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心醉神迷
白若鬼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虚空里。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望去，见是一个长得与墨清明极其相像的赤.身男子，盘古大神。 即便是看了好多遍，那样不加遮拦的男子模样，还是让她有流鼻血的冲动。 盘古走近，将白若鬼扶起，眉头紧锁，“你这傻丫，什么时候能够不再这么拼命？” 白若鬼迫切地问道：“盘古大神，我师父怎么样了？他活过来了吗？” 盘古愣了一下，点头，“活过来了。然而，怕是他并不能感恩于你。魔予是魔族的宝物，用魔予救来的性命，难免要被印上魔族的记号。你的师父，墨清明，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他已经入魔。” “什么？”白若鬼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用魔予救人会把人变成魔？” “告诉你了又如何？你知道后，便可以看着你师父灰飞烟灭而不顾吗？” 白若鬼怔在那里。是啊，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她就会放弃救师父了吗？虽然之前她是想快些集齐六界六尊的力量，利用生死簿的威力救师父，可是，恨自己无能，无法在师父消失前做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提前救师父的方法，就算知道了后果，她又怎么会放弃。 身后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白若鬼想谁还会在她的意识里，被一道力量给拉到了一边。一袭仙气不染凡尘的身影，掠过她的眼帘，径直走向盘古。 是师父！ 她几乎被吓坏，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盘古看着墨清明，眼眸尽是慈祥，以及，同情。 墨清明亦是看着盘古，脸上不见丝毫表情，漆黑的眸子里却仿佛酝酿着什么无法言喻的情愫。 “清明，你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我，辛苦了。”盘古道，“有不甘和想问的，尽可以说与我听。我想，你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墨清明依旧面无表情。是的，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快要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一心想要见眼前这个人，又想要向他证明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任何的不甘心，任何的努力，似乎都变得没了意义。如今，只知道想要好好珍惜当下，想要努力地去为未来设想些什么。 他最终还是记起来了，那个现在看来有些可笑的疑惑，他缓缓开口，没有夹杂任何的情感，只是因为问而问，“为什么当初您选了我十二个兄姐，却唯独将我留在了凡间？” 盘古无奈摇头，“我就知道，你迟早会问我这个问题。如今，我也确实该给你答案了。”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与我太像了。” 墨清明静静地听着这个有些可笑的答案。他与他太像了？似乎除了容貌，他实在找不出还有哪一点是与他像的。不过，终也是答案，便当作这万万年来所等待的结果吧。 墨清明转身，走到白若鬼的面前，看着她像是犯错的孩子般低着脑袋浑身颤抖，实在心疼。 “师父……”白若鬼跪了下来，拼命地磕头，“对不起，我不该的，不该的……” 墨清明将她扶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是我该感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白若鬼抬头看向墨清明，十分害怕，“师父，您真的不怪我吗？” 墨清明静静看了白若鬼几眼，身影化作烟雾消失。 盘古无奈道：“清明还是清明，当面对一些不能接受的事时，宁愿逃避也不愿回答。 “师父……”白若鬼站在原地，眼神空洞，“他终还是怪了我……” 醒来时，是在以前住的屋子里。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干净亮堂。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发生了太多太多可怕的事。 直到起身，看到镜子里已经二十多岁的模样，她才知道，自己真实地经历了那些事，才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她想，是时候离开了。 昆仑剑放在床头，手上的玲珑戒指还在闪耀着漂亮的光。 她没有去碰昆仑剑，又把手上的玲珑戒取下。这些已经不该属于她，她还是放下吧。 打开门，突然一阵奇异的花香传来，只见面前竟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幻境么？ 能制造出这么强大逼真的幻境，那人一定是，师父？ 墨清明自花海上向她走来，白衣飘飘，依旧是那样迷人，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日月同辉，完美无瑕。 究竟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师父了，这一刻，她的心被融化，一切被抛在了脑后，只有面前的这个人的面容，慢慢变作她放不下的画。 风吹过，花瓣飘扬，飞舞满天。他向她伸出手，说：“若鬼，跟我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下一刻，便被拽进了那醉人的花海里。 飘扬满天的花瓣，和师父的脸。 醉人的香气，痒着她的鼻尖。 “心，静下来了吗？”墨清明问道。 白若鬼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墨清明向远处走去，手，一直被他握着。 “作为你师父，一直以来没能与你说教些什么，是我的过失。” 白若鬼匆匆摇头。 “十一年前，你救了私塾里上千人的性命；一个多月前，你帮助蜀山赶走妖族；四天前，你将暗海封印改朝换代，令得魔族之人安生不再扰乱人间；两日前，你于仙剑比试大会上为昆仑虚赢得了第一。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资格与这样的你说教了。” 白若鬼已经把头点成了拨浪鼓。 墨清明安静了那么会，继续道：“你杀害了蜀山前任掌门傲雪音，盗取蜀山宝物盘古神石与临界珠，又闯了地府盗走六界生死簿与鬼尊之力，相继杀害各大门派锁妖塔里封印的妖王。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闯昆仑虚的锁妖塔，继续杀妖王，拿走妖尊之力吗？最终，你要的是什么？执掌六界的生死，做六界的主宰吗？” 白若鬼停下了脚步，神色仓惶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的目的，只是想要一家人团聚而已。 墨清明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 白若鬼惊呆。 “我知道，你从踏入昆仑虚开始，便只是为了复活你的家乡。即便是现在，也在努力着。” 他都知道…… “若鬼，生死各安天命，死亦是生的一种。死去之人都不执着，你又何必执着？” 下一刻，周围场景陡然变幻。 竟然来到了临界珠里的世界，她所变幻出的草集村。 站在浮云之上，俯视下面，只见安静祥和的小村子里，所有人像是生前那般劳作歇息。又看向太白山，所有弟子在宫宇里走动，自从意识到自己没了法力后，他们也都过起了平凡的日子。她还看到了百里天衡的师父师叔们，他们也难得地像凡人一样在一起品茶谈笑。 最后她看到了父亲，父亲也看到了她。 那间被称为家的小屋子前，白之亦拿着半卷书纸，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院子篱笆外的一位惊艳至极的仙人，以及躲在仙人身后的一个白衣少女，呆了一瞬，走上前问道：“敢问两位是？” 墨清明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道：“路过而已。” 白之亦愣了一下，笑道：“看两位极是面善，若是不嫌弃房舍简陋，可进来一坐。” 白若鬼拼命摇头。墨清明也摇了摇头。 离开后，墨清明问道：“为什么不敢出来认你父亲？” 白若鬼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这么大了，怕吓着爹。” “便是他们没有复活，你都怕因为时间的成长吓到他们，更何况他们真的复活呢？毕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他们复活后，如何接受这十一年的变化呢？你苦苦执着想要复活家乡，不过是因为你想有个家，想要属于自己的幸福罢了。若鬼，放下一切，你可以拥有新的家。你要的幸福，我给你。” 你要的幸福，我给你…… 风拂过耳边，周围又变作了最初的无边无际的花海。白若鬼抬头看向墨清明，墨清明亦在看着她，面带微笑，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师父吗？ “若鬼，答应为师，放下一切，和为师一起守在昆仑殿，为守护天下苍生而活。” 白色的衣角，如墨的发，在花海里，揉入了蓝天白云。 那是她的世界里至高无上的神。他的邀请，怎么能容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