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大闹神界【上】
玉虚峰，万绝殿。再次担任昆仑掌门的曜姬生生被一股浓烈到要令她窒息的魔气给惊醒，睁开眼起身的瞬间，换了个神情，红光金光交错的眼眸转了转，看向走向自己的女子，喜道：“哟，这不是尊上的徒弟白拂吗？来此有何贵干？” 白若鬼眉眼冷酷，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去神界的方法，麻烦告知一下。我需要去找真正的墨清明，从他那里拿回盘古神石。” 乱世笑得没心没肺，“哈哈哈，你终于相信我了？相信你那个师父只是墨清明的分.身？” 白若鬼冷道：“我只知道盘古神石不在他身上。”随师父这么多天，她一点盘古神石的线索也没有，除了相信乱世所言，她找不到第二个理由。 乱世显得十分高兴，转身往床底下爬去。白若鬼看得一头雾水时，却见他从床底下拽出一个人来，且这个人被捆仙锁捆着，嘴巴里塞满了抹布，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 “这个人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是个小地仙。”乱世道：“前些日子我无意撞到了这个小地仙，听他说要去神界给什么后土上神帮忙办什么婚礼。我正好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便随手将他绑了，后来便忘了放生。这不，你说想去神界，我才想起来，正好派上用场。” “……”白若鬼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去神界的方法总算有了。 乱世冲着小地仙说了一大堆恶毒到极点的威胁话，听得小地仙几次被吓得要昏倒。最后小地仙发毒誓一定帮忙把白若鬼带到新郎官的面前，乱世这才放了这个小地仙。 白若鬼看着被乱世碰过依然安好无损的小地仙，有点惊讶，问向乱世：“你手上的毁灭之力已经没有了吗？” 乱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嘿嘿笑道：“不是没有了，是被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力量封印了，也算是回报吧。我帮她压制住心魔，她帮我封印毁灭之力。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白若鬼闻此突然想起了寄生一词，这关系算是互利共生吗？难怪乱世不愿离开曜姬的身体。 看着白若鬼带着小地仙离去，乱世原本没心没肺的笑，变成了阴邪至极的笑，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喃喃：墨清明，当年若不是你与玲珑说了什么，玲珑便不会寻死。这一次，我也要你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在小地仙的带路下，白若鬼顺利来绕过雷电天阵，到了神界的神门前。 两个体型伟岸足有十尺高的大力神拦住了去路，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来神界做什么？” 小地仙颤颤地掏出后土上神写给他的邀请帖，递给两位大力神看，然后指着身后的白若鬼道：“这是随我一起来帮忙的随从。” 尽管白若鬼已经十分努力地隐藏身体里的魔气，甚至已经做到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可还是瞒不过两位大力神的嗅觉。 虽然只是嗅出了那么一点点的痕迹，但这足以引起怀疑。 两位大力神将邀请帖还给小地仙，洪亮的声音道：“这邀请帖不假，但你的这个随从还是不能进入。” 白若鬼默默握紧了拳头。 小地仙颤抖地问：“为……为何？” 大力神道：“因她身上有一丝魔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为保万一，绝不能让魔进来，搅了后土上神的大喜日子。” 小地仙怯怯地看向白若鬼。 路都走到了这里，岂容退缩！白若鬼咬了咬牙，正打算硬闯时，突然传来一洪亮的女子声音：“让他们两个都进来吧。今天是本上神的大喜日子，只要是抱着颗祝福的心而来，无论仙魔，都欢迎！” 是后土上神！白若鬼惊了惊，看向大门里，并未看到后土上神的身影。 两位大力神闻此汗了一汗，虽是极其不想，也只得让了道路。 走过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漂浮在云上的各种金碧辉煌的建筑，一排排，鳞次栉比，玲琅满目。到处红绸招展，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建筑之间，各色仙神三五成群地走着，谈笑风生，无不欢乐。 白若鬼跟在小地仙身后匆匆走着，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刺眼多余和不该来。她没有要给后土上神的祝福，只有不惜一切毁了这场婚礼的冲动。终究，她不是个好人。 虽不是好人，她终究也不会去毁这场婚礼。既然师父愿意嫁给后土上神，便说明师父是对后土是有情义的，毕竟后土上神为了救他，耗费了整整十一年的时间陪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又何必去阻拦别人得到。 她终究是放弃了。 此次，只要师父乖乖交出盘古神石，她便什么事也不会闹。他们有了他们的幸福，她也要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走了许久，方到达后土上神的宫殿。那是她见过的，最大最辉煌最炫丽的宫宇，步入其中便觉得又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挤在一群接一群而来的神仙里，小地仙点了点白若鬼的胳膊，示意着抬手指向远处的大殿。白若鬼顺着小地仙的手指望去，看到那一袭熟悉的白衣走在大殿里，与来道贺的仙神或点头或微笑，不觉间眼眸红了起来。回过神时，小地仙已经一溜烟遁了。 白若鬼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向大殿那头的墨清明，明明越走越近，却觉得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头沉痛得要碎掉烂掉。 突然，后土上神出现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后土道：“这不是清明新收的徒儿白拂吗？你也是来给我和清明送新婚祝福的吗？欢迎，欢迎！” 白若鬼嘴角抽了抽，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小丑还像个小丑，用着难听得令她自己都作呕的声音道：“我……我只是来见师父的。” 后土并没有因此有半点不开心，只是十分善解人意地拉住她的手，笑道：“本上神就知道你会来找他。不过他现在正在接待客人，你去打搅他终究不好。这样，你随我去一处先坐着，我会安排他来见你。” 白若鬼慌乱的点点头，在这样一个深明大义伟大无比的上神面前，她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可悲得可怜，这样不堪，又这样脆弱。除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乖乖地听从后土上神的安排，她实在找不出可以更好的办法。 后土将白若鬼带到了一处空阔无人的别院，指着一处凉亭道：“你便到那里先坐着，我去把墨清明叫过来见你。” 白若鬼点了点头，走到凉亭下，坐好。 后土远远望着白若鬼，眸色冷了一下，转身离去。她并未去找大殿上那个迎客的人，而是飞去了帝江神殿，找到了他的大哥。 此时，帝江正在与自己的分.身下棋。 察觉到风风火火到来的人，帝江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不去好好的成你的婚，来我这里做什么？” “大哥，你知道真相如何，便别取笑我了！”后土气呼呼道。 帝江嘴角扬起一笑，“我哪敢取笑你啊。不论如何，一切是你的决定。既然那么想保护清明那孩子，便做好迎接一切的心理准备吧。” “我知道……”后土嘟哝了一句，又提起精神，“我来此地只是想借大哥的幻境宝鼎一用。” 幻境宝鼎，可依着一个人的内心所想，变幻出无比真实的一幕。变幻出来的东西可以有真实的情感，有和现世里的人同等的力量，甚至可以用来救人或者杀人。当年帝江一不注意，让墨清明偷了这个宝贝拿去研究。墨清明研究出了其中奥妙然后才制造了十二仙道。这件事令得帝江至今耿耿于怀。 帝江十分不解地看向后土，“你要幻境宝鼎做什么？” 后土急道：“这个大哥就不要过问了。我只要借用宝鼎一小会，很快就会完好无损地还给大哥。” 帝江继续下棋，道了句：“不借。” 后土深吸了一口气，仰天长叹，“我记得前些日子府上来了个九尾狐狸，向大哥索要什么过夜费。不知道大嫂是否知道此事，我要不要和大嫂说一说呢？”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大小的玲珑宝鼎出现在后土的面前。 帝江脸色铁青道：“拿去用吧。记得尽快还给我。” 后土大为开心，“那便谢谢大哥了。” 帝江暗暗地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 回到白若鬼所在的别院，后土站在走廊下，远远望着那凉亭下的小身影，神色愈加黑暗，“白若鬼，本上神倒是要看看，你对清明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若是龌蹉不堪到一定地步，便是为了清明，本上神今天也要将你斩杀于此地，教你来得容易，再也回不去！” 小小使了个法术，幻境宝鼎便开始运作，阵阵无形无味的迷烟，在法力的指引下，飘向远处的白若鬼。 凉亭下，白若鬼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地举目四望，脑子里一会被各种事情塞得乱七八糟，一会又一片空白。 一会见到师父，要怎么和师父说？是要先说上一段新婚祝福词吗？可是，她怕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与别的女人结婚，已经难以忍受无法接受，何况还要说什么祝福。质问师父为何要骗她抛弃她吗？可是，她有什么资格？ 原来，她如今已经对他这样地绝望了吗？ 没有这些前言，又该如何问师父要盘古神石呢？师父若是不愿给她呢？师父肯定不会给她的。她要怎么做，要同他打上一架吗？可她如何会是师父的对手？怕是还未开始，便已经输了。 纵然她再强大，也永远打不过他。这是一场注定的败局。 即使知道如此，还是……来找他了…… “你来神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像是如约而至。 白若鬼抬起头，看到墨清明拿着一把光剑一步步向她走来，杀气腾腾。心，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 “师……师父……” 墨清明一如她想象的那般，白衣翩翩，于世独立，万千风彩集一身，只是眸子里不再温柔，而是杀意，和他杀穆明扇和蜀山长老楚机一样的神情！那是她最害怕见到的神情！ 墨清明一步步逼近，白若鬼却一步步后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师父……不要……不要过来……” 明明之前那么想见到师父，此刻，却只想，他不要过来。 墨清明冷道：“为什么不要我过去了？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你，害怕你手里的剑。 终究是她心虚了，是她看不透生死、不顾代价要去完成最初所愿。是她违背了天地法则，是她错了。可她，偏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要维护天地公正对错的大义之人。 他想阻止她，说服她，甚至用迷魂咒术这样卑鄙的方法，那样苦心栽培于她。她却不能如他所愿，不能放下一切。 所以，他终究是要杀她了吗？ “怎么？回答不上来吗？”墨清明道，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可悲的小小凡人，“那么我告诉你，你在害怕什么。你害怕你会死，害怕得不到你要的幸福。我如此劝解于你，你竟还看不透生死。你明知道让死人复生乃是违背天地法则的重罪，却仍要执意为之。为师且问你，你为了这个目的，杀害了多少性命？” 白若鬼拼命后退，拼命摇头，慌乱地解释，“师父，我……我承认我错了，可是我杀的人，他们都该死！他们都害了人，不杀他们，他们会害更多的人。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杀了他们，我只是……只是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等……等我掌握了生死，我……”突然察觉到后土上神就在附近，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她所做的事绝对不能让神界的人知道！ 墨清明依然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她，手里的光剑杀意愈浓，清冷的声音炸响耳边，“是吗？你确定所杀的人都是恶人吗？那么，神仙铺的老板君泽呢？蜀山的前任掌门傲雪音呢？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呢？” “他……他们……”白若鬼瞬间慌乱了，血泪忍不住地蔓延。她一下子跪了下来，头拼命地磕在地上，“师父，我错了，求您，放过我，不要杀我……” 清冷的声音回复：“你这样的叛徒，我见一次杀一次，岂能放过！” 她终究是听到了她最害怕听到的话。 “师父……”白若鬼抬起磕得发红的脑袋，却见墨清明那把光剑划破长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劈来！ “不要！！！”她哭着大喊，想要躲开，却没能完全逃得过，光剑顺着她的右肩，生生将她的整条胳膊砍了下来，瞬间的剧痛载着刺眼的腥红，弥漫了全身。 “啊！！！！！” 她拖着残缺的身体，像个过街老鼠，在“墨清明”的剑再次砍来时，狼狈地逃走。鲜血撒了一地，散发着血的异香。 远处，后土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她本以为会看到白若鬼会幻想如何与墨清明亲密，却没想是这样触目惊心的一幕。这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害怕墨清明会杀了她？她的心里到底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不行，不能就此放过她。一定要从她的内心里掏出那个秘密！ 当后土上神持着幻境宝鼎想要追上白若鬼时，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够了，不要继续伤害她了！”清冷而熟悉的声音，载着几份疲倦。 后土转身，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身边的墨清明，眨了眨眼。不是大殿上那个应付客人的傀儡墨清明，也不是院子里白若鬼幻想出来的墨清明，而是真的墨清明！ 墨清明的脸色极其苍白，右手臂像是刚刚受了什么重创鲜血淋漓，但并未看到伤口。 “清明你……你不是说要一直在昆仑虚的吗？”后土惊讶万分，连忙扶住他，“还有，你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 墨清明摇了摇头，看向白若鬼消失的地方，低声道：“我不放心她，故来看看。没想到，她竟然把我想得那么可恶……”无奈地笑，“幸而，我没有那么可恶。” 后土已经气得眉毛都要跳出来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右胳膊怎么了？明明看上去一点伤痕都没有，怎么却像是受了重伤？”突然想起白若鬼刚刚被幻象砍断了右手臂，惊呆，“难道你……你和她关联了命运？” 墨清明摇了摇头，“我只是能感觉到她所有的痛苦。便是她有一丝一毫的痛，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后土一头雾水，“这是何故？莫不是……她真如那个秦广王所说，是你的心魔？” 墨清明冷道：“你一个上神，竟也相信鬼话。眼下，我得快些找到若鬼。她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要惹出一些乱子。那幻境宝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用它。” 后土呆呆地看着墨清明离去的背影，眼圈渐红。 墨清明啊墨清明，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哪怕半点位置？ 我堂堂一个上神，为了救你，守了你十一年，现在又为了保护你，佯装与你成亲。结果，在你心里却抵不上那个孩子半点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