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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投靠

    日子渐渐到了六月,忠国公府上下透出些喜庆来。萧铭瑄要及冠了,从此便是真正的成年,是萧氏真正的族长。

    这日他们二人在尚锦莜处一起阅读西域传回的消息,丛沧忽然一心修佛,要闭关礼佛数月,将土蕃大事全部交由固城公主。

    这等惊世骇俗之举自然引起些许大臣的不满,但从信件上看,却没引起土蕃的动荡。

    萧铭瑄放下信,揉着有些发胀的眼睛道:“我也着实猜不透这位赞普的想法。按理他不该这么冒险。”

    尚锦莜也参想不透,“多路探回的消息,丛沧甚至为了讨固城公主的欢心,杀掉了和其他姬妾生的儿子。立了固城的孩儿索尔为普光王,看样子是作为继承人的。”

    “固城jiejie定得丛沧的信任。”李幼玮吃着葡萄,“她不会甘心,说不定想做女帝呢。”

    萧铭瑄哈哈一笑,没把这句玩笑话当真,“如今派给西域的军饷粮草应该是不会被动手脚的,咱们商行可以多赚点了。只不知道薛帅如今驻扎在那个城里,真是老狐狸。”

    三人说罢正经事,萧铭瑄犹豫片刻,说道:“尚jiejie,如今伯父昭雪,旭儿一个人在上官府里周旋,你就放得下心?”

    尚锦莜笑道:“自然放心。”

    李幼玮拉住萧铭瑄,“jiejie的心事我明白,忠国公府雍和宫你想在哪就在哪,爹爹那里我去说。”

    萧铭瑄还待再劝,却被李幼玮掐了腰间的软/rou,只得作罢。待到中午一起用了午膳,尚锦莜神色倦倦,他们二人才告辞离开。

    “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幼玮跳起来捏萧铭瑄的鼻尖,“尚jiejie不愿恢复身份,一是为了继续给你当家,二是不愿嫁人。且不愿嫁人才是正经,你以后可别再说了。”

    萧铭瑄拿过她的小手,牵着她一步步走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这个,难怪你说你去求情。我可真是莽撞。”

    “哼,你这哪里是莽撞?是不解风情!”李幼玮想起这呆子之前的蠢事,难免有气,斜着眼道:“你就不知道避讳么,非得惹侍剑jiejie伤心。”

    这人有时候不管不顾,当着人面就敢和她拉拉扯扯。李幼玮虽然也不甚在意,但侍剑对萧铭瑄的心思谁人不知?李幼玮心中难免歉疚。

    萧铭瑄一时语竭,忽而停下脚步站定,双目灼灼看着李幼玮,“我不知别人是何等心思。我只问你,若将来有人逼着我再娶,你愿意么?”

    李幼玮叹口气,将手送进萧铭瑄掌心,依偎过去,额头贴着萧铭瑄下巴,柔声道:“怎么会愿意?”

    萧铭瑄这才松口气,微微晃着脑袋婆娑着李幼玮光洁的额头,又忍不住低头去啄了一口,才道:“侍剑是个好姑娘,我从来都知道她很好的。若我对她动心了,又怎能不知呢?她不愿意离开,我也不忍心强送她走。不过你别担心,她心直口快,不藏心事。我瞧她多数时候是快乐的,也算是咱们唯一能给的补偿。”

    李幼玮没吭声,只浅浅应了下。萧铭瑄干脆收拢双臂,搂在她腰间。

    “至于外面说媒的,就不劳夫人忧心,我自会打发了去。”萧铭瑄说了两句俏皮话,而后难以抑制的忧心起来,“七哥的信一直未至,我只怕有变数。丛沧礼佛一事来得蹊跷,尚jiejie猜不透,我也猜不透。薛帅不会平白无故隐藏形迹,定是有了端倪。还有那事情一日不确凿……”

    李幼玮伸手捂住萧铭瑄的唇,温柔笑道:“莫忧,见招拆招罢了。纵然天大的事情,咱们并肩而立,哪里不是坦途?”

    萧铭瑄握紧李幼玮的手,骄阳似火,眼前的姑娘一脸傲气,眸中清澈如水,又浓稠似蜜。这些时日里的烦闷一股脑全都丢到九霄云外。

    萧铭瑄擦了擦她脸上的汗珠,道:“走,回延年殿。好在早间吩咐了让准备好冰块,你看你热的。”

    岂料二人才歇下没多久,赵良就来了。萧铭瑄没拿架子,客客气气问:“赵伯,什么事?”

    若是有人拜访萧铭瑄,一般都由萧云应付。但今日萧云领命出城办事去了,前院的一时间拿捏不住,报了赵良。

    赵良一看名帖,寻思片刻,联想着长安城里的传闻,只得来延年殿来。

    萧铭瑄接过来一瞧,顿时明白。原来是益州金安仁金越,写了帖子求见。

    萧铭瑄见他的字迹浮华,就有些不喜,但还是递给李幼玮道:“见不?”

    李幼玮点头,“见呗。”

    萧铭瑄闻言正打算起来,李幼玮笑道:“何必起来?赵伯,让他进来,到这儿来。”

    “这……”延年殿名义上是萧铭瑄的寝殿,用来会客似有不妥。

    萧铭瑄却笑道:“无妨,请他来吧。我记得他说他来拜访了几次,都被拦住。只怕这位才子一肚子火气呢。”

    赵良笑道:“他惶恐得很!我去叫他。”说罢看了眼李幼玮,嘱咐道:“天儿虽热,夫人也别贪凉,国公该劝着。”

    “是,我劝着她,您放心吧。”说话间萧铭瑄就把李幼玮身边儿的冰盆挪开了些,坐在她身边打扇。

    “你说他这个时日巴巴来见你,是为什么?”毕竟待会儿有外人来,赵良一离开,李幼玮便取了萧铭瑄的纱帽戴在头上,拢了青丝,换上男装。

    “左右不过是为官位为身家为性命。”萧铭瑄笑着替她扎上丝带,将结扣系上,打量打量道:“嗯,真俊俏。”

    不多时,侍画领着金安仁进来,又奉上茶。

    李幼玮开口问了句:“什么茶?”

    “回夫人,银针。”侍画明白她的心思,这一句夫人叫的大方得体,而后静悄悄俏立在一旁,拿着扇子缓缓摇动。

    萧铭瑄这才道:“如今我获罪在家,勒令闭门思过,金兄肯来真是蓬荜生辉。”

    金安仁忙道不敢,他跟着侍卫走进内院就有些纳闷,及至到了殿外,看到延年殿三个斗大的字,心下又激动又感激。能在如此地方见他,足见萧铭瑄还记着益州偶遇的一份情谊在。

    他虽然做了翰林,但并不愿止步于此。几番和李迅交涉,李迅只说自己如今式微,他不若去求萧铭瑄,或许还有机会。

    他是聪明人,虽然父亲一向以淮王李迅为首,但自打进京以来所见所闻,金安仁心知肚明,淮王若想从废太子着手,怕是半点机会俱无。

    乱臣贼子可不是这位金公子所愿,寻思许久后,金安仁干脆决定来问个明白。

    进了殿内,那位好看的侍女引着他入了侧殿。金安仁料想不到,此处收拾得竟然如同士林子弟,满壁的书册。

    萧铭瑄和李幼玮二人歪坐在矮塌上,正低声说些什么。及至他进来,两人也没多言。

    金安仁有些发愣,萧铭瑄只得又说了一遍,才点醒了探花郎。

    金安仁忙道:“萧兄哪里话哪里话。”说完这两句,金安仁才惊觉自己后背冷汗淋漓,萧铭瑄虽然衣着素服,却让他压力倍增。

    怎地以往在益州初遇,完全没这等感触?金安仁心下纳罕,孰不知他这等模样让萧铭瑄李幼玮二人看在眼里,落了个胆怯的印象。

    萧铭瑄示意李幼玮莫要吓唬他,朗声笑道:“金兄不必这般拘礼,你我相识于微末,才更应珍惜。你惦记的那冷魂烧我着人备下,待会儿设宴,咱们不醉不归。”

    金安仁安心不少,拿出备下的礼物递给一旁的侍画,“我知道你们二人什么都不缺,这不过是益州老家经营的茶山上今年所摘之茶,取个鲜意。礼轻情重,二位莫怪。”

    萧铭瑄接过来打开盒子嗅了嗅气味,当即双眉飞扬,赞道:“好茶!多谢金兄美意!”

    于是煮水烹茶,金安仁嗫嚅不言,萧铭瑄便耐着性子和他兜圈子。又是品茶又是论曲,就是不开口说正经事。只把李幼玮看得憋不住笑,干脆寻了个由头离开。

    侍画自然笑着跟上,两人出了门,李幼玮才压着嗓子笑出来,“以往竟然没发觉他捉弄起人来,是这么个性子。”

    刚巧侍剑过来听见这话,便道:“夫人你可不知道,当初咱们打土蕃的时候,就爷的坏主意最多。”

    眼见着时日渐渐过去,金安仁终于咬牙坚定道:“今日前来,是真有一事求萧兄的。”

    萧铭瑄“哦”了一声,放下喝了半杯的天青斗,“金兄真是的,但说无妨!”

    见萧铭瑄语出诚恳,金安仁安了一半的心,而后道:“此事我也就敞亮着说。萧兄也该知道,我爹爹和淮王有旧,这么多年来本是一条心的。”

    萧铭瑄不做应答,淡淡看着金安仁,静候下文。

    “以往那几年,爹爹只道太子殿下德才皆不如淮王……”金安仁吞了吞口水,“便想着陛下会不会行明帝年间废太子之举。这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却是明白过来。殿下自然永远是殿下,淮王永远只是淮王。”

    “淮王如今是意志消散党羽尽失,只等着陛下下旨便就藩淮南。我求萧兄念在咱们旧识的份上,将来莫要为难。父亲一向有苦劳,今后定忠心耿耿,再不敢有二心了。”

    “金大人知晓你要来么?”萧铭瑄听完这个书生的话,温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果然金安仁听罢眼神有些躲闪,犹豫片刻才道:“父亲自然是知晓的。”

    “那便请金兄传话于令堂,上官元一事,非殿下本意,而是此人为非作歹,应有此报。但金大人励精图治,是我大唐一方良臣,殿下打心眼儿里敬佩大人的功绩。”萧铭瑄亲手斟茶,递给金安仁,故作埋怨:“金兄担忧这些,却是信不过殿下和我了。我素知你品性,哪里会害你?六部将多空缺,还怕你们这些翰林无用武之地?”

    金安仁大喜,激动的脸颊都红了,结结巴巴道:“萧兄莫开玩笑,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光我兵部所缺各司主事,就好几个,如今不过是靠两个侍郎撑着。其余五部,自然亦是缺人的。”

    金安仁也不怕烫嘴,一口气喝干了茶水,“我真是驽钝,应早些来寻你的。否则也不会怔忡了这么久!萧兄,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差遣,我金氏定不推辞。”

    萧铭瑄扶起他,刻意笼络:“这是什么话?走,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