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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血溅金銮殿 第一百三十三章 肃剑斋之问

    第五卷血溅金銮殿第一百三十三章肃剑斋之问

    站在长生殿配殿‘门’口,应家熵深呼吸。,。虽不曾进去,但内里多有压低了声音的嗡嗡议论。扮作如意的嬴昭也有些紧张,见应家熵还站着不走,只好又推了推他。

    应家熵尴尬一笑,话说,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皇帝老爷的寝殿里来,不免有些惶恐不安。

    所有人都暂时在配殿等候,据说皇帝陛下要分别召见各位宗室和重臣。人群里没有宜王、苏偃,也没有端贤王。至于还在养伤的清平公主,也当然没来。

    &nb(sp;按照顺序,先是宗室之中或者地位尊贵或是握有重权的几位先行觐见。当中有一位皇叔,有皇帝的弟弟密王,还有定远公、荣庆侯等数人。

    这些被皇帝接见过的人再回到配殿之中,皆是神‘色’黯淡。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皇帝的病情定然不妙。

    应家熵与嬴昭‘交’换目光,见他眼中焦急紧迫之意明显,赶紧狠命地剜了他数眼。此时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唯恐旁人瞧出不妥。而应家熵也扮出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再进去的乃内阁二位辅政大臣,自从孟生义老大人被甄氏二仙打伤,这内阁差点就成了龚阁老的一言堂,好在还有另一位祝阁老偶尔相抗。饶是如此,原先排位第三的龚阁老也俨然成了内阁首辅。

    二位阁老回来后,眼眶皆红,面‘色’难看,方才众人也隐隐听见哭泣之声。这么一来,留下的众人心里越发不安。

    皇帝的儿子,在场的除了靖王和嬴昭之外,还有年幼的五皇子、六皇子,此时见大人们满脸凄容,俩小孩儿都很害怕,时不时咧咧嘴,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紧接着入内的便是靖王嬴晰。他是皇帝第二子,在众兄弟当中,他既不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也不是最为皇帝厌恶的。他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他原以为自己就能这般不沾染污垢地活下去。

    直到数月前那个漆黑的夜晚,睡梦中的他毫无知觉地被人掳到了一处秘密所在。在那儿,他见着了容‘色’憔悴的皇帝,并从皇帝手里接过了密字金龙令牌,成为皇家密谍的统领。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选择他这样毫无武力值的文弱书生成为皇家密谍的首脑。当时,他也直言不讳地问了皇帝。

    皇帝好半天才说,因为你是朕唯一还能相信会将皇家密谍好好掌管的儿子。

    皇帝道,嬴昭受赵婠掣肘,如果将皇家密谍‘交’给他,这支队伍绝对会改姓赵而不姓嬴。而嬴显,他能让这支队伍继续姓嬴,但他也会用这柄锋利的剑让嬴家人不明不白地死去。

    靖王明白了。皇帝虽然坐视两位皇子夺储,其实不想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有忧命之忧。就像彦王,皇帝为了保下他,不惜迁就赵婠,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坐大。

    只有靖王,不偏不倚的靖王,才能既保住皇家密谍,又不会举起屠刀斩向自己的兄弟。皇帝清楚,靖王自己也清楚,失了一臂、已成残疾的他不可能坐上龙椅。

    靖王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该怨该悲愤。就因为自己失了一只手,连带着头脑也变成了残疾?难道只有四肢健全之人才能继承皇位?四肢健全之人就意味着合格乃至优秀的皇帝?可这番话他无从去说,因为现实就是这样。除非皇帝的儿子死得只剩他一个,他还有点希望。

    当然,这些怨怼都是过去的事了。靖王冷眼旁观这些年的恒京诸般事,已经将不甘扔在了脑后。如他这样有一点权力靠山,却没有半分觊觎大位之心的兄弟,不会碍哪个野心家的眼。哪怕在嚣张拔扈的彦王掌权时,对靖王都还算客气。

    可是,皇家密谍一落入他手中。未来,新君登基,必然会探询这支人马的下落。届时,他还能保得住?

    干脆利落地献出去,想必新君定然龙颜大悦,但他能确保新君不会怀疑这支人马的成‘色’?被猜忌被提防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靖王比彦王小不了多少,也近三旬,他亲眼目睹了定王和密王在恒京的生活,深有感触。

    如果把皇家密谍死死捂着不放?好吧,这种行为的后果不用想也能知道,肯定是被新君冷血无情抹杀的下场。

    因而,当靖王颤抖着手接过密字金龙令时,已然心如死灰。他原以为父皇在端贤王拉拢自己时,对自己的保护是出于爱护之心,没想到是因为父皇需要自己代管皇家密谍。不错,是“代管”靖王心知肚明。

    皇帝显然看出了靖王的心事,当时并未置一词,却在不久之前,通过李全告诉他,储君为嬴昭。

    在皇帝与端贤王所荐的甄氏二仙打得火热之时,突然有册立嬴昭为储的旨意下达,估计包括嬴昭自己在内,都以为这是端贤王一方的‘阴’谋。

    只有靖王猜着了几分,父皇不过是顺势为之,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要立嬴昭为储君。接掌皇家密谍,令靖王知晓了不少东西。早在他听闻,头疾昏聩又清醒后的父皇,感叹“昭儿至孝”时,他就隐约有了莫种念头。

    ——昭儿至孝,那个不孝的人是谁?

    至于皇帝何时转变的想法,靖王无从得知,他却从皇帝的意图中悟出了皇帝的苦心。只有嬴昭为新君,才能保下皇帝大多数儿子。

    若是嬴显坐了皇位,嬴昭不必说了,九成九是呜呼哀哉的下场。而靖王,必定会因皇家密谍事受到猜忌。嬴显此人,在漫长的与彦王争斗的过程中,经受过不止一次的背叛与抛弃。如今的他不会冒然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嬴昭的人品德行有目共睹,靖王信得过。尤其当中还有寓王世子嬴曙为转寰,靖王有绝大信心,只要自己表明心迹,仍然能富贵逍遥地过活。

    因皇家密谍之故,靖王同样清楚皇帝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今日皇后突然相召,他心里存有大疑‘惑’。此时,见被召去的宗亲重臣都是悲戚满脸,他的心也急速跳动起来,不禁怀疑,莫非父皇的病情真的有了变故?

    跟随宫人来到长生殿内,‘药’味依然呛鼻,当中似乎还点了味道颇浓的熏香。靖王眉头紧皱。‘门’窗紧闭的殿内,空气原本就污浊,加上‘药’味就够令人难受的了,怎么还能点上熏香?这不是越发令父皇难过?

    靖王面上便带了隐怒,他入殿之后,发现并没有宫人‘侍’候在旁。殿堂之中除了少监武公公和掌玺太监洪公公外,只有江皇后正襟危坐。

    靖王向江皇后跪倒行礼:“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江皇后与靖王的母亲卫德妃关系还不错,当年是一同抗击苏皇贵妃压迫的难友。现如今,靖王的亲表妹已是端贤王的妻子,靖王与端贤王不但是兄弟,还是表郎舅。因此,江皇后对靖王很是和蔼可亲,她虚扶了一把,道:“晰儿免礼。”

    靖王依言起身,轻声问道:“娘娘,不知父皇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江皇后哀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如今陛下一点光也见不得,就是说话都要隔着好几层帐子。本宫直到如今都未曾见到陛下真容,方才几位宗亲和阁老们也不例外。你去罢,瞧瞧陛下可愿见你。”

    靖王心里咯噔一声,疑窦丛生,表面却依然恭敬。他慢慢向龙‘床’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熏香怎么点在了龙‘床’之旁?李全说父皇呼吸沉重,有如风箱之声,就算隔了几层幔帐也听得清楚。但为何不闻此声?

    龙‘床’旁‘侍’立着洪公公,见靖王走近,他贴近龙‘床’,轻声叫道:“启禀陛下,靖亲王到。”

    靖王闻言,急忙跪倒叩首,咚咚磕响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儿臣不孝,未能在父皇‘床’前‘侍’疾,还请父皇降罪”说罢,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仔细聆听着龙‘床’之上的动静。

    好半响才从重重帐幔后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吾儿无罪。”

    这就完了?靖王等了半响,也没听见皇帝再说什么,不禁微微抬头望向洪公公。

    洪公公小跑过来,将靖王搀起,满脸堆笑地轻声说道:“王爷,陛下想是累了。方才与两位阁老说了好一会儿话。”

    靖王站稳,对洪公公道:“父皇今日可服了‘药’?”

    洪公公点点头,却又满脸忧‘色’,说道:“服了。”他虽未曾说出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只怕‘药’效不怎么样。

    靖王恳切道:“本王许久都未曾见过父皇,父皇又一直不让本王和众兄弟前来‘侍’疾,本王实在想念天颜。请洪公公将这‘床’幔撩起,让本王见一见父皇,可好?”

    他堂堂亲王,要见自己的爹,还要轻声细语恳求,说起来洪公公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然而,洪公公想也不想就推却,道:“陛下严命,殿内不能有一点光,还让咱们把幔帐给加到了十层。要是撩开幔帐,惊着了陛下,岂不是您的罪过?奴才可不敢答应您。”

    话说到这份上,靖王也无奈,只好又向幔帐里唤了几声,总算得到皇帝一句“你退下吧”。靖王心里一动,临告辞之前忽然道:“父皇,儿臣想问问您,肃剑斋什么时候开始修?”

    等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见洪公公疑‘惑’地盯着自己,靖王叹了口气,道:“陛下指派本王负责皇宫修缮事宜,这肃剑斋原先陈放着嬴氏先祖使用过的诸般兵器,陛下曾说起过哪怕元英殿不先修葺,也要把肃剑斋给清理修整完毕。”

    洪公公一想,的确听说过肃剑斋这地方,而靖王也确实在皇帝寿礼之后被委任了监督内廷司修缮皇宫的差事。他疑心尽去。

    靖王没有得到答复,看起来很难过,匆匆向皇后行了礼,他甚至没有再回配殿,慌不迭离开了清水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