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平衡与混乱
青山优雅从容地走在最前方，脚步轻快，口中哼唱着欢快的曲调，手中指挥棒也有节奏地挥舞着。 后面是三个身材高大但做工相对粗糙的傀儡，背负着三个妖尾的伤员平稳地行走。 簇拥着他们周围的是青山的十二人乐团，一路上跟着主人的节奏不停地演奏着。 马卡洛夫和拉克萨斯还好，纳兹就不安分多了，拼命地想要挣脱下来。因为也只有他的状态最好——拉克萨斯此刻也受到之前引动雷霆的副作用，伤得没有心思像纳兹那样闹腾，任由青山带着走。 “不要～折腾了～”青山用唱歌一样的语调说道，“我正带着你们去和其他人集合～现在啊！火龙君，请～安心休息吧～” 傀儡乐队演奏着节奏欢快激昂的曲调，在寂静的森林中传得很远。 拉克萨斯是所有人中对音乐造诣最深的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听音乐。刚才神经还在紧张状态，但平静下来后很快就听出了耳边回荡着的乐曲。他神情怪异地看向青山：“这个时候，你竟然在演奏‘凯旋曲’？怎么看，我们都是落荒而逃吧？” 青山也诧异地看向他：“真是难得，竟然还有人这么喜爱音乐！我还以为一般在何种情况下，最先问的应该是我的身份之类的问题吧？” “虽然不认识你，但那个棋手我还是认识的。”拉克萨斯淡然道，“你们就是那个‘天平’组织的人吧。沃兹也提到过跟你们联盟的事情，所以你们的出现并不是太让人惊讶。” 青山笑道：“看来这一切也在沃兹大人的预料中啊！” 马卡洛夫沉声说道：“为了请君入瓮，老夫把笼罩天狼岛的密藏魔法掩去，你们就是因此才能够轻松进入这里的吧。看来这竟然是老夫在这场战争中做的唯一有用的安排了。” 因为恶魔的心脏是普雷希托的手下，所以天狼岛的一切在他而言都毫无秘密可言。 “马卡洛夫先生~不必太过自责~~在这种情况下，能和恶魔的心脏~还有哈迪斯斗到这种程度~妖精的尾巴已经无愧第一的名声~”青山说唱着，“这可是我们~还有棋手大人~都必须正视的对手呀！” “喂，那个家伙之前是不是在哪里看到过？”纳兹不甘寂寞地插入话题，“在艾德拉斯的时候，有两个长得一样的金发男吧？” 由于纳兹只见过牌皇，一直都是用“嗅觉”辨人的他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敌方的那个家伙很强，你把自己的同伴一个人留下没问题吗？”纳兹怀疑地问道。 青山指挥棒用力一甩，音乐的曲调陡然变得激烈奔放起来，竟是奏响了一曲高昂的战曲：“当然没问题！一切怀疑棋手大人的言行都是愚蠢无知的举动！” 他用浑厚的中音吟唱着：“在这世界上啊~没有谁可以战胜伟大的棋手！只有身份同样高贵的记录者大人可以和他同台对弈~” “哼，神棍疯子。”拉克萨斯显然并不服气，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回头再看原来哈迪斯所在的战场，虽然面对的对手已经改变，但是哈迪斯却依旧牢牢占据着实力上的绝对优势。骄傲张狂的老者肆无忌惮地爆发出自己的气势，目光锐利如鹰眼仅仅盯着棋手。 哈迪斯没有阻止青山带着人离开。他在面前这个少年样貌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强劲的压迫力，虽然看起来他的绝对实力恐怕不会比马卡洛夫加上拉克萨斯更加强大，但冥冥之中却有股莫名的力量让哈迪斯也不得不重视。身为人类的巅峰强者，哈迪斯已经隐约触及到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所以他从来不会忽视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触。 而且，他认识这个少年。 “天平”组织，不久前曾阻止过恶魔的心脏攻击妖精的尾巴抓捕沃兹的行动。只不过十几个人，却将他们整个公会包括炼狱七眷属都牢牢拦截下来，最终不得不依靠布鲁诺特才得以脱身。这给哈迪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他仔细调查过这个神秘的组织，当然也知道了棋手就是当代的另一个棋局对弈者。 所以哈迪斯见到棋手亲自出马后，就舍弃了马卡洛夫他们，因为从这个男人身上，他更可能获得有关棋局的秘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迪斯笑了起来，“本来还打算去捉到沃兹那个滑头小鬼呢，竟然就有另一个送上门来了。” 棋手也一脸温和的笑容：“老先生您这么执着于棋局，做梦都想参加进来，我当然不能让您太失望了。真好，现在正事的棋局还未开始，提前热身一下也好……找个业余的对手长长经验。” “业余？”哈迪斯怒极反笑，“老夫亲身参与上一轮棋局的时候，你和沃兹那个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棋手哦了一声：“这点我当然知道。但是您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顶尖的优秀棋子罢了。在对弈者的手下，可以发挥出强大的作用，但是要想推翻棋子的身份，亲自成为一名对弈者……只能说你还是太幼稚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哈迪斯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话，丝毫不为所动，“说到底，这些无聊的废话可以结束了，你我之间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你准备了这么久的时间……可以让我见识一下这一代对弈者的真正实力了吧！” 哈迪斯自持实力强大，又是棋局的前辈，根本不屑于着急出手。如他所说，他要亲自测试尝试一下真正的对弈者有什么样的实力。 棋手那对漂亮的眼瞳眯起，闪着寒光。虽然看上去适合温和可亲的美少年，但棋手本质上却是个真正骄傲的人，用狂傲来形容都不为过。整个世界上，除了沃兹，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获得他的尊重。面对哈迪斯那高傲的姿态，棋手被激怒了。 “你在给我留时间准备？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谁？”棋手翻出一面小型棋盘，“我的战斗从来不需要准备！” 棋盘瞬间张开扩大，笼罩在整个战场上。 哈迪斯仔细感受了一下，有些失望：“就是这样？和刚才沃兹小鬼的把戏差不多嘛，华而不实！” 之前沃兹的两个大魔法“千人圣曲”和“刀剑绽放”剿杀全场，唯有在哈迪斯这边碰壁，一点作用逗没有起到，此刻自然被他狠狠鄙视了一番。 “沃兹的魔法啊……”棋手耸耸肩，“他只是复制了一点皮毛，我们魔法的核心可是完全不同的。” 棋手身后再次出现金色的空间门，一个个真人大小的“棋子”从中走出。 棋子的数量源源不绝，很快就超过了象棋应有的个数，甚至超过了所有已知棋类游戏的范畴，更像是把多种不同棋类游戏的棋子一股脑儿地召唤出来。 不同于上次被卷入艾德拉斯世界，当时棋手随身只携带了一副自己最喜欢的棋子，战斗力多少有些受限。这次为了应对哈迪斯，棋手可谓全副武装，将所有库存都拉了上来。 背靠视游戏为生命的超级文明，棋手所知的属于“棋”的游戏就数不胜数，所以此时他能够调动的棋子也堪称花样繁多。 本来还多少有些紧张的哈迪斯看到这一幕，顿时哑然失笑：“你不会就想要靠这些傀儡模型来战胜老夫吧？” 棋手不去理会他的嘲笑，召出一百多个不同的棋子后才罢休。这些一比一大小的棋子排列成整齐的军阵，气势磅礴地向前踏步行进。 哈迪斯伸手对准前方的一个棋子——似乎是一个普通战士的形象，打出了自己的攻击魔法，一个漆黑的魔力球。 简单而粗暴的魔法，在使用的魔导士拥有压倒性的实力优势时，也是最有效攻击手段，往往代表着“无解”！ 棋子军阵视若未见，依旧整齐划一地踏步前进。魔力球轰去，哈迪斯已经可以看到那个被自己瞄准的目标被湮灭的结果了，甚至它身边的棋子也将受到程度不一的损伤。 但是，令哈迪斯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魔力球仅仅飞出了不到三米的距离便轰然落地，就像是受到了异常的超重力影响似的，在半空中拐出一个近九十度的角垂直砸到地上！ 落地，爆发！高度压缩的纯粹黑暗魔力顷刻间被激发，深邃到好像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出现在魔力球落地的地方。眨眼间，黑暗散去，留下的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哈迪斯的力量恐怖无比，一个简单的攻击魔法就造成了如此令人生畏的效果，很难想象这样一击若是发在人身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但话又说回来了，再厉害的魔法，如果打不中目标就没有任何意义。 哈迪斯也眯起眼睛，这一击的结果已经不是失之毫厘地打偏了这么简单，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啊！而且哈迪斯很清楚自己这一击的威力，如果真的爆发了，杀伤半径至少也在十米以上！但眼下，他的魔法威力竟然被某种奇特手段束缚在一个三乘三的方形区域内，形成一个正方形的深坑。 就像是棋盘上的一格。 这是什么魔法？自诩见多识广，阅尽世间魔法的哈迪斯也被眼前怪异的一幕震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战场上一股隐晦的类似空间属性的魔力波动荡漾开来。哈迪斯面前被破坏的那一格突然恢复成平整的地面。 哈迪斯敏锐地看向远处，果然在另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那个方形的坑洞——不是场地恢复，而是转移！ 哈迪斯心中分析着棋手的魔法，正当此时，那个战士模样的棋子一步踏上了他面前的那一格。 哈迪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战士竟然越众而出率先来到他的面前。 在这个“格子”上站定后，哈迪斯甚至来不及出手，战士棋子就率先拔刀进攻了！ 动作朴实无华，却是真正千锤百炼，在无数次战场的厮杀中领略出来的一刀，伴随着凶悍惨烈的铁血气息向哈迪斯会长斩去。 被强烈的杀气笼罩，哈迪斯瞳孔缩小成针尖，口中大喝一声：“哈！” 两道天照术式魔法阵瞬间发出，一上一下夹着战士棋子，然后迅速合拢。 战士的刀只斩出一半，就被哈迪斯的雷霆一击彻底抹去。 哈迪斯绝对实力压倒性的优势展露无疑！ 但绕是如此，他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哈迪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魔法会失常到如此诡异的地步！幸好最后时刻的天照术式还能够正常发挥，否则自己就要真的挨上一刀了。 哈迪斯可不相信战士棋子的刀斩只是普通的物理攻击那么简单。 他终于不得不重视起这个少年样貌的人了。 抬眼看去，棋手依旧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但他的一百多个棋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分散到全场各个方向，好像刚才整齐划一的军阵只是一场幻觉。 棋子们面无表情，动作略带僵硬地向哈迪斯靠近，让这个强大的老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目前为止哈迪斯对棋手的魔法，及其展现的手段还一无所知！他又尝试着向几个方向的棋子发动攻击，但他的魔法无不坠落在身边三米的格子中，威力巨大的魔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摧毁着地面。 几次徒劳无功的尝试后，哈迪斯停了下来。作为当之无愧的天才魔导士，他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掌控规则的力量！” 棋手神色淡定，语气间却透着淡淡地骄傲：“构成一场棋局有三大要素：棋盘，棋子，以及下棋的规则。我以棋手为名，我的一切能力自然都是以棋局为基础。规则也是我力量的一部分。” 棋手说：“哈迪斯，你的实力确实惊人，看你的魔法造成的破坏，真的已经是可以打破棋盘的等级了。我想，不论我拿出什么样的棋子，都会被你一击摧毁吧？既然如此，那么我干脆认可了你的强大……反正，绝大多数的棋类规则，都是一击必杀；我要做的只是控制你的攻击范围。” “没错我修改了这场棋局的规则，棋盘内所有单位的攻击范围都只有一格！” 哈迪斯反问：“但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的棋子要想攻击我必须来到我身边一格范围内，而在这个范围内，我的力量又是无敌的。” “这也是我最无奈的地方。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太强了，大大增加我修改规则的难度。要是换一个弱一点的敌人……我的棋子就可以在远一点的距离上发动攻击了。”棋手摊开手，诉说自己的无奈，“但我也不需要彻底地打败你。我的目的只是牵制住你，等待妖精的尾巴那边休整好后组队攻来。” 哈迪斯身上魔力沸腾，直接笼罩住周围一格范围内的区域，根本不让棋子有机会靠近过来：“这就是你的能力吗？果然有些本事……不过这个程度就能成为对弈者？还真是让我感到惊讶呢。” 在哈迪斯看来，棋手的能力虽然也很厉害，但和以前第二代棋局中的梅比斯杰尔夫两人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棋手也不急着驱使棋子进攻，只是团团包围住对方，一边聊天似的说着：“能说出这样的话，正代表着你的无知和幼稚啊！哈迪斯先生！” “你根本不知道棋局最重要的东西。”棋手如是说道。 “哦？那你说说看。”哈迪斯也摆出聊天的姿势，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获取有关棋局的更多秘密，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 棋手也不在乎告诉他一些事情——到了哈迪斯这个层次，很多事距离真相都只不过是隔了一层纸，一点就透：“有关我和沃兹之间的这第三代棋局，关键词是平衡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