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受灾

    陈雪华说着用手比划着，只不过那两手一圈根本就没多大体积，“熟了以后用刀一分四块，我们每人一块，那就是一天的吃的，糟红色的，吃到嗓子眼就觉得刮的疼，可那时候我们没人嫌弃，还得省着吃，饿了才咬一口，春天了就领着我们去山上挖野菜，掺进去，吃着比单一的高粱米壳的好吃多了。”说着陈雪华的眼睛慢慢的红了。

    她停了一会，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眼睛，“后来你大姑把自己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麻子，麻子有手艺，家里还算殷实，起码能填饱肚子了，后来你大姑又拼了命的干活供我们读书，你爸那时候不理解，和你大姑闹了别扭，闹的还挺凶，……他认为自己是读书人，哼！如果没有你大姑，我们说不定都得饿死，可惜你大姑……累了一身的病，偏偏你爸还开始犯倔死活不理解，你大姑是连病带抑郁就那么没了，你老叔认为是你爸气死的你大姑。”

    乔米微不知道原来自己家的曾经竟然这么离奇，她低声问道，“那小叔呢？”

    “你小叔？你小叔小时候更不省心，你爸还知道学习呢，他从小就知道惹祸，书也不好好读，要说气人，十个乔彬也赶不上他，我就不满他说你大姑是我们家气死的，不过计较那么多也没用，你小叔自从你大姑没了就搬走了，跟你爸一个脾气，死倔，谁也不和谁联系。”陈雪华叹气，“我要是有亲戚，早就联系联系，走动走动了，他们俩兄弟可倒好。”

    乔米微又问道，“那我大姑家还有谁在呢？”

    “你大姑的儿子，叫孙营，好像是前年结的婚，不过没给我们通信，你爸更行，这信我们是从别人那听说的，你爸这个当大舅的，按理说应该去吧，哼，愣是没去，礼还是顶的别人名随的。”

    乔米微想到从小和她像朋友一样的爸爸，真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听了乔母的话，她敏感的抓住了重点，“我那个大哥对咱们家有意见？”

    陈雪华点头，“你大姑没的时候他还小，但早就懂事了，他肯定知道你爸和你大姑那点事，那时候因为小，对你爸说了一些比较过分的话，你爸竟然记到今天，这不让他打电话才这么费劲嘛。”

    “那我……大姑父呢？”

    “你说孙大麻子？”陈雪华问道，见乔米微点头，她想了想说道，“他啊，别看他长得丑，可能活了，活到七十多。”说着叹了口气，接着摇头道，“再能活，到现在也没好几年了，不过孙大麻子不是个东西，五十多岁结不上婚可不单是因为长得丑，光有手艺有什么用，好吃懒做，脾气还暴躁，娶了你大姑那些年基本什么活都不做了，全凭你大姑一人支撑，他喝了酒就打你大姑，等有了孙营，就连孩子一起打，她们娘俩可没少遭罪，你大姑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还是她没的时候大营说的，你爸心里难受也是因为这个。”

    听了这些陈年旧事，乔米微沉默了，她似乎能想到大姑不在的那些年大营哥是怎么接过了她的胆子，在那个家里生活的，到底是血亲，即使没见过，但听了那个大哥的身世，她已经开始心疼起来，按照大姑和大姑父没的时间，大哥二十多岁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不知道爸爸这个电话是否能缓和两家的关系，不管怎么样，以后的日子要是能帮衬的，她一定会想办法帮衬。

    说了这么多，陈雪华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岁月，眼神慢慢又直了，不时的还叹口气。

    而在房间里的乔彬双眼含着泪挂断了电话，孙营对他的态度虽然生疏，却不像几年前那样冷淡了，这么多年了，要说愧疚早不知道在他的心中翻了多少遍了，他知道大姐是因为生病没的，但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如果当年他不犯昏，好好伺候大姐，是不是她就能多活两年？

    现在他家庭幸福，生活安逸，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他的大姐全都没见过没尝过，一想到这他就无法不情绪激动，乔彬吸了吸鼻子，眨掉了眼中的泪花，重新整理了表情以后才转身出去，不管怎么说，孙营和他说话的口气已经有所缓和，他该知足，明天再打个电话吧，这样想着还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表情更生动些。

    不能让门外的娘俩担心，这是作为男人的面子问题。

    推门声打断了陈雪华的回忆，她迅速回头问道，“怎么样？大营那边生活情况还行吗？”

    乔彬的表情差点破功，他犹豫半天说道，“大营没和我多说什么，我问了他，就说还凑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和我说话的口气好多了。”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回暖。

    陈雪华知道因为当年的事乔彬心中有多愧疚，大姐临死时候大营说的话又有多伤人，更知道如今大营逐渐改变了对老乔的态度能让他多么激动，“那就好，过两天再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有什么缺的，也不知道他们那发没发水，家里还有没有吃的，等园子里的菜熟了给他们拿点过去。”

    乔彬点头，“嗯。”

    陈雪华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给小弟打电话了吗？”

    乔彬哼了一声，“不打。”乔彬对自己的小弟可是不客气，当小的一般嘴都甜，那时候大姐虽然努力供他读书，但说到底最宠爱的还是小弟，可惜他不争气，怎么都不肯好好学习，还天天惹祸，给大姐找麻烦，乔彬犯倔那些年小弟就使劲的冲大姐撒娇装乖，可是一回头照样闯祸，照样事后找大姐帮忙，大姐没了，大营有资格说他，小弟却没有！

    可是他不但说了，还收拾包袱远走他乡了，弄的好像他乔彬最不是人一样，给他打电话？没门！

    陈雪华不经意说道，“哎，这大雨下的，全国都发大水，按照南方比北方雨水多的情况来看，不知道南方这次得发多大的水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灾，一旦遭了大水，别说什么房子钱财的了，人都可能不保。”

    乔彬明知道陈雪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而且大雨虽然大，住在楼里，只要有吃的，能危险到哪去，可是他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一直在回想新闻联播中播放的那些洪水暴发的画面，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

    因为之前乔米微到方县买了不少食材，这天陈雪华做菜的时候发现有一些蔬菜放的久了已经开始打蔫了，早饭上就提议一会把菜都做成小咸菜储存起来。

    他们家饭桌上如今还是比较简单的，而且乔母做小咸菜的手艺非常棒，这个提议一说就得到了父女俩的支持。

    饭后收拾好了碗筷，三人分头行动，乔彬去了仓库把这家留下的小坛子拿出来放到院子里刷干净，乔米微和陈雪华把那些菜都从厨房拎出来，有半袋子打蔫的茄子，黄瓜，几颗大头菜，一捆芹菜等，俩人搬了小櫈子坐在房前的水泥台上开始收拾。

    茄子买的多，这么几天也没吃多少，如今都打蔫了，再不赶紧处理可就浪费了，陈雪华把茄子分成大小两部分，大个的就递给乔米微叫她洗干净，等会做成蒜茄子，那边乔彬已经点燃了大锅灶，等茄子洗好了，就放倒锅中蒸，这边乔米微从仓库里抱出一个大纸壳箱，里面放的都是干蒜，剥蒜是个技术活，可乔米微没学过，只能用笨方法一个个剥了。

    乔母一边处理小茄子一边说道，“去超市买点香菜去。”

    乔米微剥蒜的手顿了下，“哦，我去看看吧，不一定能有。”说完起身擦擦手，就去穿雨披。

    乔母一拍额头，“看我，还以为在城里呢，微微，你去哪买啊？”

    “村子里有一家超市，我记得好像是卖菜，不过农村不一定有。”乔米微说道。

    乔母叮嘱，“外面雨太大，你捡安全的地方走，没有就赶紧回来。”

    “知道了。”说着话乔米微已经出了门，他们村子因为本来地势还高，如今还扩了水道，所以就算雨再大也基本没有什么危险性。

    如今除了大雨太大会有些不便，村子里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她一路捡着硬一些的路面走，还是踩了一脚的泥水，好不容易进了村就发现好些人围坐在村部的雨篷下面聊天。

    那些人见乔米微过来纷纷打招呼问好，乔米微也过去打招呼，顺便打听一下村子里的情况，如今大家的话题基本离不开暴雨和洪水，她过来前这些人正说这件事呢，原来因为暴雨太大，村子里有两户人家受了灾，因为是老房子，本身就有些破败，被大雨一冲，其中一家漏雨比较严重，另一家如今已经塌了半边，这不，这两家到村部找村长求助，此时正在里头商谈具体办法呢，看看这事到底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