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波动
听了讷敏这一番夸赞的话,四阿哥却是眉间微微一皱,眼神也是一凝。 讷敏看着四阿哥的眼神更加柔和,“爷果然敏锐过人,我刚打个底,还没说开头呢,你就已经意识到了。” “你是在提醒我,”四阿哥思忖了一会儿,问讷敏道,“要留一条后路吗?” “这样的事,爷哪里还用的着别人提醒?”讷敏摇了摇头,“爷可是汗阿玛亲赞的‘耐烦琐事’,做事从来都是周全细致的。” 前世的四阿哥,在没得到最后的胜利之前,绝对是锋芒内敛,不显峥嵘的,这既是他成功的关键,也是他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以他的能力和为办好差不惜得罪人的魄力,相信不管最终是谁上位,都是会有所任用的。 今生的四阿哥,也依旧如前世一般的锋芒内敛,不显峥嵘,只是今生的情势却和前世并不那么相同。 八阿哥的处境,比前世还要差,虽然康熙依旧没将他圈起来,但态度却是恶劣多了,八阿哥最重要的倚仗朝臣们,也倒戈了一些去支持别人了,这个别人,包括比前世更明显想取八阿哥而代之的十四阿哥,包括比前世更强调自己是现存皇子中最长、并与清流们交往更加密切的三阿哥,也包括比前世多吸引了一些人关注的四阿哥。 这些变化,看起来并不很大,也没脱出前世的大致走向,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正是这些变化,让皇子们的实力在此消彼长间,被逐渐拉近,让朝臣们为防站错队。不得不多做权衡,于是四阿哥这“半个嫡子”,也一并被权衡了进去。而更要命的是,康熙对四阿哥,也比前世看重了。 四阿哥从来就不是个笨人,心思更是男人中少有的细致,再沉吟了一会儿,也就明白了讷敏话中所指之意。“汗阿玛近来对我是重视了些。” “就是这个话,”讷敏幽幽的一叹,“汗阿玛对前太子的重视和疼爱。那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还有大哥。汗阿玛虽是要利用明珠来压制索额图,但对这个长子的看重,也是不言而喻的。再说老八,八弟妹的外祖岳乐一系,统掌正蓝旗多年,门下故交众多,这也就罢了,汗阿玛还将发放借款的差使给了他,让他可以用国库的钱为自己结交人脉,而眼下他们呢,两个被圈了,老八总算是抗过了那样的喝骂。现在也是不敢多说多动。” “有话说,天家自古无亲情,”讷敏倚在默默揽着自己的四阿哥怀里,继续往下说道,“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也相信爷和孩子们是绝不至于此的,可是汗阿玛和爷不同,爷是至情至性之人,汗阿玛却” “你放心,”四阿哥揽着讷敏的手紧了紧,打断了她的话,“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 四阿哥其实也是有所注意的,他一向采取的策略就是“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就算是康熙对他的重视,让一向在意汗阿玛评价的他心里很有些兴奋,却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而这段时间来阿谀他的大臣们开始增多,以及他不在府里时李氏的作为,还有讷敏的提醒,都让他提起了警觉。 于是,在三阿哥与清流们的交往越来越密切时,四阿哥却是沉寂下来,连与十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来往都少了,除办差外,不是研究佛理,就是与家人相聚,调教调教儿孙。 只是在临近最后的时刻,这样的清闲日子是注定不会有多久的,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虽然大家早知道前太子两废之后,基本是没什么希望了,可架不住康熙之前为前太子搭的班底太过雄厚,到现在也没完全清除干净,所以总会有人在坚持,有人在寻机,也有人在观望,请复立皇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一次康熙的反应却是最为决绝,不仅严声训斥,说“其知而违旨上奏,实乃不忠不孝之人”,更下令将朱天保诛之。 康熙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一种信息,由此,前太子胤礽是彻底可以从争储的人选中划出去了,也让支持其他皇子的人们,心里都或多或少的起了些波动。 这种波动却让四阿哥的心情很是阴郁,一进门还没等坐下,就吩咐道,“去将年氏叫来。” 讷敏对四阿哥的情绪变化很敏感,更何况他称呼的是“年氏”,而不是“年侧福金”,但她也没马上发问,而是等雾晓领命而去,又为四阿哥送上热苶,再以眼示意屋内其他人退下之后,这才开口,“怎么了?” 四阿哥此时已经将自己的气愤形之于外了,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直接拍到桌上,“今儿个我收到年羹尧给我的请安书了,你看看吧。” 原来不是年氏,而是年羹尧,讷敏心中暗想,一边伸手去拿信,一边心里还在想,这旗下人给旗主上请安书是很平常的事儿,写的也不过是些套话,年羹尧是怎么能惹得四阿哥如此气愤的。 “这……”等讷敏真看到信中的内容时,她也不禁惊住了。 为什么请安书上都是些套话,因为如同臣子给皇帝上请安折一样,请安书并不是什么机密的文书,有心人如果想拦截或是偷看,并不会有太多的困难。 可年羹尧就在这并不机密的文书上写出了“今日之不负皇上,即异日之不负爷”的话,这要是被人递到康熙面前,年家一家子是杀是剐且不去管他,四阿哥夺嫡的希望,定会遭到毁灭性打击的,而自己这一大家子后果如何,也是难以预料。 “他疯了吗?”讷敏惊过之后,怒气也起来了。 “可不就是疯了吗?”四阿哥的声音很淡,却透着一股寒气,“除了他,还有戴铎。” “戴铎又怎么了?”讷敏皱起了眉。 “他?”四阿哥冷哼一声,挑着眉嘲讽的说道,“他的本事可大了,消息也灵通着呢,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汗阿玛要宣李光地进京,商议立储的事儿,就跑去找李光地。” “他不会是跟李光地说,让他推举爷吧?”讷敏不禁想扶额呻吟。 “若不是如此,”四阿哥脸上的嘲讽已经变成了冰霜,“他又怎么会来信跟我表功呢。” 表功?讷敏已经无法对戴铎的行为做出评价了,只好捡要紧的问,“李光地那边,爷可想到办法应对了?” “还好福建离京远,他现在又正病着,”四阿哥面色寒色未减,“我已经派人快马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