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秋茶节 叁
众人进了主楼，由后庭的内侍引着各安其位，桌几上已摆上了些新鲜蔬果，寅王与寅后坐在上首，与大家闲话家常。 我同其他王公贵卿的随从一般也跪坐在商挺的身后，本想侧耳探听下他们王臣间的对话，却不曾想穆非就坐在商挺的旁边，见我在他后面，不住的回头与我逗笑。 “梦吉，梦吉，你怎么不理我？”他左腿弓着，两手搭在腿上，侧身面对着我说道。 “郡王，您可别害我了，大家都望这边看呢。”我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压着嗓音道。 “你说，是不是商大将军刁难你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进了商府变得这么拘谨。” 我朝他龇牙咧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他见我不答话，又朝商挺打趣道：“你是给梦吉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现在都不理我。” 商挺微低着头道：“东林王过誉了。“ “你——“穆非没好气道，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穆非回头给了我一个大白眼，总算没再多言。 我前世时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会说话的说的别人一笑，不会说话的说的别人一跳，这后面一句大概说的就是商挺这样的。 思忖间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长呼：“月妃到～～～“大家纷纷侧目，朝门外望去。 先是环佩叮当的响声，一个身披朱红羽纱面鹤氅，足踏秋香色羊皮小靴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快至寅王跟前，才把鹤氅上的披帽从头上放了下来，一只玉手抚着丹唇，巧笑道：“王上，这秋天里风大的很，把臣妾都冻坏了。“说完也未见礼，就走上台阶，匍在寅王的足下，抬头看着寅王，眼波流转道：“臣妾可要向王上讨杯酒喝。“那般自成风流的作派，竟丝毫不顾及下面坐着的众人。 “月儿，不得无礼，众卿都在下面坐着，你快去你的位置上坐好。“寅王口中虽是责备之语，确是眼含笑意，很是吃这一套，倒是旁边的寅后自从她进来后，神色就略不对付。 “哼——“何卿月嘴角含笑的嗔怪了寅王一声，又拿起寅王的酒杯抿了一小口，与众人见礼后，这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此时的脸色也都很有意思，有人摇头，有人附笑，还有人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的茶或酒。人群复又热闹起来，大家仍接着刚才未完的话题继续聊着。 本已不报希望的我，此时看到何卿月，心中即将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此时我已心无旁骛，眼中只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她坐下后，眉头微皱，朝旁边的婢子吩咐了几句，才一会儿功夫，那婢子拿着个软垫过来了，又在蒲团上铺好，她神色才和缓了些。 何卿月比夏影给我的画像还要婀娜风流上百倍，一张杏脸上，眉如弯月，眼带桃花，脸颊上轻点了圆形花黄，嘴上一点丹蔻娇艳欲滴，里面穿着件青金色云雀纹内衫，外面套着个嫩绿坎肩，领口处绣有靛蓝平针绣蝶恋花镶边，她这样的年纪这样打扮，真是把那股子青春柔媚之感表现的淋漓尽致，莫说寅王这个中年男子，就算是我，也想伸出手在她粉嫩的脸上捏上一捏。 “喂，喂～～～“ 也不知谁朝我耳边喊了几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看，又是穆非，他正扯着衣袖叫我的名字。 我把胳膊一抬，才把衣袖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低声哀求道：“郡王，我求你了，莫要一惊一乍的，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用手中的折扇蒙着嘴，倾头朝我小声道：“我笑你年纪不大，色胆还挺大的，你那双眼珠子盯在月妃身上都快盯掉了，我原以为我算是个色中饿鬼了，在你面前也甘拜下风，你就不怕王父看见了把你脑袋砍了吗。“ 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过了，也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此时穆非看破了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心神不宁，只敢推说他看错了。 “非儿，在说什么呢？这样起劲？还拿扇子遮着。“突然上首处传来寅王浑厚的嗓音，这才真把吓了一大跳。 穆非转过身子，向着寅王道：“王父有所不知，这位朋友乃是我向商将军引荐的，诗词歌赋极为了得。“ 我听穆非既已将我“卖“了，只得站起来朝寅王行了个大礼。 “非儿刚才同他说笑什么？也说出来让大家同乐下。“寅王又问道。 穆非狡黠的朝我笑了笑，回道：“他同我说，月娘娘就如同天女下凡，让他诗兴大发，想赋诗一首。“ “哦？“寅王阴沉着脸道，我心中一紧，赶紧拜伏在地上，又不敢说是东林王在诓他，只说到：“小人平素说惯了嘴，今日冲撞了天颜，还求王上宽恕。“ 一个锐利的声音道：“竟敢随意辱没后庭嫔妃，过来几个人，将此人拖下去斩了。“我也不敢抬头，估计是寅王身旁的内侍说的。 身犯险境，我曾想过无数种死法，却从不曾想过会死在一个玩笑话上。 我已听见身后有力的脚步声，快至我身边时，寅王爆发出一阵大笑，“退下吧，有意思，非儿，你这朋友有点意思，你起来回话吧。“ 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半天不敢动弹，直到穆非上前踢了我几脚，我才知道寅王叫我起身回话。 起来后寅王问了我姓名年岁，这才道：“你不是说要为月妃赋诗一首嘛，你现在就将此诗做出，月妃倘若满意，我就宽恕你的罪，倘若不满意，那我就将你交由月妃，让她发落你。“ 我一想到上次李侗与我说的何卿月的手段，身上就打了个冷颤，既由她来评定，那我的死活就已捏在她手里了。 “王父，刚才是我与梦吉开的一个玩笑，不必如此郑重。“穆非赶紧起身替我求情，估计他也就是顺嘴的一个玩笑，没想到却带来这样的结果。 “这是说玩笑话的场合吗？“寅王略有不悦。 “王——“ “不必说了，君无戏言，苏青君，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寅王打断了穆非的话，正色道。 “不用一柱香的时间，现在就可以。“我心中一横，索性豁了出去，长身而立，四下扫了一眼，余光之处可见何卿月正意犹未尽的打量我，这才清了清嗓子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首诗仙李白所作的《清平调》正是历朝历代描写美人诗篇中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