

    “嗯,先前以为事情处理完了。没想到后来又有别的事。刚才看你看电脑屏幕思索得入神。在思索什么?”陈昭华在一旁坐下,脸上的微笑显得十分柔和。

    苏婉儿自然睁眼说瞎话,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琢磨一下我的毕业论文。”

    “你呀,就是勤奋也要顾一下自己的身体。”陈昭华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苏婉儿傻笑,心里却在琢磨该如何向四哥问他的身份以及三哥的事。正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将寂打破。苏婉儿一看。是叶瑾之来电,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接起来,往阳台那边走。问:“什么事?”

    “你到家也不知给我打个电话,没礼貌的丫头。”叶瑾之开口就数落她。苏婉儿一怔,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需要向他报平安了?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莫名其妙的。这都几点了,好好歇着。养精蓄锐吧。”苏婉儿说,恨不得立马挂电话。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人。因为总觉得他是一个伪装极好的沼泽,多说几句话,冷不丁就得泥足深陷。

    “养精蓄锐啊。你放心。一周后娶你,必定让你满意。”叶瑾之说,声音里全是打趣。

    “懒得理你。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睡了。最近严重缺乏睡眠。”苏婉儿不与他一般见识,径直岔开话题。本来嘛,对于存心找茬的,第一就是要冷处理,不予理会。这第二,才是对付他。

    “那好吧。要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不可以吵醒你?”叶瑾之又说,他声音低沉。苏婉儿有些愣。这人这话的潜台词是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是因为想念她?

    “可不可以。”叶瑾之又问一遍。像是怯生生的小孩在问家长周末可不可以去动物园玩。不过,这男人会这样纯良?她这不过是逗自己罢了,哼,可恶的家伙。于是,苏婉儿立马正声说:““那啥?你是会问别人意见的人?赶快洗洗睡吧。如果你非得无心睡眠,你应该知道吵醒谁。吵醒我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不要。我就要吵醒你。清雅睡眠不好,一吵醒就不怎么睡得着。我可不想她精神不济,再说她身体本来不太好。你啊,一睡下就跟猪似的。”叶瑾之振振有词,语气说到严清雅说得那样柔情,说她苏婉儿就竭尽的诋毁。苏婉儿心里有些不痛快,也顾不得陈昭华在场,立刻一句:“呸。老娘立马关机,你速度滚去睡。就这样。”

    苏婉儿一说完,还真没等叶瑾之说过,就挂电话挂机,一气呵成。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将手机放到衣兜里,这才不好意思地对靠在沙发上打量自己的陈昭华笑了笑,说:“失态了。四哥不介意的哈。”

    陈昭华教养很好,并不追问打电话的是谁,只靠在那沙发上轻轻摇头。苏婉儿狗腿地询问喝什么。陈昭华依旧摇摇头,说:“陪四哥说说话就好。”

    “哎。”苏婉儿脆生生地回答,然后在对面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陈昭华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姑娘。

    陈昭华因她脆生生的答应,展开笑颜,缓缓地说:“你这丫头啊,总是让人着迷呢。以前,接到任务要去和你接触,慢慢改造你。可是,我忽然发现跟你接触的人,是被你改造。你身上有生活的气息。”

    苏婉儿听得心里一颤,这哪里是哥哥夸meimei的台词,不过,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稳住心性,否则以后就是做兄妹都尴尬。于是她乐呵呵地笑,说:“哪种不是生活呢。不过,四哥对我可真好,这样夸我呢。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我大哥以在外人面前诋毁我为乐。每次都得说自己meimei长得不好看,举止粗鲁得很。”

    “呵呵,你就不知道男人的心思。要是谁说你不好看,举止粗鲁了。你大哥非得揍丫的。对吧?”陈昭华也是呵呵笑。

    成功岔开话题后,苏婉儿松一口气。面上却全是惊讶,问:“四哥,你怎么知道?”

    “以前,对锦华就这样的。在男人的心中,meimei是最好看的。谁要诋毁,惹meimei伤心,必须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陈昭华回答,而后又感慨跟苏婉儿一起说话,总是这样轻松,不需要防备什么。不需要去思索什么。

    苏婉儿嘿嘿傻笑,说:“那以后四哥累了,就跟我说说话。或者,给我传授点生意经什么的。这个我最喜欢了。”

    “哈哈,小财迷啊。我以为你进了陈家就被这些繁琐之事忙得忘记了。看来你还是没忘。”陈昭华笑得开心。

    “事业的事哪能是儿戏的?陈家是荣耀。可再荣耀,这也不是属于我的,我也没本事守住。并且古往今来。跟政治沾边的家族,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就是里那种极致奢华的簪缨世族大家,不也是树倒猢狲散么?所以,我怎么可能去依靠太多。”苏婉儿缓缓地说。自此才算找到一个切入口。虽然这话题一扫之前的快乐气氛。

    陈昭华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你能看到这些。已经不简单了。不过,你知道吗?家族的事,政治的事,我永远都不想你牵入其中。”

    “四哥放心。我会过我的幸福生活。政治与历史都不是人力可阻止的,纵然有时候百臂千手,也未必可以抵挡。何况我是小女子,没有异能,没有重生后的未卜先知。我有的就是有一点点对人生的认知,一点点生活的智慧,一些些的勤奋。以及对未来的信心和些许对我很好的亲人、朋友。所以,我不会傻得去以己之力妄图抗衡历史的滚滚车轮。我只会去过属于我的简单明亮的生活。”苏婉儿声音朗净,一字一顿将内心的想法全然剖开。

    陈昭华抿了唇。赞许一笑,继而又说:“你若真这样最好。”

    “一定天天努力。天天向上。”苏婉儿贫嘴。

    陈昭华白了她一眼,又问:“听说上次,你将心理医生气走了?”

    “嗯啊。他讲来讲去就那么几句话。那作派,我真是不喜欢。”苏婉儿想起那天那心理医生,自己觉得愧疚,对他充满同情。

    “你呀。那是这方面比较权威的心理医生了。”陈昭华耸耸肩,语气里全是宠溺与对她的无可奈何。

    苏婉儿扑闪眼珠子,故作思索状,十分遗憾地叹息一声,说:“这都是权威。看来俗话说得不假,权威都是胡扯的产物。就那种察言观色的敏锐度,以及那口才。真就是个死读书出来的。”

    “得了,敏华。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嘴有时候挺毒的。幸亏那人没听到你这番话。不然,他一定得留下巨大阴影,或者从此就不当心理医生了。”陈昭华哈哈笑,跟平素里温文尔雅的陈四少比起来判若两人。

    苏婉儿耸耸肩,说:“这人是军队的吧?这充分说明军队的纪律性是强项。可是,要从事这么艺术性的工作,还是显得太死板。”

    “你呀。别贫嘴了。活脱脱一女匪样,快赶超夏可可了。并且比夏可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家夏可可是明了来,你来阴的。”陈昭华摇摇头,笑得十分开心。

    “我这是智慧不外露,性格问题。”苏婉儿继续贫嘴。陈昭华一直在笑,十分开心。后来两人又愉快地谈话,涉及历史、地理、天文一直到鹅肝酱的制作。

    终于,在谈话的某处片刻的安静后,陈昭华问:“敏华,你真的好了么?毕竟那是第一次见血腥。”

    “我差不多了。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血腥与暴力。那一年,初中,我见过有人一脚将人踹下楼梯,那人当场死亡。”苏婉儿缓缓地说,也不知道怎么为何会向陈昭华说起当年那一段隐秘。

    “呀?那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陈昭华语气着急,像是恨不得当年就在她身边。

    苏婉儿摇摇头,撒谎:“他们没发现我。”陈昭华松了一口气,苏婉儿嘿嘿笑,继续说:“并且,我面对过死亡,我mama去世,哥哥将那败类打成重伤,这些时刻,我统统在场目睹。更何况,那些人,虽然也是宇宙间芸芸众生的一员,但若是不除掉,可能会死掉更多的人。这样想,我就没有多少心结与恐惧了。所以,四哥不要担心。倒是四哥你——”

    苏婉儿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看着他惊讶的脸,一字一顿地问:“我担心四哥会因为擅自调动自己的人而受到上级的处罚。”

    “你知道?”陈昭华眉头蹙起。

    “那天,我昏迷之前,听人说起陈队。然后,那种情况,军队怎么可能让尚林哥进到包围圈的内部核心地带?唯一的解释就是尚林哥也是军队的。那么,他口中的陈队,应该是你了。我就这样怀疑了。昨天,许仲霖和叶瑾之也证实了,你是隐藏的第十三路卫戍。”苏婉儿将一切和盘托出,面对陈昭华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

    “那两个混蛋竟然告诉你这些?这不是将你牵扯进来么?不安好心的家伙。”陈昭华忽然暴怒,咬牙切齿的神情让平素柔和的神情显得格外凶神恶煞。

    苏婉儿清清嗓子说:“我问,他们只是点头而已。没大事的。何况,我只是担心四哥而已。”

    “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隐藏的尖刀卫戍队长。我不过就是个挂名而已。至于尚林哥,你来陈家晚,不清楚。他原本是三哥的下属。三哥的事,一直是家里的禁忌。我也一直没跟你说。三哥其实是十分优秀的卫戍队长,后来执意要离开军队。爷爷将他列为不肖子,从族谱上除名。他也真的改了名字在生活。”陈昭华说得有些急切。

    “三哥的事,我听叶瑾之说过一点。”苏婉儿小声说。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样大嘴巴了。”陈昭华愤然,接着说:“我之所以入卫戍,是因为你三哥执意要走。而卫戍里没有陈家子弟,当时在军中的我就被丢进去充数什么的。不过是挂名而已。”

    苏婉儿只觉得震撼,以前,她以为陈昭华定然是杀伐决断很厉害的人,是卫戍里隐藏的王牌,却不料只是挂名。可这挂什么名呢?

    “没想明白为何挂名吧?这是政治,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懂。”陈昭华笑,脸上已有些许的悲凉。

    苏婉儿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她只是缓缓地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挂名。只知道历朝历代,御林军、京畿司皆由各大边关将领家中公子担任。”

    “你这个家伙,有事没事,学学穿衣打扮,插花,研究青瓷什么的。知道了么?”陈昭华有些生气。

    苏婉儿点点头,说:“我一定谨记四哥教诲。”

    “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简简单单地生活。无论你的丈夫是谁,是什么位置。”陈昭华说,那神情那样认真,苏婉儿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陈昭华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看表说夜深,让苏婉儿好好休息。苏婉儿起身送他出去。在门口时,陈昭华忽然转过身来说:“你大婚,先前爷爷不让请三哥。我还是通知三哥了。估计这一次婚礼,你就可以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