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牵手
“为啥？哈，我是被调剂的。”杨昕捧着水杯笑。 因为高考分数过线不多，杨昕被调剂到了动物医学专业。大概因为这个专业学制五年，报名人数远远达不到学校预定的招生指标，所以大批分数不高的学生被分到了这个专业。 很像黄继光堵抢眼么。国家政策号召大力扶持兽医这种冷门行业，学校又因为拥有兽医界泰山北斗，对动物医学的招生情况更加重视。好多同学进来之后会埋怨怎么被调剂到了一个五年的专业，许多人都安慰自己就当作被抓了一次壮丁。于是会有很多像刘珍菲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能适应这个专业，却一直顶着兽医的名头，不知如何是好。其实这个专业并没有那么不堪，刚入学的时候可有师兄侃侃其谈，兽医怎么了，我们专业全国第二！ 还是千年老二吧。杨昕对排名这玩意儿一直不太感冒，排名的依据更多倚重学校的科研水平，跟学生没什么关系，而技术只有学到手了才是你自己的。 “可看你好像还挺喜欢这个专业的。”周文韬犹记得当初送热血来，杨昕所有的表现相当尽职尽责，他一直以为一个人是否对一件事情真的用心，从眼神里是能看出来的。 “一般吧，我向来对人生没什么太高要求，”杨昕抓了支笔拿在手里玩，总感觉周文韬坐在身边自己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总要抓住个什么东西才好，“混吃等死，就是极好的。” 周文韬在一边听了只是笑，这姑娘是要用甄嬛体么。他又问了问诊所的生意，发现小杨老板对诊所的经营还颇有些心得，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始终坐在离杨昕一尺多远的地方，不过偶尔回头看看她。随着彼此逐渐熟悉起来，尤其是上次的当面表白，如今杨昕跟他讲话不再带有明显的防备。两个人能像老友一样随意的聊天，周文韬很满意这种感觉。 周四晚上没什么客人来，小崔看书看得哈欠连天，早已不在状态。杨昕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喊小崔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拉上卷帘门，崔晓娴吃吃地笑着走了，看到杨昕身边有个男人，她比自己谈恋爱还要开心。剩下周文韬和杨昕站在诊所门口，看着对街店铺的灯光点点。 “我今天没开车。”周文韬开了口。 “哦。”杨昕没觉得意外，她从没想过要当那种出入必须有车接送的姑娘。 “那我们去坐公交车？”本来他想说打车，但是想想那能够相处的时间就太短了，哪比得上在公交车上一晃一晃慢慢聊天有情趣。说完这句话，周文韬没从这姑娘脸上看出半点不悦，真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年头一个男人能在年轻时遇到一个对坐不坐车无所谓的姑娘也挺不容易。想想从前跟姑娘们相亲，如果约会没开车，对方都不拿正眼瞧你。有多少姑娘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 杨昕果真是个没什么高要求的人，这种老婆好养活。周文韬再次在心里叮嘱自己一定要努力把她拿下。 而杨昕只是什么都不想直接往前走。 夜晚八点多，整个城市的夜生活逐渐拉开序幕。吃过晚饭在街头散步的人们比比皆是。挽着手的老夫妇，牵着孩子的一家三口，手拉着手不分你我的小情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安静满足的笑容。杨昕最喜欢的就是晚上的这个时段，没有白天的炎热，行人也不会像白天工作时那样匆匆。每回这个时间点下班走在路上，杨昕都会觉得身心很放松。只是今天身边多了一个人，需要跟他一边聊天一边走过这段平日走惯的路。 周文韬和杨昕在公交站等车，周文韬一时冲动决定来找她，忘了搜索公交路线，想想反正杨昕应该经常坐这条线路，只用跟着她走就好。公交车进站之后，杨昕跟在两个妆扮时尚的年轻女子身后上了车，主动的刷了两次公交卡，在她看来周文韬这种经常开车的人不见得会有公交卡这种东西。 上车以后发现没有座，杨昕走到靠近后门的地方站定，回头找周文韬，发现他在她身侧一尺左右的地方。 这种感觉对于杨昕来说有点异样。原本从来都是一个人走的路，现在多了一个人。你需要跟他聊天，保持相差无几的步伐，你还需要回头看看你的同伴有没有跟上。这就是人生被人参与的感觉。 杨昕左肩背着她的大背包，左手和右手一起扶着身前公交座椅的后背。身边的周文韬右手拉着上方的拉环，左手揣在裤兜里。车身起步以后，两个人都看着窗外的夜景，一时无话。 周文韬此刻非常希望有紧急情况出现，比如电动车或者别的什么，只要能让公交车突然急刹就好，这样杨昕会顺着惯性撞到他身上，没准他还能再扶她一把，然后找点什么话题来聊。可事实是身为交警，希望出现异常情况的想法是非常不对的，所以他的想象果真没有出现。 杨昕现在面对周文韬已经能比较坦然，她发现好像长时间沉默会显得气氛比较诡异，于是开始主动寻找话题，问周文韬租房的地方大概在哪。 周文韬报了一个地名，杨昕发现他送自己回了家还要转头往回走，不由觉得这人精神可嘉。可能因为从前跟吴皓在一起即使需要送也是从教学楼或者cao场送到女生寝室楼下，所以杨昕对这种男人送女人回家的距离特别没有概念。原来工作以后要谈个恋爱要这么费劲的啊，怪不得有人说虽然江这头和江那头都吃一样的东西，但是谈恋爱绝对不考虑，因为见一面光在路上要花去好几个小时，成本实在太高。 杨昕估摸了一下，他住的地方离自己大概十几公里，也许对于这么大一个省城来说，不算太远。杨昕很好奇他每个月交多少租金。自己租房的地方比较偏僻，一室一厅一个月差不多1000，想必周文韬的要贵很多。 周文韬却说和另一个男同事合住租金也不算太高，不过他正在考虑换房，因为男同事会经常带女朋友来，大夏天屋里多了位女士多少让周文韬觉得不方便。新房年底能交钥匙，但是等装修搬进去最快也要到明年下半年，周文韬想想找房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杨昕知道找房和搬家都是顶痛苦的事情，稍稍安慰了两句。 公交到站已经接近九点，从公交站到杨昕所住的小区，中间要穿过一个开放式公园。公园里稀稀拉拉还有几个人影，周文韬看看四周，总觉得阴森森的，便问杨昕，“你夜里经常走这条路么？晚上还是应该走大路，至少光线更好。” 杨昕回头看着周文韬，“还好吧，现在才九点，一般超过十点我都会直接打车到小区门口。” 周文韬貌似对治安总是有些不放心，“还是注意点好，这边灌木太多，容易挡住视线。” 杨昕点点头，这男人心真细，她每天从这里路过，从没注意过公园里都种了些什么植物。 从公园出来以后，杨昕还是保持在周文韬身前半个身位。没想经过人行横道的时候，路边突然蹿出一辆摩托，周文韬想都没想就抓了杨昕的胳膊往后拽，杨昕回过神才发现这摩托速度飚得不是一般的快，擦着自己的身体疾驰而去。 杨昕呆呆的问了一句，“这个难道不算超速么？你们交警不管的么？” 周文韬看着远去的摩托车，心神却积聚在抓住杨昕的右手上。他索性眼一闭直接牵了杨昕的左手往前走，顺便告诉杨昕，“我现在没穿制服，而且这不是我的辖区。” 这会儿杨昕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是被周文韬牵着的。她内心狂吐槽，难道她跟前男友的牵手桥段还要再重演一次么？能不能再狗血一点？难道其他人谈恋爱第一次牵手都用这么个桥段么？杨昕叹口气，不过这狗血的桥段貌似已经演完了。牵着就牵着吧，她倒很大方的没有继续挣扎。 哎，就这样吧，挣扎你妹啊，推拒你妹啊，一个兽医女汉子，有人愿意收就不错了，再这么矜持下去谁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大不了以后性格不合再谈分手呗。杨昕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未雨绸缪把分手的场景都想好了。 周文韬牵着杨昕又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小区门口。这期间经过了两条小路，昏黄的灯光让周文韬觉得这一路实在太不安全。但苦于自己平时总要加班，想要做到每天接送肯定不切实际，于是他决定晚上回去之后想想办法。 周文韬一直把杨昕送到楼栋口，杨昕抽回手，回头对着他微笑。周文韬其实特怕看到杨昕露出这种礼貌性的微笑，会让人感觉疏离，他以为杨昕会开口指出自己不该贸然地牵她的手，因为杨昕之前明确表示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但杨爷并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她笑着喊他的名字，“周文韬。” 周文韬盯着杨昕的眼睛，全神贯注屏住呼吸，像是等待法官的宣判，“嗯？” “做我男朋友吧。”杨昕大方地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才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啊。 周文韬先是愣住了，继而迅速点头，深深的看着杨昕，“好。” “已经没公交了，赶紧打个车回去休息吧。”杨昕看到周文韬一脸呆滞，又笑了笑。 周文韬还有点呆，他又抓住了杨昕的手，“你确定？不改了？” 杨昕发现一向自信的周文韬居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笑得更加灿烂，“你希望我刚才说的是假的？” 周文韬握住杨昕的手紧了紧，兴奋溢于言表，“没有没有，那就说好了，不改了。” “嗯。”杨昕笑得有些心酸。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开心。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真好，遇上了就遇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