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初露锋芒
白若鬼刚刚踏进瑶池书院的大门，便见穆明扇迎面走来，只是身旁，不见了百里天衡的身影。 穆明扇平时是那么粘着百里哥哥，现在却孑然一身，可见百里哥哥已经去了留仙山。 本想远远地看百里哥哥那么一眼的心情，被打击了。 穆明扇这时也注意到了白若鬼的身影，随即走来，将白若鬼拦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你，你快让开，马上要考试了。”白若鬼急着考试的事，没心情絮叨久别再遇的感言。 穆明扇却依旧把胳膊伸得老长，出神地打量着白若鬼，满脑子魔尊就在白若鬼身体里的事，不可思议地问：“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白若鬼一头雾水，“才离别不到一年，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你是穆明扇大哥哥嘛，曾经和百里哥哥住在一起的，我们还一起上课，一起吃饭……” “我不是说这个……”穆明扇嘟哝道，俯下身子盯着白若鬼的眼睛，“你当真一点不记得那天……”又仿佛松了口气，“不记得就好不记得就好。” 白若鬼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便被穆明扇一把抓住了手腕，“走，一起去考试吧。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帮你过了这场考试！而且，以后不要那么见外地喊我穆明扇大哥哥，叫我扇子就好，我以后就叫你若鬼了。以后呢，我就是你的朋友，不，亲人。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谁让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坐的同一条入魔的船。 白若鬼目瞪口呆，记忆中这个人可是只对百里哥哥这么热情的。“我，我不用你帮忙，真的……” 第一场文化考试，用抽签来决定每位学生考试的内容。白若鬼分别抽到了音乐、作画、纸上谈兵三项。 和白若鬼分在同一班考试的穆明扇，则抽到作诗、礼仪、下棋三项。穆明扇欲哭无泪，这三项可都不是他专长啊！ 因着木牌号的前后，白若鬼先穆明扇一步先考。 白若鬼以琴弹奏了一曲孔雀东南飞，令得在场师生无不动容。仿佛真听到了孔雀五里一徘回的凄婉鸣叫。屋顶上，落满了山间彩雀。 作画这一项，白若鬼有些头疼，这并不是她的专长，也没经过长久的练习。突然想到仙人镇那间地下室中，看到的千煞风小时候画的画，灵感顿生，于是画了一幅幅由简单线条勾勒的母子乐事图。 第二天，负责给画卷评分的先生将白若鬼的画贴在了育人榜上，分数仅次于千煞风的天下太平画。 望着育人榜上那一幅幅眼熟却又截然不同的画，千煞风呆站了好久好久。“白若鬼……”他一遍又一遍默念这个名字，拳头在一次次握起后又松开。这个名字，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最后一项的纸上谈兵，白若鬼在得到先生给的有关边疆战乱的情报后，思索再三，最终于最后一炷香的时间里给了一个震惊全场的解答。解答中，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被用到其极。然而，震惊归震惊，终究是没有经历沙场的浅谈辄止，先生并未给多高的评价，勉强给了个及格。倒有一个经历过沙场百战的学生，利用了白若鬼的理论，结合自己实战经验，给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又毫无破绽的兵法之说，哗然一片，获得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三天的文化考试在一片沸沸扬扬中结束。 白若鬼每天往来于仙凡两地，又没有参加凡班的考试，自然纸包不住火，去参加仙班考试的事被音河和灵蛋知晓了。 音河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自己的事，只是偶尔忍不住问一下白若鬼仙班的考试有哪些课程，考得怎么样。 灵蛋可没音河那安静的性子，这不，白若鬼刚刚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回到住处，便被灵蛋黏住不放，大喊着：“我讨厌鬼鬼，我讨厌鬼鬼，考试都不带我去，呜呜呜……” 灵蛋毕竟已经长得和白若鬼一般高，虽然一岁不到，但看上去也是个小小少年郎了，如此一闹，引来了一堆人围观，只教白若鬼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将轻沢离送她的可变大变小的小蓝飞剑送给灵蛋，才勉强哄好了灵蛋。 灵蛋把玩着小蓝飞剑，一会将它变大一会将它变小，十分欣喜，可是也不忘嘟哝：“总之，以后，以后的以后，不管鬼鬼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如果鬼鬼去了仙班上课，那我也要去仙班，鬼鬼不许丢下我！” 白若鬼摸着灵蛋的脑袋，将头点成了拨浪鼓，“是是是，以后不论我去哪里，都一定带着灵蛋，守着灵蛋。”灵蛋徒有个长大的身体，心智还是个孩子，就算有一天他想离开她了，她也不放心啊！ 第一轮考试刚过，第二轮考试紧接而上。 此次负责监考的老师，有白若鬼所熟识的，九牧老师，严罗老师，天择老师，以及另外三位老师。 学生共分为十队批次，白若鬼排在第七批里，走廊里站了大半天，才轮到她。 仙法考试分为两项，第一项中，负责白若鬼的天择老师给了她一盆铁砂，道：“用法术让盆里的东西燃起来。” 白若鬼身后的穆明扇心头一紧，暗想：火属于五行，对于他们这些才入学一年的学生而言，实属最难的法术，如白若鬼那般柔弱的女孩，怎么可能做到！天择老师这不是在有意刁难嘛！ 正当穆明扇想悄悄施法术帮一下白若鬼，却在刚刚运气之时，白若鬼面前那盆铁砂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穆明扇，以及诸多围观想着看笑话的学生，皆惊愕了，甚至正负责别的学生的老师也被吸引来了目光，赞叹不已。 能施展出这种程度的火之术，可见其修为已经非比一般。而施展出这等法术的人，竟是一度被他们赶去凡班的那位学生，委实令人难以相信。难以想象，这段时间，白若鬼是经历了何种艰辛的努力，又是经历了怎样的奇遇，方能修成如今这程度。 白若鬼在施展法术的时候由于紧张，一直紧闭着眼睛，听得周围一片哗然，方敢睁开一只眼睛，看看情况，见面前盆里的铁砂如她所愿地燃着火焰时，欣喜得快要落泪。 她成功了！ 天择很是高兴地道：“白若鬼，恭喜你，这第一项考验，你以绝对的优势通过了！第二项考验，是与前后的人切磋法术。你前面的那位已经与人切磋过了，所以，你便只能待你身后的人过了第一项考验，再与你比试了。” 白若鬼回头望着身后的穆明扇，穆明扇亦是吃惊地望着白若鬼。两人显然都不想和对方比试，因为谁也不想赢谁，但谁也不想输。 穆明扇的第一项考验，比白若鬼更苛刻，是让一盆水燃起火焰。穆明扇愣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在水面上燃起了一撮火焰。 天择道：“勉强通过。” 穆明扇一肚子气，若说凭他的修为，他也能让白若鬼的那盆铁砂燃起熊熊烈火，只是轮到他时，突然来了一盆水。向来水火不相容，让水燃烧起来，他能做到已经是个奇迹了！老师还想怎样啊！ 虽然是勉强通过，但也是通过了，穆明扇努力地安慰自己。 接下来，便是比试。 拉开一个距离后，白若鬼与穆明扇面对面而战，彼此心里都是紧张的，十分默契地想到一块去了：赢了，让对方丢面子又丢成绩，以后还怎么愉快地交朋友。输了，又不甘心，若是因为输了没通过这次考试怎么办！既然不能赢也不能输，干脆和他打个平手得了！ 察觉到穆明扇要施展火术，白若鬼连忙念动口诀，以泅水之术攻向穆明扇的同时，挥着紫木剑向穆明扇刺去。 穆明扇面前出现一团火龙时，手上的扇子骨化作了修长的利刃。 火与水抨击的刹那，一阵嘶嘶声音震得人耳鸣。白若鬼的砍来的木剑则被穆明扇的扇子挡在了面前。 旁观的学生虽然看不出个窍门来，老师们倒是看得十分明白：白若鬼的那把木剑本可以直接刺向穆明扇，却故意砍向穆明扇挥起的扇子上。穆明扇扇子上的利刃本可以将白若鬼的木剑四分五裂，却只作了防卫作用。 这一场彼此都不想伤害彼此的比试，实在无趣可观。 白若鬼与穆明扇激烈的半打半掩中，监考的天择老师看得是直打哈欠。周围围观的学生因为对那二人所使用的法术十分好奇，故没有困意，只是观久了也会产生视觉疲累，心头疑惑这是要打到什么时候。 最终，天择在打了个盹又醒了后，忍无可忍，上前一把将两个学生按在了地上，吼道：“够了！通过，你们两个都通过！” 白若鬼与穆明扇已是疲倦至极，闻此皆松了口气。 围观的学生却是傻了眼：原来这样也可以！ 让穆明扇与白若鬼通过，并无人有异议。那样厉害的法术，那样持久的战斗力，可不是是个仙班的学生就可以做到的。 天择打了个哈欠，按照惯例，与比试后的学生道：“第三关考试开始时间不定，结束时间是在一个月后。考试内容每位学生各不相同，具体考题待你们回去后，由红幽挨个传达与你们。不出意外，三天内便可收到第三关考题。你们只需回到各自住处，等候消息便是了！” 从考场走出来，已是黄昏。白若鬼看着依然长长的队伍，暗想这场考试是要连夜考到天明了。 穆明扇冷不丁地从身后钻出，一下子把白若鬼按在了走廊边的柱子上，目光森森地看着她，“说，你明明身在凡班，是如何学的这些法术？据我所知，你曾与昆仑殿的那位尊上有所往来，莫不是他亲自教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在一本书上学的……”白若鬼连连摇头，突然一头雾水的怔住，“你……你怎么知道我和尊上往来的？”莫不是那天她和尊上去仙人镇买书被他看到了？可是，当时尊上戴着面具，穆明扇就算以前有缘见过一次尊上，也未必能够认得出甚至认定那就是尊上啊！除此之外，她很确信自己从未与穆明扇说过与尊上相关的半个言语。 穆明扇闻此脸色一白，目光不自然的飘向别处，“这……这个……”心中焦急：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他要入魔的事，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她自己体内寄宿着魔尊。怎么办？这个消息是他从魔族的师父那里听来的，可不能实话实说！ 最终，穆明扇灵光一闪，“呵……不是有个传闻嘛，道你与百里兄是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亲自选进书院的。这不就说明你和那位尊上有所往来嘛！” 白若鬼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半信半疑，但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穆明扇连忙转了话题，“那你现在是要回凡班住处吗？要不要到我那里住上一住？” 面对穆明扇的邀请，白若鬼十分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胸，确定穆明扇是把自己当做了男子才有此邀请，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御剑飞回了子曰山。 之后过了好久，穆明扇方意识到自己那句邀请有所不妥，一时间羞愧得撞墙。 第二关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临近半夜，白若鬼方收到属于她的第三关试题。 门前，红幽衣着凌乱，满脸汗水，风尘仆仆，将一闪烁着玄光的书卷交到白若鬼手上，气喘吁吁道：“差些忘记还有你这茬了，害得我刚刚脱衣睡下，又急忙赶过来。快拿着，你的考卷，上面有你第三关考试的内容。” 白若鬼接过考卷，使劲揉了揉三天三夜没怎么合过的眼睛，又掐了掐自己。 疼。不是在做梦。 终于在这最后的一刻，收到了考卷！ 白若鬼将考卷紧紧地抱在怀里，激动得眸子里满含泪水。 红幽打了个哈欠，“不过送个考卷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话说，此次老师们给你出的题可不简单哟！”道罢便欲转身离开，却被白若鬼一把抓住了手腕。 “千面红幽，我魔界的夜叉司官，真是好久不见！”冷酷的声音从白若鬼的口中脱出。 红幽吓得身子一抖，看也不敢看，转身便跪了下来，头伏在地上，“红幽，拜见魔尊！”心里吓得发抖：怎么会？怎么会！魔尊怎么会出现在如此一个不堪的女娃娃身体里！一直传闻魔尊于三万年前和其他尊一样消失了，原来只是个幌子么！ 魔尊抬起身子，金光硕硕的眼眸打量着面前的赤袍银发的女子，“若孤记得没错，你是毕方的meimei吧？” 红幽再次身子一抖，“回……回魔尊的话，是，是的。” “那毕方就没有与你说过孤此次归来的打算？” 红幽迷茫地摇了摇头，“自属下被那壑明诓来给这帮学生当女先生后，便与魔界断了一切联系。” “又是那后辈壑明……”魔尊十分不爽，“堂堂夜叉司官，竟然会被人诓，倒也是乐事！也罢，孤对此也没什么兴趣，便不刨根问底了。孤此次现身，是要通知你回归我魔界，与孤及魔界众生开始一场浩劫之战，实现三万年前至今没有实现的心愿！” 红幽神色立即露出狂喜之色，激动道：“属下心一直在魔界，从未有过分离，何来的回归！魔尊需要夜叉做什么，尽管吩咐，夜叉以命担保不辱使命！” “三个月，孤要你在三个月内，暗中协助一个叫穆明扇的人类，查清洪荒所在地的结界破解之法，以及洪荒身上的封印破解之法，并在必要时，协助他破解结界及封印，救出洪荒！” “谨遵魔尊之命！只是，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不到万不得已，请魔尊不要伤害无辜。尤为，请魔尊莫与壑明为难。那壑明，与天上的仙神不一样。” 金眸眯起，“真难得，夜叉能有这样的言语，早知那壑明不是等闲之辈，却没想驯服人的本领也如此厉害！孤不在的这些岁月里，真的出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了不得的人物啊！孤迟早得会一会他，至于为不为难他，便看他的表现了！” 翌日，阳光大好。白若鬼因着三天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起得迟了些，揉着眼睛爬起来时，透过窗户，可见窗外，音河正陪着灵蛋一起捉树上知了，忙得十分愉快。十分欣慰，难得音河jiejie能够放下笔不练字。 想起昨晚收到的考卷，白若鬼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扑下床，拿起安好地放在桌子上的卷纸，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缓缓拉开卷轴。 卷上仅八个字：仙人镇，解过往之劫。 白若鬼大为糊涂，不明白此考题之意。 “小黑，你能看明白吗？”白若鬼忍不住问道。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可以感觉到小黑是睡着还是醒着了。 小黑此刻刚刚从沉睡中睁开眼睛，带着重重的哈欠声道：“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半仙半人的想法。你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了。不出意外，也不会偏离题意太远。” 白若鬼大为震惊，小黑是神竟然都不能理解，看来这次考题真如红幽所说，十分艰难啊！ “仙人镇，是为一个地名，我还去过，自然好明白。但解过往之劫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实在理解不来。而且，显然，这后面的五个字才是此次试题正文。”白若鬼开始了自己的琢磨，“不论如何，如卷上所言，这次考试所在地，必然是在仙人镇。我需得去仙人镇一趟。” 晚上，音河正在愁白日里的考试是否能通过时，白若鬼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的第三关考试是在仙人镇，所以我要去一趟那里。”白若鬼亦是满脸思绪，“音河jiejie，你知道顾默jiejie家住哪里吗？我想乘此去看望看望她。” 音河惊讶地打量白若鬼，“顾默可是杀了人，怎么可能在家。你去了也只能是白跑一趟的。” 白若鬼眼神颤了一颤，愈加坚定，“不会的，我相信顾jiejie不会杀人！就算她不在家，我也可以以同窗的身份，到她的家里了解一下她发生了什么事。” 见白若鬼如此坚定，音河也没有多言，拿起笔纸，画了详细的地图，并作了详细的标注。 白若鬼接过地图，十分激动，“谢谢你，音河jiejie！” 音河转过目光，看向窗外，“你这一去需得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月。” “必须明天就出发吗？” “是啊。怎么了？音河jiejie为什么这么问？” “明天，我们还有一场考试，也是最后一场考试。考完，灵蛋必然要来找你，若是他见不到你，会闹腾的。我，我因为和一个人约定好，此生不得出书院半步，所以到时候没有办法带灵蛋去寻你。” 白若鬼怔了半天，不明白音河如何会有那种约定，那样不就等于被关在了这个地方吗？看得出，音河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为难，可见是心甘情愿，她也不好在这件事上问下去。 “那么，就拜托音河jiejie帮我照顾灵蛋一个月了。”白若鬼头疼道，“毕竟，这一个月也是我的考试，带着灵蛋会有诸多不便。而且若是遇到了危险，以我的能力，难能保得灵蛋的安全。明天灵蛋来的时候，你和他这么解释，他能理解的。灵蛋虽然有时候胡闹调皮，但其实很懂事的。” 音河狐疑地回头看了看白若鬼，喃喃：“他真的能理解？不会闹腾吗？” “这……”白若鬼寒寒地想，也许会闹腾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