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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故地重游

    秦河心中,师徒之情不应如此,可以不像书生那般文邹邹,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但江湖中人更应讲究道义,知恩而图报。

    当初在天道盟不愿拜梵国人为师,就是知道忠义难于两全,师恩难报,兴许有一天还会兵戎相见,如今想起来,大是大非前,那时自己还是作出了正确的抉择。

    世界越来越疯狂,难怪纷争与杀戮无处不在!意念一起,身形便如闪电般掠过,排云掌巍然击出。

    沐风一惊,反应极快地回身劈出剑。

    轰然巨响,爆发在两人之间。

    “是你?竟然还没死!”

    “我若死了,你岂不寂寞,”秦河冷笑道,看了眼支离破碎的朱武,默默运气,将战意提至最高状态,时隔数月再次与他较量,大家都已今非夕比,估计战况前所未有的激烈。

    “命够硬的!不过……”沐风冷冷说道,“这样确实才有点意思!”

    月亮离开枝头,惊动寄宿在树梢的两只夜鸟,扑腾着赶紧飞走。

    战斗一触即发,楚梵两地最具武学天赋的两个年轻人,一碰头便是你死我活的恶斗,冥冥之中似乎老天故意安排,从初初流氓般打架,到普通武者级的竞争,而后相继成为强敌对手。

    排云掌属天阶级武技,秦河日以继夜,苦练了大半个月,并以幻影倏忽的身法,使沐风防不胜防,心里杀意更重,秋水剑激起劲风,削落片片树叶,纷纷扬扬中,但见飘袅的影子,在飞叶间穿梭,仿佛墓中钻出的幽灵……

    两人以快打快,一念间数度生死,沐风的择天诀内力集成极快,秋水剑划出水幕般的剑影,纵横交错将空间分切成许多小块。

    交手数招后,方圆十丈内,新坟旧墓尽被摧毁,然而仍胜负难分。

    渐渐秦河躲避的时候越来越多,担心打斗声响引来城内高手,一掌之后跃过树梢,倏然间不见。

    沐风赶至,对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枝叶缓缓垂落,一纵身回到朱武遗骸边,盛怒之下剑影陡现,斩起大片泥土,将残肢掩埋,心想他轻功已精进如斯,势必要赶紧练至择天诀五层……

    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许多人始料未及,帝国武修院南大门外,行人纷纷躲避。

    秦河头戴斗笠,快步穿过街头,步入间酒楼,叫了碗素面,小二看起来非常不满。

    “仅吃素面的话,就坐那个角落里,”说着指向阴暗的墙边。

    “别占客人吃rou喝酒的地方……”

    看了眼那狭小位置,秦河不禁恼怒,可想到此处犹如虎口,还是不要节外生枝,默默走到小板凳前坐下。

    陆续有湿漉漉的人进来,七八张桌子一下就坐满了,为躺避急雨,许多人叫来酒食。

    “伙计!五斤牛rou!嘻嘻……”

    听到笑声,秦河放下筷子,一眼认出那个胖胖的,名叫沙包的女弟子。

    “师姐,五斤太多了,我俩能吃得完吗?”另一名女弟子道。

    “放心!吃得完!”

    小二一改往日做法,上前道:“先付钱!”

    “吃完再付!”

    “不行!”

    “怕我没钱给吗?”沙包怒了,将钱袋取出拍在桌上,嘭一声响。

    “谁知里面是不是石头?”小二冷笑,最近战事紧张,武修院已停止派发月钱,所以经常有人赖帐。

    “妈的!石头?我怕亮瞎你的眼!快端来!”沙包气道。

    掌柜不想太过得罪武院的人,远远朝小二唤道:“牛儿,上上上!”

    “好!待会没钱结帐的话,你就给我洗一个月碗!”

    “呸!”沙包唾了一口,“牛儿!我给你洗足半年!”

    秦河不禁觉得好笑,如今这年头,人人自危,连小二也比以前更加市侩,心想沙包反正富裕,于是瞧准时机,悄然使出擒龙诀,将她钱袋纳入掌中,瞬间塞进兜里。

    站起来正想离开,这时进来个书生装扮的老头,吃了一惊,赶紧低头坐回原处,心想他竟然还敢来飞雁城!

    老头一进来便笑嘻嘻的坐在沙包旁边,“你们两姑娘,能吃得完这许多吗?”

    “关你什么事?”

    “嘻嘻!没什么,我是想如果帮得上忙……”

    “不用你帮!”沙包瞥了眼,忽然脸色大变,含糊不清的道:“我钱袋呢!”

    “什么?”

    “我钱袋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老头不慌不忙,仍笑嘻嘻的看着满桌子牛rou,回头见她紧瞪住自己,急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老头!快把东西交出来!”

    “我几时拿了!不是才刚来的吗!”

    “就是刚刚,你一来就不见了!”

    “是啊!师姐,我刚才还瞧着,就放在贼老头面前!”

    “有没有搞错!我是善良的好人!只是来帮忙的,你们竟欺负读书人!”

    “读书人?哼!恶贼!”

    老头急了,拍了拍身上,将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放在桌面。

    “你们看!我钱袋鼓鼓的,大把钱!用得着偷?”说着站起来,转身给她们看,证明身上再没藏别的东西。

    “嘿嘿!”小二拎起胀鼓鼓的布袋,冷笑连连。

    看着滚出来的石子,众人目瞪口呆。

    老头特别尴尬,“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是谁,塞了石子在里面……”

    “嘿嘿!好在你还没要五斤牛rou,”小二抱起手,转身朝沙包道:“你如果也会点石成金,便不用洗半年的地。”

    “贼老头!”沙包怒气冲冲的扬起拳头。

    “我没拿,真没拿,我是好人……”

    “还狡辩,不是你偷!难道自己会飞走?”

    “肯定是他!”

    “这些酸臭书生都不是好鸟,除了会吹牛就是偷东西……”

    “是啊!上回我还看见一个偷别人家的鸡……”

    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秦河暗笑,看你还有没有空,满天下的追我还钱,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知道他脱身不难,趁人多口杂快步走出门去。

    不远外便是管教院,进去后找遍近两百儿童,却不见怀儿,不禁黯然神伤,如果是飞哥接走便好,如果是向离,那就糟糕了。

    漆黑中来到角落,纵身翻进武修院,偶尔有身穿簑衣的巡逻武士,秦河飘忽的身影,顿时隐没在黑暗里。

    回雁阁原来的住舍换了新房客,在窗前匆匆瞧了眼,轻轻一叹,很为鹰儿的命运感到担忧。

    新绿阁住的都是女弟子,轻敲苏惠的房间,门开后迅速进去,一手捂住对方的口,轻声道:“别声张,不然杀了你!”

    她吓得睁大了眼,急忙点头。

    “我只想问一些事,问完即走——苏惠呢?”说着随之松手。

    “她,逃走了。”

    “知道往何处去吗!”

    “不知道,听说和那个懒汉一起走的,你……是秦河?”

    “走多久了!”

    “就是初夏比试那天,你,怎么还敢回来?全天下都在缉拿你!”女弟子紧看着,尽管戴着斗笠,但认定来者就是秦河,校场上看不清,但常听苏惠说起他。

    “多谢了!”

    话音落,眨眼间便消失,速度之快令她一阵呆愕,感觉他虽然表面凶恶,却非邪恶之人,不知为何院主至今仍未撤销缉捕令。

    深夜的武修院冷冷清清,斜风细雨中,秦河离地三尺飞过,得知苏惠和胡飞已经逃离,长长舒了一口气,打算探听到怀儿下落后,立即远离此地。

    猜测普通弟子不会知道,把心一横,倏然出现在院内最为雄伟的楼宇上。

    七层的阁楼,只有六楼一个窗户还透着灯火。踏气迈出,轻轻落在窗台上。

    细听一会儿,里面似乎没人,闪身躲在屏风下。

    这虽是间书房,但看起来不伦不类,墙壁既挂着字画,更有许多刀剑,书桌上放置铜镜,旁边摆满胭脂水粉。

    悄悄取下一把剑,突然听见脚步声,才发觉房间内无处躲藏,急忙身形飘起,紧贴着房顶。

    转瞬间,轻盈的走进一名女子,仙女般的容貌,婀娜的身姿,竟然是林雪儿!

    她施施然的走到桌前坐下,殊不知头顶正有人眼定定的看着。

    “啊~”林雪儿突然惊呼。

    秦河一震,以为被发现了,差点掉下来。

    “唉,真讨厌!”

    原来她正在照镜子,取过不知什么药粉,悉心照料额头上冒出的一个青春痘。

    这么晚了还有心思化妆,心里暗道,突然一滴雨水从斗笠滑落,急急伸手接住。手一动,瞬间抖落许多水珠,临危应变算是极快,立即飞身垂落,一手掩住她的口,低声道:“别叫唤……”

    林雪儿仿佛突然触电,从铜镜里认出来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好吗?”秦河轻笑,缓缓放开她。

    “不怕我喊人来捉你?”

    “既然当天不忍心别人用铁鞭打我,怎么还叫人捉我。”

    “臭小子,哼,笑什么,”林雪儿似乎生气,看一眼他,说道:“我听熊长老说,还以为你死了。”

    “是死过数回,不过还能活下来。”

    “你小子命挺大的!”林雪儿忽然笑了,按理说他是楚人,本应仇视才对,可不知为何,就是恨不起来,想起他曾经傻呼呼的模样,笑道:“你还记得去年的事吗?”

    “去年?当然记得。”

    “记得便好,我可是饶过又救过你的小命,这次来,不会是想杀我吧?”

    “杀你?为何要杀你,”看着幽蓝若水的眼睛,仿佛寻回最初的感觉,眼前还是那个怕蛇怕得要命的女孩。

    “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为什么?我可是梵国人哟,”说着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突然脸一红,“你这次,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只有此处还亮着灯,没料到是你住在这里,”秦河一笑,正色道:“我想打听一个小孩下落,可曾听说,向离捉了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回来?”

    “三岁小孩?”凝眸细想,常在院主身边,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小孩,“没有,捉那么小的孩子做什么?”

    “没有就好,那是我小孩,担心她捉起来引我前去。”

    “你小孩!”林雪儿惊道,“你什么时候有小孩了?”

    听说了来龙去脉,不禁生气自己为何反应这么大。

    姥姥不在,院主也进宫去了,有个人说话,顿时又高兴起来,而且曾经以为这人死了,还伤心失落过一段时日,可惜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久便从窗台掠过夜空,看着淡淡远去的影子,今夜烟雨迷蒙,感觉如梦似幻,他真的是当天那个乞丐般的小子?却是走得这般急,无来由的,又感到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