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观田

    萧媛拿起这件看看，又拿起那件瞧瞧，小嘴一撇，嚷道：“这些都是什么衣服呀？绣花少不说，颜色还不好看，我不要啦！”将几件衣服胡乱一扔，转身坐回席子，生起闷气来。

    惠儿见萧媛发了脾气，忙前好声劝说：“公主别生气。这些衣服都是好的料子，还请小公主收下。”

    萧媛别过头，赌气道：“我不要，你拿回去。”

    惠儿为难地道：“公主，您要是不收，奴婢回去如何向皇后娘娘复命？”

    萧媛任性地道：“我不管。总之我是不要。”

    萧忱劝解道：“meimei，那些衣服并无不好之处，你收下吧，别叫惠儿姑姑为难。”

    萧恒提醒她：“你要是不收下，母后知道了定要生气。”

    萧媛一想到吕雯梅，不由得有些害怕，只好很不情愿地道：“那留下吧。”

    惠儿脸才又露出笑容来。她见被萧媛仍到地的那几件衣服，已被宫女拾起整齐地叠放在几，便道了声：“奴婢告退。”领人出去了。

    栖凤殿里，小玉从御库房送来的衣物，挑出一件绣着点点红梅的米白色纱罗罩衣，笑向吕雯梅：“jiejie穿这件衣服，定然很好看。”

    吕雯梅微感惊讶：“何以见得？”

    小玉目视罩衣，想着道：“我只是觉着jiejie很像这衣的梅花，高洁、正直、坚强。”

    吕雯梅愣了下，转即道：“meimei过誉了。jiejie可没你说得那样好，不过你倒挺会依人择衣的。”

    小玉谦笑道：“我只是凭感觉随便说说罢了，哪有斐烟姑娘会依人择衣呀。”

    吕雯梅有点不舒心：“她的确在衣着打扮挺有见解，是在为人处事不如秋枫慎密周到，亦及不惠儿。”

    小玉思量着道：“斐烟姑娘是有点不如她们，不过她人挺机灵，做事还是可以的。”

    吕雯梅漫不经心地道：“也是。”

    小玉试问：“jiejie是否有些想秋枫姑娘了？”

    吕雯梅目露眷念之色：“是有些想她，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小玉宽慰道：“jiejie不必忧虑，想她过段日子会来看jiejie的。”

    这时，惠儿走进来说道：“娘娘，奴婢把物品送到程光宫了。”

    吕雯梅问：“他们可都满意？”

    惠儿稍有支吾，道：“两位皇子都挺高兴的，只是公主不太喜欢那些衣服，说是绣花少，颜色不好看。”

    吕雯梅气道：“这个媛儿不是挑吃，是捡穿，太不像话！”

    小玉忙劝道：“jiejie别生气。公主还小不懂事，等她再长大点，会明白的。”

    吕雯梅觉得大有必要跟萧媛讲讲道理了，说道：“惠儿，你再辛苦一趟，到程光宫把公主叫来，说我有话要对她说。”

    惠儿应道：“诺。”转身向殿外走去。

    吕雯梅又改口道：“你还是把他们三个都叫来。”她大有怨女不争之意，“媛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一点不懂别人的辛苦。有吃有穿行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啥？都是平日里被皇惯坏了，不然她能像现在这样子么？她要是能有她的两个哥哥一半懂事，我也能少生点闲气。”

    小玉唇边浮出一抹静和笑意：“我很喜欢jiejie的朴素。公主现在不大懂事，以后应该会懂得，jiejie犯不着生她的气。”

    吕雯梅怒气稍消，说道：“孩子们固然还小，也得先把道理跟他们讲清楚，免得他们日后只知道爱慕虚荣奢移，不懂勤俭朴素。”

    小玉目露钦佩之色：“jiejie真是位好皇后。”

    不多时，惠儿领着三个孩子进来了。

    孩子们行过礼，吕雯梅唤了声：“你们都过来。”

    兄妹三个互望一眼，怯怯前，在离吕雯梅还有四、五步远的距离站住了，好似怕她会打他们。

    吕雯梅稍感不悦，说道：“母后又没说要打你们，为何要站那么远？”孩子们这才又走近了点。吕雯梅问：“知道母后为何要叫你们来？”三个孩子都茫然地摇摇头。

    吕雯梅语重心长地道：“你们都生长在帝王家，不了解宫外的事情，更体会不到百姓疾苦。你们在宫里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却还挑三拣四不满足，今日母后要好好跟你们讲讲道理。”她顿一顿，“你们可想象的出，农人是怎样把粮食种出来的？”

    三个孩子想了想，都惭愧地道：“不能。”

    吕雯梅徐徐道：“春天他们要到田里播种；夏天他们要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在田里劳作；秋天要忙着收割。他们要经过一年的风吹、日晒、雨打，才能收到庄稼。有时遇到水旱灾害，收到的庄稼会很少，甚至颗粒无收。那样的话，一年的辛苦会白费。所以粮食来之不易，你们不可浪费。懂了么？”

    三个孩子闻言，有所感悟。

    萧恒道：“原来种粮这样麻烦啊！”

    萧忱懂事地道：“农人种田不易，我们以后别再浪费粮食。”

    萧恒和萧媛都齐声答应。

    吕雯梅见自己的一番话没白讲，心略慰，继续说道：“再说一下你们身穿的衣服，都是用丝绸缝制而成的。你们可知道丝绸是用什么织成的？”

    三个孩子都摇头道：“不知道。”

    吕雯梅缓缓诉说：“是用蚕丝织成的。有专门养蚕的人，养的蚕吐出丝来，然后用蚕丝织布、染布，再做成衣服。而养蚕也很是辛苦，蚕需要在温度适宜的环境才能生存。它们每天都要吃鲜嫩的桑叶。当它们长大点了，还要更换竹扁。当蚕可以吐丝的时候，养蚕人要采茧、择茧、煮茧、缫丝、络丝、练丝、染丝，最后整理好才能织造，相当不易。”

    孩子们“哦”的一声，都说好费事。

    “所以呢，你们不要讲究一饮一食，吃饱穿暖行了，别那么多事。有的人衣不遮体，饥不裹腹，能穿一身新衣，吃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而你们什么都有，从未缺吃短穿，还有啥不满足的？”孩子们若有所思。吕雯梅神情一凛，严肃道：“今日母后把话跟你们讲清楚了，你们以后再不可挑三拣四，都记下了？”

    孩子们应道：“儿臣受教。”

    吕雯梅见天色还早，说道：“你们还未见过田野，今日你们到宫外的田野去，看看农人种地是否如母后所言那样辛苦。”

    孩子们喜得两眼放光，跳了起来：“太好了，可以出宫玩啦！”

    吕雯梅正色道：“母后不是叫你们去宫外玩，而是要你们体会民人的辛苦劳作。”

    孩子们立即收敛笑容，答了“诺。”

    吕雯梅问：“你们想让小玉姨娘领你们出宫呢，还是……”

    她话未完，孩子们已异口同声地道：“小玉姨娘。”

    吕雯梅见孩子们不想叫自己去，心下自不好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劳烦你了。”

    小玉柔婉一笑，道：“jiejie别客气。”

    吕雯梅向惠儿道：“叫叶侍卫进来。”

    片时，叶舒平入殿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吕雯梅面色平和：“你去叫几名侍卫，同小玉姑娘带皇子公主到宫外田野去看看。”

    叶舒平微微一怔，很快答应了，与小玉领着三个孩子出去。

    小玉和孩子们乘了一辆普通马车，叶舒平等几名侍卫骑马相随。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地前。

    “到喽！”

    马车还没停稳，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欢快地跑进那一望无垠的绿野。

    天空瓦蓝瓦蓝的，田野碧绿碧绿的，点缀着一丛丛颜色鲜艳的野花，风光迷人。

    小玉下车忙唤：“慢点，别跑远了。”

    叶舒平等侍卫下了马，将马栓在了一旁的大柳树下。叶舒平望着在田间追逐戏耍的孩子，面浮起一抹暖柔的笑，却有隐着淡淡忧意：“皇子公主很可爱，是皇后娘娘要cao心费神。”

    小玉和他平时很少见面，交谈更是不多，但彼此间还算熟识。她目露一丝探寻之意：“叶侍卫似乎很关心jiejie？”

    叶舒平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妥，以一笑相应：“皇后娘娘对我信任，我自然该关心她。”

    小玉不很尽信：“不止于此吧？”

    叶舒平对吕雯梅当然不只是出于简单的关心，还有对她深埋在心底的情意，可这话哪能言说。他沉默少许，道：“我敬重皇后，所以要对她忠心。”

    小玉心知叶舒平对吕雯梅的感情绝对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只不想道破，亦不想再为难他。她静静立于绿波起伏的麦浪，任由阵阵清风拂起她浅蓝色的裙袂：“我家途落，父母双亡。兄弟不睦，各奔东西，不得jiejie有福。她有皇的疼爱，又有可爱的孩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叶舒平侧首看着这个多愁善感，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的女子，表示同情：“你的遭遇挺不幸的，可人与人之间总有差别，若能把一切看开也没什么。其实你现在挺好的，起码有一个疼你的皇后jiejie。”

    小玉露出一丝笑容：“是啊，我还有jiejie，是该知足了。”她看见远处有几个农人在劳作，想着吕雯梅的嘱托，便前叫住三个正玩得开心的孩子，手指远处的农人道：“姨娘带你们去那边看看农人是如何耕作的，好么？”

    孩子们拍了拍手的泥土，都听话地说：“好。”由小玉陪着过去。叶舒平则与其他几名侍卫站在道旁相候。

    到了午时，吕雯梅见小玉和孩子们还未回来，有点心急地道：“他们咋还不见回？”

    惠儿宽怀道：“娘娘别急，他们可能快回来了，不如娘娘先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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