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成牟关
马车走得很快，周晟不在，魏初又急着回去，自然也少了一份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连日里我们白天赶车，到傍晚擦黑的天才找处客栈歇息下来。 就这样紧赶慢赶着行了七、八日，终于达到永西交接处的成牟关。 虽说这里叫“关”，但比起平城和景阳丝毫不逊色，户户门口挂着风帘，家家屋前遍植柳树，每行了几分钟，就能看到河道上架有一座青石铺就的桥梁，有单孔的，有双孔的，有的两边有石阑干，有的却没有，但都雕有花卉瑞兽等图案，做工十分考究。魏初告诉我，成牟关本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但由于处在两国交界处，渐渐就有些西永两国的商人在此进行如茶叶，药材，锦缎，脂粉等货物的交易，再加之周晟的王父在三十年前就曾颁了一道皇令，免除此地商品交易的花捐杂税，其他国家的商人也纷至沓来，慢慢这里就变成了西去路上最大的一座城池。 过了这成牟关就要进入西靖了，也是我与魏初和畅儿分别的日子，此后便是我一人的征途了。我央求了魏初，让我在此处再住上一晚，好让我与他们再多相处一些时间。 魏初思索了片刻，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远处，终是答应了。 他找了一处客栈，把马车停好，我与畅儿下了车，此处繁华，商贾兴盛，激起了我些许购买欲，我想着给他们买个礼物，前路未卜，留个礼物也算留个念想，若此去万难，总不至于什么都没留下就销声匿迹，彷佛从未来过这世上一般。 我们先逛去的是条旱街，道路两旁房屋高高低低，商铺林立，街道之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那铺子里的商品种类更是繁多，有奇珍异宝，有绫罗绸缎，有市酒市食，有药茶香料，我一下子竟不知道从哪逛起。 畅儿倒被路边支着的一个货郎挑子吸引过去了，那挑子旁边摆着一口大铁锅，锅下生着火，货郎正拿着长柄大铲在锅中不停的翻炒，阵阵清烟直往外冒，我们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香甜的气味，再一看，这不就是糖炒栗子嘛。 畅儿生长在夏国，却是从未见过此物，十分稀罕，跑到那人旁边只盯着锅里瞧。那人见有顾客上门忙吆喝道：“来来来，小公子，顶呱呱的成牟栗子，又甜又糯，可要来上一份？” 畅儿吞了下口水，十分可爱，孩子终归还是孩子，纵是世家子弟，那言行举止间的童真还是掩藏不住。 我走上前去付钱要了一包，那人就用一个筛子将锅中的栗子从铁砂中捞了出来，用黄草纸包好，递给了畅儿。 畅儿拿起一颗油光锃亮的大栗子就要吞，我赶紧拦住他，把那栗子剥开再递给他，我也吃了几颗，果真香甜可口，本来也想让魏初尝尝，回头一看，他在离我们六，七步远的地方看顾着我们，也就没叫他了。 一路向前逛去，看到间衣铺，我想着此去寅国，并无人识我，又有夏影护送，实在没有穿男装的必要了，就走了进去给自己置了件青莲暗花缎大镶边外衫和盘金绣凤穿牡丹月华裙，又买了件藕色缠枝纹长裙。 此后又在铁匠铺给魏初挑了件红铜短刃，在手工坊给畅儿买了件七巧连环锁，正想着要给周晟买件什么礼物好，就瞧见右手边一处名为集雅轩的古玩店，我便走了进去。 “哟，客官，来买什么物件，可要我为你推荐些？”店家主人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我往柜上一瞧，大多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既不好带，又显俗气。 店主见我连连摇头，怕错失了一桩声音，忙不迭的问我寻些什么样的物件。 “雅致点的把玩物，不用太大。” 店主听了赶紧打发伙计去里屋，不一会儿，那伙计端着个铜片贴花云纹盒出来了，老板取下上面的银锁，打开与我瞧，我一看全是些鎏金球，夜明珠，碧玉簪之类的小物件，我看了还是摇了摇头，直道俗气。 那店主拨开一堆珠玉钗佩，拿出个玉色石头印章坯子递给我，“公子，瞧瞧这件，可还是俗气？” 我接过这石坯，仔细看了一番，这枚印章石质细腻，光泽正雅，石头上方雕镂着一串葡萄，隐逸淡泊之感，下面的坯面上可以篆刻朱文或白文，此物倒十分适合周晟。 “这石头产自北方的昌林，石色如玉，又叫‘昌林白‘，这‘昌林白‘做成的印章是章中极品。”这店主见我瞧上了这块石头自然是免不了吹擂一顿。 他话不见得能全信，但此物的确很是不错，我又把玩了一番，爱不释手。 “这个是送给周晟的？”畅儿见我如此精心挑选礼物，在一旁有些不悦。 我点了点头。 “那我的彧哥哥呢，你准备送彧哥哥什么？”他小手一抱，靠在柜子旁斜睨着我。 我敲了下他的头，嗤笑道：“彧哥哥，彧哥哥，我可不会给你的彧哥哥买礼物！” 他撅着嘴不再理会我，我又与那店主讨价还价一番，将这枚印石卖了下来。 给大家准备好礼物，出了旱街，我又带着畅儿往水街走去，魏初仍旧远远地跟着我们。 水街倒不如旱街的人多，因着河道的缘故，视野也开阔很多，水街的入口处栽着一棵高耸入云的桂子，树冠硕大，花香四散，一些年长的女子拿着竹簸箕在树下捡拾着地上的桂花瓣，也不知回去是做桂花糖还是桂花酒，或是其他什么。再往里去，绿如云烟的柳树环绕着河堤，绵延无边，家家户户的墙顶都摆着三两盆花，有秋菊，有冬青，有山茶～～红黄紫绿，不一而足。 我正用心观赏周围的景致，一个扎着双平髻的小女孩突然撞在我身上，摔倒在地，我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又掸去她身上的灰尘。 她起身后，蹦蹦跳跳的走开了，我的手中却多了张纸条，我四下望去，畅儿仍贪看街边景色，而魏初在我身后离得较远，就偷偷摊开一看，上面写着：“明日辰时，成牟关口，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