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口金与钢针
“姑娘，您的白粥和油条。”路边卖早餐的档口老板热情地招呼着，手脚麻利地将一大海碗白粥和两根喷喷香的油条摆到叶有花面前。 叶有花笑咪咪地从袖中掏了五文钱给老板，然后便挟起一根油条泡入白粥中，另外一根则直接塞入口中。咬上一口，外皮香脆，内里柔韧，带着淡淡的咸味，真是好吃极了。她一口接一口，很快便解决掉了一根。白粥还有些烫，叶有花拿着瓷匙一边慢慢地将油条压在粥里泡着，一边则眼睛骨溜溜地左右打量着。 这是一个夫妻档，老板娘负责炸油条，老板则负责招呼客人、打包食物和收钱。小小的档口只设了两三张小桌，大部分人都是直接买了就走。他的生意很好，从叶有花坐下到吃完一根油条，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已经卖出二十几根油条了。 叶有花暗自计算着成本和收益，心里估摸着要是手工包包之事没做成功，是不是先搞个能维持生活的小本生意做做。比如开个小小的早餐档什么的，盈利虽小，总好过坐吃山空啊！ ‘叶有花，你个没出息的，手工包包之事才刚开始就打退堂鼓了？你不是还想跟老天爷叫板吗？这么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就惭愧死你吧！’突然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她狠狠地嚼着口中泡软的油条，越想便越觉得不服气。 没错，昨天不还在喻子华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让别人小看吗？就算陈锦记或锦绣布庄打算过河拆桥，她叶有花也不是好欺负的，就不信靠自己不能闯出一片天来！ 她扒拉了几口，速速将白粥油条吃完，然后便匆匆往乌金刚的店里走去。今天已是第四天，如果乌金刚并非浪得虚名，真有那么点水平的话，口金应该铸出来了。 “叶姑娘，你总算来了！”一见叶有花进门，正坐在案台后拿着一个小玩意儿百无聊赖的乌金刚急忙迎了过来。 见他如此热情，叶有花倒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心里头暗暗想着，难不成是他铸了那口金之后，发觉成本过高亏大了，正等着她上门以便讨回公道？ “干，干什么？你都收了我的钱了，交易完成，不能再议价啦！”叶有花结巴着先声夺人，一边紧紧护住揣在胸前的钱袋，如今那九锭银子可是她的命根。 乌金刚见她这一副戒备的样子，不由得既好笑又郁闷，“叶姑娘，谁跟你说要再议价啦？你那口金和钢针都铸好了。我有别的事想问你，都等你老半天了。” 叶有花一听不是要钱，心里大定。她放下手转身到案台前坐下，翻了个白眼，朝他没好气地说道：“什么老半天，这不才辰时末吗？” 乌金刚窒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走回案台，将手中拿着的口金和钢针拿给叶有花，“呐，你要的东西。” 叶有花脸色一喜，急忙接过来检查了一番。乌金刚的手艺确实精巧，这个口金做得非常完美。 首先是那正宗铜质沉甸甸的质感，拿在手中不会轻飘飘的，感觉高档一些。其次是每一个细节都按她的要求做到位，表面的磨砂古朴，珠头却打磨得极为细腻。支架焊接浑然天成，角度设计合理，不需经过调整已经是完美开合。 每个小孔都是同样大小，彼此间距相同，整个口金非常对衬，拱形也恰到好处。两边的铆合处稍为加厚了一点，与整体更为协调，并且松紧适中，完全不影响开合。 “乌掌柜，手艺不错啊，仅凭我的口述及画的草图，就能将之完美铸出，果然非浪是虚名。”叶有花满意地点点头，将口金又试了试，然后小心地装入小提包中。 上次订制口金的时候，她顺便跟乌金刚又订制了一套钢针，共八支。其中三支是不同规格的双头钩针，另外三支是长度和针孔不一的大绣针，以及两支同样大小的小管状绣针。有了这一套工具，她做手工又得心应手不少。 她开心地将整套钢针也收入小提包了，再看向乌金刚时，笑容也甜了几分，“对了，你刚刚说有什么事要问我？” 乌金刚见她满意，心里也放松下来。见她这一问，他便翻出上次她留在铸器图册上的涂鸦，指着那些卡通英文字母问道：“你上次写的这些神秘文字，我很感兴趣，想运用在最新的铸剑上，但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意思？” “这个啊……”叶有花看着那几个英文单词，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道：“不然，我把这种异域文字教给你好了……” “如此甚好！叶姑娘，那你……”乌金刚闻言大喜，正想说什么，却见叶有花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他迟疑了一下，方继续说道：“叶姑娘，你，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乌掌柜，从这点可以看出，你非常有学习的天份，一点就通啊！相信你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将此文字融会贯通，学以致用了。到时候在这世界懂这文字的，恐怕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了哦！”叶有花笑得很贼地说道：“如此，你花少许银子学会一门了不起的语言和文字，那可真是太划算不过了。” 乌金刚抚了抚下巴，一脸谨慎地问道：“叶姑娘，你说的‘少许’银子，是多少银子？”他可没忘记这姑娘也是狮子小张口啊。 “乌掌柜，这可是非常独特又珍贵的一门语言和文字啊！你要明白它的价值。再说我这每天辛辛苦苦地赶过来教你，得花多少时间精力啊？”叶有花煞有其事地说着，斜瞥他一眼，又娇笑道：“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你帮过我，我也帮帮你，这银子嘛，就意思一下，收……” 叶有花故意停住，含笑看着乌金刚。乌金刚偏开头，抚着络腮胡子假装没看见。过了一会儿，他眼角瞟了过来，见叶有花低着头看着铸器图册含笑不语，他黑着脸，懊恼地问道：“……收多少？” “友情价，收你八十两，不多吧？”叶有花晃了晃右手，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乌金刚嘴角抽搐了一下，“叶姑娘，在下帮你铸了一个口金加一套钢针，才收你八十文钱。你这随意动动嘴皮子教我几个文字，就要收我八十两，分明是血盆大口啊！” 叶有花扑哧一笑，说道：“乌掌柜，你帮人铸一把剑不都至少百两以上吗？你又不似我这般穷困潦倒，八十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 “银子我不是没有，只是我觉得不值得花这么大笔钱去学一门完全没人懂的语言和文字。”乌金刚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叶有花不在意地撇撇嘴，“那也好，反正我也没什么时间过来教你。” 乌金刚吃了个瘪，郁闷地盯着图册沉默不已。叶有花也懒得主动搭理他，又掏出口金自顾自地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叶有花像是想到什么，便问道：“乌掌柜，这口金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叶姑娘为何有此一问？”乌金刚瞥她一眼，冷淡地问道。 叶有花想了一下，笑着说道：“乌掌柜莫见怪，我并非想打探你铸造的秘密。我只是想知道你所使用的是否是我所知道的熔模铸造方式。” “熔模铸造？”乌金刚显然并未听过这个名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叶姑娘对铸造也有研究？这熔模铸造是怎么回事？” “熔模铸造也就是失蜡法，常用于精密铸造。像这种口金就可以用熔模铸造去进行批量生产。”叶有花想了想，又自嘲地笑道：“不过熔模铸造的成本颇高，用于生产这个似乎有些浪费了。而且也不知我所知的熔模铸造是否能够用于此处。” 乌金刚惊奇地重新打量叶有花一遍，不由自主地说道：“叶姑娘懂的东西真多。” “略知一二而已。”叶有花客气地说道。她在现代所在的公司恰好是做精密铸造的，她虽然只是普通文员，却也曾去工厂见习过一段时间，因此了解一些基本的工艺。 她见乌金刚无意深谈，加上自己也不是特别懂，便也不再谈起。否则若能在这里推广这个铸造方法，对于今后口金或是别的五金产品的批量生产是大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