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超度法事－上

    “莫姑娘，菜凉了。”小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提醒叶有花了。

    “呃？”叶有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又挟着菜愣愣地走神了。她看了看眼前的菜肴，甩甩头，终于不再想今天巫道人所说的那些事，将菜塞入口中，专心用起晚膳来。

    “莫姑娘，可是在为法事发愁？”待叶有花用过晚膳食，小喜奉上一杯花茶，关心地问道。

    今天下午从德园回来，叶有花便将定好做法事的时日和须准备的事宜一一告诉常欢，然后便让其代替她过去寿园向陈老爷汇报，并督促着做好相关的准备，这会儿还未回来。

    叶有花唲了小喜一眼，淡淡地说了声：“不是。有得道的天师在此，法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慢慢地喝着香茶，看着正在圆桌旁忙着收拾的小喜，一脸的沉思。

    “小喜，你原是从祥园过来的？”叶有花见小喜终于忙完了，便微微一笑，招手让其过来坐下。

    小喜惴惴不安地抬了张圆凳过来坐下，讷讷地答道：“回莫姑娘，小喜原是祥园的二等丫环。”

    叶有花放下茶杯，一手托腮支在贵妃椅上，状似无意地说道：“听大夫人的意思，对你可是特别地赏识。她派你过来，可特别交待过什么？”

    小喜一怔，眼神闪了闪，不安地说道：“大夫人只交代须得好好照顾莫姑娘，莫怠慢了。”

    叶有花扑哧地一笑，望了望窗外，清幽的月光洒下来，庭院里宁静安祥。她朝小喜摆摆手，嗔怪地说道：“小喜，你装得倒是像模像样，若不是大夫人自个儿说出来，我还真没想到你……”

    “莫，莫姑娘，您说什么？小喜不明白……”小喜慌乱地说道，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小喜，这福园里每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大夫人那儿可都知情？”叶有花望着她淡淡地问道。

    “这……奴婢怎么会知道大夫人的事……”小喜支支吾吾地说道。

    叶有花突然甚是疲累地闭上双眼，轻叹了一声，缓缓说道：“时机到了。待法事一了……下去吧。”

    小喜脸色阴沉地望着她，嘴里却迟疑又乖巧地应了声：“是……莫姑娘，需要准备沐浴了吗？”

    叶有花并未睁眼，朝小喜轻挥了挥手，便将身子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贵妃椅上假寐起来。

    小喜福了福身，便轻轻地退出房间。她静静地站在窗口，朝屋内的叶有花望了一会儿，便转身匆匆出了福园，却并非往祥园而去。

    “哼，陈夫人，这可是您自己的棋子……”安静的房间里，叶有花突然轻笑了一声，她缓缓睁开眼，静静望着光影晃动的灯台。

    法事是定在七日后的吉日，时间虽仓促，但所需准备的事宜并不复杂。有陈老爷每天过问着进度，倒是很快便准备妥当了。之所以要七日，却是因为须陈老爷及夫人们至少斋戒三天以上。

    法事须进行七天七夜，头三天驱恶鬼邪魔，再三天超度冤魂往生，最后一天则是进行祈福法事，祈求诸神保佑陈府富贵安康，子孙满堂。

    那天叶有花与巫道人叙完旧爆完料，便专心商谈法事之事。问询之后，她这才知道，原来巫道人虽是个道士，长得又仙风道骨，却并非普通的神棍，而是星城隐秘门派巫霞观的方丈。这巫霞观虽是道观，却行事乖张，亦正亦邪，一般不问世事，只过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

    好在叶有花小时候看过不少林正英演的僵尸道长之类的电视剧，加上巫道人亦见多识广，二人胡诌了一通，硬是编了个七天七夜的法事出来。经过这些天的秘密排演，早就烂熟于心。

    时间过得很快，或许对于陈老爷等人来说，却是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吧！这几天他们每天沐浴斋戒，吃得少，又不好，一天到晚就是唱诵大悲咒，真把他们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等到法事这天，悲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头三天他们须得跪守在宗堂临时架设的法坛前，接受巫道人进行驱邪魔仪式。

    这时叶有花正一脸慎重地站在法坛右侧，她看着巫道人装模作样的驱邪动作，以及一本正经的表情，虽然之前已预演过几次了，但如今正式上场仍旧让她在心里头暗暗笑个不停。

    再转头看向老老实实跪在法坛下方的陈老爷一家，个个如筛糠般抖擞着，脸色刹白，却不敢有丝毫异动，更是让她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这样算不算也为莫敏言报了个小仇呢？

    “天灵灵，地灵灵，天地诸神听我云，妖魔横，鬼怪行，借我天威破邪魂……”巫道人披散着头发，紧闭双目，喃喃地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言，左手拿着一个小铜铃不住摇晃着，右手则拿着桃木剑，剑尖上正挑着一张符纸。

    只见他挥舞了几下桃木剑，睁开眼，将符纸拿到红烛火上点燃，然后将符灰倒入法香炉前的大海碗中，搅拌几下，接着他放下铜铃，端着那碗符水端到陈老爷面前，叶有花赶紧拿着一把匕首走上前，令其划破手指，滴血进去。

    巫道人端着那碗血符水，再度回到法坛前，又拿起几张符纸从血符水中浸过。他含了一口烈酒，桃木剑挑着那几张浸湿的符纸，一喷，然后又举至香烛前点燃，趁着符未燃尽，他又喃喃低声念着莫名其妙的咒言。

    在符燃尽之前，只见他大喝一声，“妖魔鬼怪退尽！急急如律令！”巫道人趁着陈老爷等人不察，左手暗中一挥掌，只见突然一阵大风吹过，陈老爷等人抖得更是厉害了。

    巫道人做完这些，在那碗血符水滴入了一滴自己的血，然后便端着那血符水来到陈老爷等人面前，桃木剑沾上血符水，然后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在陈老爷身体四周挥动着。

    他挥得非常快，剑剑擦着陈老爷的身体而过，剑风将陈老爷的衣衫带得翻飞着，陈老爷处在剑风中，脸色早已青白一片，两眼直愣愣地瞪着，浑身抖得跟发羊癲疯似的，满额豆大的汗水刷刷地往下掉，真是名符其实的汗如雨下。

    眼看着他翻了翻白眼，就快被吓死过去了，巫道人终于将剑用力往他头上一砍，陈老爷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那剑来势凶猛，但却刚刚好在触及陈老爷头顶一寸处停下。

    饶是如此，那剑风仍旧将陈老爷的发髻斩开了，那玉发冠裂成两半，随着一些断发掉落在地，其余头发则披散下来。陈老爷终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裤子又湿了一大片，翻着白眼歪歪斜斜地瘫了下来。

    “还不赶紧扶住陈老爷！”叶有花板着脸朝身边的家丁喊道，两个家丁急忙赶过去将陈老爷扶起，叶有花脸色凝重地厉声说道：“天师刚刚已将陈老爷身上缠绕的邪魔斩伤，法事还未完成，若是现在放弃将功亏一篑。你们赶紧扶陈老爷去净身，用药油唤醒了再扶过来继续驱邪。听明白了吗？”

    “是！”两个家丁惶恐地应道，扶着晕过去的陈老爷往宗堂后面的小偏房去沐浴。

    其余夫人们见了刚刚那架式，早吓得魂飞魄散，抖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