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海市蜃楼
午时的沙漠，温度急剧攀升，沙面上炽热的空气，仿佛传说中的蜃在吐丝。 秦河感觉饥渴难耐，甚至开始头昏脑胀，看向胡飞，他也好不了多少。 “这下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胡飞彷徨四顾道。 眼下情况危急，高温，断粮，缺水，每样都能致人于死。 无奈已迷失了方向，秦河茫然望着万里黄沙，不知从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去。 这样荒芜的地方，天上连云朵也没有，低头瞧不见自己影子，心想难道上天特意让自己从中领会化影，边走边想，却想不出个所以来…… 隐约中似乎听见流水的声音，抬头见前方有片草地，再后则是一个湖，幽蓝神秘的湖水清波荡漾…… “快看！有水了！” 胡飞已昏昏欲睡，听到顿时睁大眼睛，精神一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了！” “我们赶紧过去！”秦河奋然扯起他，乘空跃去。 看似不远，可许久仍未到达，竭力再度腾飞，数里之遥眨眼即过。 “怎么不见了！” 胡飞揉了揉眼睛，之前草青湖绿的景象，竟然梦境般突然消失。 “你姥姥的！贼老天又在开什么玩笑……” 希望刹那落空，秦河脸色大变，早已筋疲力竭，颓然从空中摔落，倒在沙漠上。 胡飞指天怒骂，见秦河昏厥，急忙将他背起，心里惶恐，突然觉得离死亡原来是这样接近。 无边无际的沙海，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尤其不知身在何方，即使回头是岸，也不晓得哪儿是头，哪儿是尾…… “秦河，醒醒……” 临近冬季，午时的烈日犹如仲夏时候，呼吸急促，胡飞涨红着脸，把全身剩余的汗尽皆急出，“兄弟，坚持住……” 但觉眼里飞星直冒，似乎也将虚脱，拼力提起精神，心里一个念头，秦河昏迷不醒，自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虽然脚伤未好，仍咬牙一步步向前行去…… 气温继续升高，脚下的沙子或许一点火便可烧着。 “阎王老儿，你若是敢收了我和秦河，咱们兄弟俩，必定会去找你算帐……” 骄阳下，胡飞喃喃自语，精神竟然有些错乱。 “让你从此后悔一辈子……今天怎么这样多流星，大白天的，有种你飞下来撞我……” 迷迷糊糊的走了许久，形同酒醉，这时前方悄然现出一座楼宇，巍然中甚是庄严神圣。 “又想骗我们过去，秦河，你说这世上骗人的怎么这样多，咱们不要再上当了……”胡飞如是说着，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走去。 秦河晕晕乎乎，犹如飘泊在无边的黑暗中，然而仍有一缕意识，觉得双目异常沉重，连睁开的力气也没有。 忽然想，如果自己现在就死去，剩下的这点意识，还能否继续这样飘着？或者也会随身体一起灰飞烟灭吧。 照这样下去，十之八九会和胡飞死在沙漠，猛然间无尽悲伤，历经许多磨难，想不到最后，竟连老天也容不下…… 不禁心生不甘，愤然喝道：“偏不教你们如愿！即使只剩下意识，也要留在天地中，上天虽然能左右命运，难道还控制得了我的灵魂么！” 胡飞并未听见他近乎咆哮的呐喊，发现那座楼宇又不见了，仅喃喃说了句：“你大爷的……” 走着走着，脚下沙土变得极其松软，双脚立时陷落，一瞬间竟然整个被其吞没，漆黑中猛地清醒，暗道完了，踩到了流沙，要死在这里了。 沙土在快速陷落，仿佛奔腾于地下的河流。 胡飞一阵挣扎，发觉只是白费力气，便闭目待死，脑子里不由想说：“秦河我们来世再做兄弟吧，天意如此，惟有认命，只是这样子死法真够倒霉，你说，我们一事无成，这辈子算不算白活……” “还没死便唠叨，像个怨妇。” 倏忽间出现的声音，胡飞大吃一惊，确切来说应该仅是一道意念，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意想里。 “是不是很害怕？其实，你只须当我是自己的心魔，那便坦然了……” “你是我的心魔？我怎么不知道！几时偷偷住进来的？房租也没见交过！” “哼，房租？那千万人住我的地方，又有谁交过给我……”无由出现的声音，似乎念及往事，略显生气，说话也不再斯文邹邹。 “千万人住你的地方？我去！你是哪根葱，阎王老儿吗！” “都说了，是你的心魔……” “魔你妈个头！你姥姥的，少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这是不是地狱？我兄弟是不是也死了！”胡飞愤愤不平，认为真的被勾到了地府，而此人就是那可恶的阎罗王。 “你这蠢货都没死！他意志如此强大，怎会先死！” “那我还活着？是不是啊老鬼！” “气死我了，你再骂试试……即便再沉睡千年，我也要弄死你这笨蛋！” “老子不仅骂，还很想揍你！” “愚钝之极！费我许多心神，竟等来这么个土鳖，罢了！快点滚！” “我是土鳖？你这王八蛋！是不是皮很痒了……”胡飞怒道，猛然一声惊呼，像是从空中跌落在地上。 茫然爬起来，眼里尽是片金黄颜色，心里骇异，想不到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高大宽敞的地宫里，厚实的墙壁发出淡淡的光，原来是由黄铜浇筑，仿佛已陷入沙里沉睡了千万年，透着古老的气息。 秦河倒在一边，这会儿悠悠醒转，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太清楚，是流沙将咱们带来的，”胡飞抓了抓头，“对了！刚刚有个叫心魔的家伙，你可见着？” “心魔？”不禁糊涂，这些天除了他再无第三个人，“什么心魔？” “像鬼一般突然和你说话的人。” “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 “不会饿昏了头，出现幻听吧，比如看见的那个湖。” “不可能，怎么回事……” “不是幻觉，明明看见的草地，为什么突然会消失？” “我猜，那是海市蜃楼！”胡飞若有所悟，曾听过一个传说，说是在大洋中有种叫蜃的怪物，每逢气候特异时，便往海面上吐丝，可幻化世间万物，诱人前去，不料却在此地遇见。 “既是大海的怪物，这里是沙漠，也有那种蜃？” “这我就不知道了，”胡飞一边说着，一边在墙上敲，发出咚咚的响声。 “感觉已好多了，我们走吧！” “这儿阴凉便多呆会儿，出去又要热成狗。” “反正早晚要走，不知为什么，感觉这儿有些怪，好像被诅咒过似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诅咒！”胡飞一惊，随即笑道：“哪来的诅咒，近来飘泊不定，所以老疑神疑神，走之前也要先瞧瞧有什么东西可带走，我听一些盗墓贼说，这样隐秘的地方，通常会有些宝贝……” “还寻什么宝？我不想身上再多加负担。” “好吧，”胡飞四周瞧了眼，笑道：“这地宫好像是精铜修建，等下回咱们穷了，记得带些斧子来凿，回去卖些酒钱也不错！” 突然墙角呯一声大响，仿似地宫倒塌，无数细沙海水般涌进来。 两人大惊，急忙快步奔走，沙流极快，眨眼漫至身后，如有精灵附着，追逐不舍。 秦河大步走在前面，听见嗡嗡轰鸣，仿佛天地怒号，许多走道都被流沙填满。 胡飞紧跟着跑，回头一看，后面汹涌沙流中，隐约现出双愤怒的眼睛，顿时魂飞天外，拼命狂奔，所幸沙流若有灵魂，并未过份逼迫，只是始终在驱逐。 一路朝着亮光前行，突然身后刮起强烈的劲风，秦河发觉已被吹离地宫，身在空中，但见天地一片灰蒙蒙。 不知从何时开始，沙漠上尘土遮天蔽日，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好不容易在凌厉的风中稳住身形，看见胡飞被风沙卷走，飞影心法在迅猛的风中根本起不了作用，秦河身子一轻，也立即随风沙飞去。 身影转瞬即逝，风有多快，胡飞就飞得有多快。 有了上回龙卷风的经验，秦河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气沉足底，始终稳住身形，见胡飞在高空不停翻转，于是奋力接近，一把抓住他的脚。 天高风急，任由沙尘暴挟着，不着边际地飘。 过了约有一刻，风倏然而止，来得神秘消失得诡异，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两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一层尘土，只露出眼睛在外，形如枯槁的老人。 秦河浑身欲裂，睡在沙子上动也不想动，不久听见阵悦耳的驼铃声，心想幻觉又来了。 “秦河你听见没有？”胡飞躺在一旁道。 “别理它，假的。” 又过了会儿，声音逐渐消失。 “你大爷的……”胡飞气呼呼的抬头瞪眼，猛然大喊，“你快看，那边有树林！” “假的，别看它，”秦河淡淡说着，边运气调息，经过一番地宫之行，体温骤降许多，精神也大有好转。 “我看这次不是海市蜃楼！” “你怎么知道，我们且歇息，等会一口气直走，如果还出不了这个沙漠，死在路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