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恍如一梦中
商挺穿着黑色铠甲走了进来，他目向前方，也不知看没看见我。 “你们先到门外暂避，孤有事与商卿相议。“ 我跟着大家退至门外，秦望将殿门关上，恭敬的立于门边。 殿外气氛十分压抑，宫人们皆跪于殿前，我待罪之身，本也要跪在地上，何卿月却一把扶住我，示意我不用，寅后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横加指责，大约是慑于寅王的威严，不敢再闹出大的动静了，我回头望了眼穆非，他双眼紧闭，嘴唇微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里面突然传来器物声碎的声音，复又安静下去，约摸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商挺走了出来，向二位娘娘和郡王行了礼，道：“王上口谕，让三位去前殿给上后守灵，不必再进去了。“ 又向秦望道：“秦监，王上有命，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还烦请你吩咐王茶膳坊做些清淡的小菜，用炉火温着，王上待会若是饿了，就呈上去。“ “遵命。“秦望低头答道。 “你——“商挺斜睨了我一眼，“跟我回府去。“ “慢着，商将军，刚才在殿中，王上已罚这罪女杖责四十，她还没受刑，不能就这么走了。“寅后慌忙拦住我，声音虽小却十分苛责。 “哦？竟有这样的事？刚才王上在里面跟我说，此女仍让我领回去，元后若不信，可进去问问。“商挺低头向寅后行了个礼，起身望着她郑重的说道。 “你！“寅后气得不再多话，拂袖而去。 “还望商将军能照顾好我的阿姐。“何卿月上前替我求了个情，也上前去了。 穆非走到我们二人之间，抱拳以示谢意，又问道：“商将军，不知你用何法子让王父赦免了梦吉？“ 商挺意犹未尽的望了我一眼，回到：“王上能不能赦免她还要看她自己的本领，东林王，我军中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我不知商挺此番救我是好心还是恶意，又因为我碍于身份，欺瞒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回去后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忧心忡忡，只得巴巴望着穆非。 穆非领会了我的意思，眼睑微颤，向商挺道：“我已将青君当成挚友，希望将军能多加照拂。“ 商挺点了点头，就带着我走至前殿，在上后的灵柩前点了三柱香，吊唁一番，才匆匆离去。 他是策马而来，马匹就停在宫中的驰道上，他一个翻身就轻轻松松上了马，我见左右无马无车，不知怎么办，兀自杵在那里。 商挺伸出右手向我道：“上马。“ 我愣了一下，也不敢忤逆他，只得将手给他，他手臂一用力，我就坐上了马背，疾驰而去。 王庭外有一队骑兵驻马等候，他驾着马稍做停留，大声道“回营“，便策马向西行去。 我坐在马背上，双手抓着马的鬃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掉了下去，马儿被我拉扯的摇头晃脑，商挺见此将我的双手放在马鞍的上面，嘱咐我抓紧。 穿过长长的西大街，行人越来越少，大约两刻钟，在一处营地停住了。 一个兵士牵住马匹，他转身就下了马，将鞭子丢给了兵士，我也学着他的模样踩着马镫小心的下来，跟着他进了营帐。 “你坐吧。“他一边卸下铠甲，一边说道。 我原以为来到此地又将面临一场疾风暴雨，没成想商挺竟如此就饶了我，心里放松了下来，就听他的话坐在帐内。 商挺站在屏风里侧换了身玄色的戎服走了出来，坐在案几处，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多谢将军搭救？“ “还有呢？“ “罪女连日来所做的荒谬之事，还请将军见谅。“我听他话外有话，赶紧起身跪在他的面前，以额贴地，生怕惹他不高兴。 “说说你自己吧。“商挺淡淡道。 我只得讲刚才上巽宫中的一番话又说与他听。 “昨日你出府后，不过半个时辰我就已知晓，我原本可以去东林王府将你捉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罪女不知，还请将军明示。“ “我就想看看你如此费尽心机到底所为何事？“ 我伏在地上，冷汗已浸透了衣背。 未见，他笑了几声，“没想到东林王也不知你的身份，亏他一个脂粉堆里打滚的人，也没看出你是个女子。“ 我自从知道周晟轻易将我女子的身份识破后，就更加刻意的隐瞒，平日里讲话都压低声音，行事作风也十分果敢，不像其他女子如弱柳扶风，诗赋之间皆是男子之气，再加之贴上假胡须，估计他们也就以为我是个长相俊美的郎君，没往深处想，这才能瞒过去。 眼下见商挺讥讽穆非，我更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了。 “你起来吧，王庭后宫之事本就与我无关，我救你只不过为你那句‘壮阔‘。“ 我听他如此说，才记起那一日我在商府曾与他交谈，说了“多少生命在其中明明灭灭，如此还不能称之为壮阔吗“来描绘战争的残酷，那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成想在今日救了我。 “此次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你眼中壮阔的战争吧。“穆非往向远处，若有所思道。 “这～～“我哪里上过战场，再加上荆城还有我未做完的事情，岂能一走了之，但又不敢驳了他的意思，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应答。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只怕我并帮不上将军的忙。“ “你知道我是如何说服王上，免去你的刑罚，将你带入神策营吗？我告诉他，你才思敏捷，有谋士之才，可用。“他目光如炬的望向我，眼里含着探究的意味。 “恐怕将军此次看错人了。“我期期艾艾道。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薄薄的兽皮扔向我，问道：“那这又是何物？“ 我赶紧捡起来一瞧，神色大变，竟是夏之彧连同牟尼赞给我寅国地图，我带入商府之时将它压在了房中柜子的最底部，上面放了钱财，定是昨日我离府之后被查翻出来的。 我定了定心神，辩解道：“这只是寅国的州郡图，虽比较难弄，但花上银子还是可以买到的。“ “哦？那你要这地图何用？“他轻轻巧巧的问了一句话，却让我进退两难。 眼下性命最重要，我万不能被他当成永国的细作，只得说道：“将军明察秋毫，罪女确实喜欢派兵布局之事，但都是纸上谈兵，登不了大雅之堂。“ “如此即可，明日卯时神策营向东南出发，今日你在营中休息，我已叫李忠济派人将你的衣物放入旁边的营帐里，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