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赌神 第四章 古怪的工作
离开那个让她情伤的城市已经三个多月了,可是小夏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她想忘记,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每当她一闲下来,那个人的身影就浮现在心头。 如果说男人如水,包大同就是一条流动的河,会带着他爱的女人一路欢乐的奔腾;万里如一口井,甘甜、安全、幽深、内涵丰富;而阮瞻就如一弯雪山湖泊,清冷、孤寂、深不可测,在接近他的路上,她一直担心会发生雪崩,让她遭遇没顶之灾,又担心天气,会把她拦在路上,然而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爬上山顶,却发现冰湖已经冻上了,或者说它一直都是冰封着,从没有融化过! 万里那么好,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万里?!就算包大同,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可她为什么爱了最冷漠的那一个?! 她不是怪他不爱她,因为爱是双方的,不能强求,她恨的只是他接受了,却又立即放弃,慌张得好像很后悔对她表达过感情。这让她感到羞辱和悲哀,感到她在心里珍藏了多年的最美好的感情被他轻视和嘲笑。 实际上,她是害怕,害怕见到他,害怕和他说话,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相处,所以她只有逃跑一途。 她给潘主任留了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对父母则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她长年在外,家里已经习惯了,而她相信万里不会去她父母那里找她,因为万里明白她是个有事就跑到外面躲起来的脾气,不会回家;反正她这个不太精英的律师远离那个精英聚集之地后,会使得一直回护她的潘主任不再为难;反正她的离开会让阮瞻轻松,不用再隐藏和躲闪,反正这对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包括她自己在内。 可是,为什么当她离开了,总会有一阵阵的心悸感袭来。彷彿阮瞻在不停地呼唤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故意去想、去做其他事情,阻隔开他们彼此间心灵的响应,在她心里,她觉得他是不会想念她的。有的,只是愧疚吧! 既然如此,不如不见,直到彼此能够平静的对待。 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没有太多的积蓄,所以尽管她一直省着花钱,可当她流浪到川南的这个县城时也已经身无分文了。她是因为情伤而离家出走的,一路上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希望自己可以寄情于山水,哪有心情赚钱,等她想到要去云南找阿百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路费。 幸好,她从一份偶尔买的县报上看到一份招聘启示,是一个投资商要找一个秘书兼法律顾问,职位的要求和薪水提供简直像专门为她设的。此时她山穷水尽,也没有能力挑三捡四,所以直接就跑上来报上所说的金石镇来应聘。 “岳小姐,这份工作要经常出差,你能胜任吗?”雇主的声音让正在发呆的小夏回过神来。 “完全没有问题,请您放心。”虽然感觉这个老板对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很满意,但小夏还是很诚恳的回答,务求这个老板能够请她。 从这个叫何富贵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发了横财的土财主,一身珠光宝气,恨不得把身家全摆在身上,粗俗无比。他五官普通平淡,身材瘦高,干得像快枯死的杨树,不过从他的面相上来看,虽然有些委琐,但肯定不是一个色狼,顶多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类,所以她一个单身女子相对会安全些。在其他方面,她很不自信,唯独在看人方面,她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也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没去过你们那里,但我知道你毕业的学校可是名牌大学,你为什么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何富贵对这位来应聘的岳小姐满意得不得了。见她面目身材清秀妩媚,举止优雅得体,一看就是大城市里受过高等教育的,带着这样的秘书走在身边,应该顺眼得很。可是他的好运气来得太突然,接受起来总觉得有些恍如梦中,忍不住要问个仔细。 小夏心里无例外的一疼,掩饰道,“没有为什么,只觉得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想换个环境罢了。”嘴里虽然说得很大方,但考虑到何老板许诺的薪水,小夏还是小小的贪心了一下。她已经决定去找阿百,又不想增加善良的那蔓村村民的负担,所以她需要钱。 为这个土财主工作应该不那么困难,就算她看错了人也不怕,她的五行禁法已经练得有些水平了,这个法术的好处就是对活人也有作用。她跑出来时没忘了带上包大同的一大把符咒,前些日子有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被她用五行禁法的土术甩了一脸泥,差点憋死,吓得那个人以为遇到了女鬼。 何富贵见小夏不卑不亢,本想摆摆架子再问些什么的,此时也说不出来了,只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这样确定了。薪水条件和工作内容就按我们约定的,加班和休假就按国家的规定。还是我说的那一句,我要经常出差,不能请假,好吧?” 小夏点点头,“好,但是我希望可以签一个合同,这样对双方都是保障。” 何富贵一愣,没想过这些,可是耳边传来两个女人的美赞赏之声。这半个多月来他已经习惯两位大师对他的指示和提点,并不害怕了,此刻明白她们对岳小夏也比较满意,于是当场签下了契约合同,小夏遂成为金石镇新贵何富贵的秘书。 小夏对这份工作比较满意,可是假如潘主任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为了她一直不变的马虎个性而大发脾气,她只注意到了薪水和工作内容,根本没有注意老板的来历,公司主营的是什么,甚至没有调查一下自己任职的公司是不是合法。这对一般应聘人员可能没什么,可作为一个在那么高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几年的律师来说,犯的错误简直太低级了。 但论如何,她成了何富贵的秘书,第二天就开始跟随老板进行全国的“流动投资”活动了。 日子过了几天,她就发现整间‘富贵公司’只有何老板一个人和几个保镖,而她的工作极其清闲,除了跟着老板到处跑、安排一下机票车票和行程外,没有任何事做,完全是个摆设。而每当老板晚上出门,也只有保镖跟着。 她对此有些不安,总觉得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而何老板周围也不只她和保镖五个人,好像有什么隐藏在週围和幕后。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模糊但又清晰。 ………… 这天晚上,他们一行六人才来到南方一个繁华的都市,何富贵就忙着去欣赏夜景。和往常一样,他和四个保镖一起出动,只留下小夏一个人待在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小夏不是白痴,对这一切并不是不怀疑的。何富贵说是考察投资,但他既不是官方的派员,也没有就投资达成一个意向。也就是这些日子他没有赚一分钱,但食宿方面却极其奢华,大把花钱的时候他从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彷彿这些钱不是他的。前两天,他们还遇到一些惊险的事,有一群人在宾馆的地下停车场袭击他们,让那四个保镖忙活了好一阵,而且最怪的是,那批打手中有好几个莫名其妙的自己失误,脸色狰狞地像被恶灵附体一样把小夏吓坏了。 何富贵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不会是从事非法的营生吧?那样她岂不是成了帮兇?直接问,是最不明智的。假如何富贵真的不是好人,她的询问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怀疑,她虽然有点法术,但考虑到何富贵好像有什么暗中附身一样,她能安全脱身的机会极小,倘若不闻不问,假如何富贵倒霉了,她可能被卷进去。 她逃跑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绝对不能陷入另一个麻烦!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暗中观察一途,而自从开始怀疑,她已经开始留心了。 看看天色已晚,小夏知道何富贵肯定又是一夜不归的,于是回到自己的套间去睡觉。在睡到最香甜的时候,她照例梦到了那个让她心碎的人。他背对着她站在一条河边,一句话也不说,而梦里的她没有那么理智,只是循着自己的感情而去追逐他。 小夏叫了阮瞻一声,但他根本不理她,反而抬步离开了,虽然总是梦到这样的情景,但小夏还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脚下,是泥泞的山路,她每走一步都辛苦无比,迈不开腿一样,可她还是拼命叫他,追他。终于,前方的河流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阮瞻停在了瀑布上端的悬崖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他就要死了,巨大的恐惧扼紧了她的身心,可面前却有一股看不见阻力让她无法靠近他。 “阮瞻,等等我,无论你做什么,带我一起。”她大声叫,但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是风鸣声。 阮瞻动了一下,慢慢回过身来。 小夏一惊,一瞬间有逃跑的冲动,因为阮瞻的身体上竟然是何富贵的脸。 “和我一起,好啊,来吧!”他咧开嘴笑,牙齿是红的,被血染红了!小夏低头一看,见到他正在掏出自己的心肝来吃! “你也喜欢吗?那给你吃!”看着何富贵不断靠近,五行禁法却想不起来要怎么用了,只能大声的尖叫,而伴随着她的,除了何富贵的狞笑,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而在他鬼爪一样的手碰到她细嫩的脖子的同时,小夏终于从梦魘中醒来! 幸好是个梦!可尽管是个梦,却依然那么可怕!梦是预示还是心灵深处的最真实想法的反应?这个梦又代表什么? 还有那水流声,太清晰了,近得就像——就像在她的房间里,而且现在还在响! 意识到这一点,小夏的全身‘倏’地缩紧,完全从那个可怕的梦中惊醒过来。她躺在床上不敢动,在黑暗中认真地辨别着动静,而就在这时,水流声再一次响起。 是在卫生间! 有人在冲马桶——不对,在淋浴! 虽然遇到过太多的事了,可小夏还是很没用的害怕了起来,但她强迫自己不逃避也不逃跑,让自己面对恐惧,想着以后要凡事靠自己才行。 她悄悄移动手臂,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符咒,感觉是水符咒,于是心里默默复习了一下刚才在梦中死也想不起来的咒语,再把感觉集中到浴室的方向去。 回想一下,她洗过澡后,绝对没有忘记关水龙头,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是水管坏了,因为冲水声一阵有一阵无的,似乎是有人在里面洗澡。可是不可能有贼闯进房间里来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却只为了洗个澡的! 那么,她或者他是谁? 确定所有的异状都是出现在浴室里,小夏以极慢的速度掀起被子下床,逼迫自己向浴室慢慢靠近。脚下的纯羊毛地毯保证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而她也渐渐发现,异动确实在浴室,但里面却依然黑着灯。 滴答——滴答—— 这时候,小夏已经站在了浴室的门边,门是虚掩着的,可里面的水声却突然停止了,只有断续的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的阴凉声音。 她慢慢伸出手,按向门边的电灯开关,然而还没有按到,灯却突然亮了起来! 瞬间的强光,令小夏暂时陷入了片刻的盲目状态。她下意识的向后缩,手中持着符咒指向前方,等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才猛得推开门,闯进了浴室。 倾尽三江,浪滔天—— 她大叫一声,但因为怕伤害无辜,没说出最后这个‘困’字,只保护着自己,而当她在浴室中环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身后是浴镜!她该看看那里有什么! 小夏想着,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