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章 青丘
-- 顾颜一剑斩杀连文铮后,五指便于空中虚拢,五色火焰向内飞合运,而失去了连文铮统御之后,那只白鹤,似乎也随之而失去了抵抗力量,它惨叫一声,身上宝光已被震散,随后五道火焰同时落下,便将它躯体,彻底焚成了一道青烟,于空中化为虚无。 那颗元丹,这时也失去了抵抗之力,被宁封子收取到混沌空间之内。 顾颜扬头看着天空之中,密密麻麻大队修士,正飞向着她这个方向飞来,信手拭去嘴角上血迹,她心中,此时反而激起了战意,她拍了拍背后葛灵:“小心些!” 而葛灵这时,早就惊讶掩不住嘴了,如果不是怕打扰顾颜,她早就大声叫起好来。 她平日里跟着父母东躲西藏,也不是没有见识人,被顾颜所斩杀修士,全都是他们平日里,要高高仰视着存,而现,却被顾颜视如土鸡瓦狗一般,一剑斩杀。自己又是何其有幸,才找到了一个这么厉害师父? 顾颜飞身而起,她居然毫不退避,就这样向着空中大队修士,飞迎了过去。 她周围,五色火焰正丝丝作响,炼化了白鹤之后,五火合运之威,终于充分显现出来,顾颜单手驭火,前开路,她周围数百丈方圆之内,已全被她染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火焰,无数烈焰飞腾,炙而冲天。 她面前所冲来修士。葛灵略点了点数,足有三十一人,其中有七个是结丹后期修士,另外也都是中期已满。晋阶不远之人,显然,这才是崔翘手中为精炼一支力量。就算是那位比起结丹大圆满还高一线休宁岛主杜确来此。面对着如此庞大阵势,只怕也要先暂退其锋。 但顾颜这时借五火之力,气势正盛,她丝毫不避身前这些修士,手起剑落,玄天剑便重重向前斩去。 “轰!” 剑气森森,与前面所冲来无数宝光。飞相撞,强大无比冲击之力,让顾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但这口血喷出来,她胸中反而为之一畅,对方进袭之势被她一挡。身后无数火焰便遮天蔽日而来。有两名结丹中期修士,已被吸入了火池之中,五火同时合运,已将其体内灵气完全困住,随后顾颜手起剑落,便将这两人同时斩于剑下。 她手指于空中连张,五色先天火灵,空中凝成了无数条色分五彩锁链,向着前方飞冲去。她就这样径直不避,一直冲入了修士人群之中。五指连扬,无数锁链就飞迸发出去,转眼间又已将三人锁住,抛入烈焰之中,躯体便被焚成飞灰。 崔炎不知何时。已经退回到崔翘身侧,崔翘冷冷说道:“通天塔中,并无动静么?” 崔炎低声道:“属下已那边派了人,专门窥探那里动静,大城主仍于静室之中安坐,似乎并没有其它动作。” 崔翘“嘿”了一声,“我这位大哥,向来是深谋远虑,谋定后动人,只是现木已成舟,我倒要看看你,还会有什么动作?” 他忽然间飞身而起,“就让我来后收这一场尾吧,这个女人,是我平生之中,遇到厉害之人,几乎不次于休宁岛那位杜老大,只可惜,天生相克,她终要殒命于我这朱雀城中!” 顾颜转瞬之间,剑下已饮了七名修士亡魂,这时崔炎不知为何忽然退去,紫云圭又重回到她手中,顾颜屈指一弹,无数紫光就向着周围迸发而去,烈焰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时烈焰飞空,漫天火海,五道火灵顾颜驭使之下,分合由心,转眼间,又有三名修士,还没有与顾颜交手,便被烈火之力吸入火池之中,将躯体化去。 而连斩了十人顾颜,这时反而忽然冷静了下来,死掉全是结丹中期修士,而阵后那七名已经晋阶后期修士,却至今仍没有出手,这时崔炎已经说道:“城主,曾为大城主做过事人,都已经死于这一战中了!” 崔翘大笑起来,“你再厉害,终究还是要为我做嫁衣。这南海之上,仅凭武力,终究只能是一场空!”他这时飞临至顾颜头顶,见到周围烈焰飞空,他发丝几乎都于一刹那间燃着起来。也不禁惊叹于顾颜火灵之威,放眼天下,除了元婴之下,四大岛主之外,还有哪一个,能有顾颜这样气势,孤身入朱雀城,如入无人之境,斩杀数十结丹。 只可惜,以有心算无心,终究还是要落入他算中。 崔翘冷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匣,随即郑而重之打开,他一扬手,一道灵光便射了出去。 锦匣之中,有一个无比晶莹耀眼玉环,已飞冲天而起。 带着赤红色晶莹光华玉环,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无数液体之中,有一只朱雀正不停游动,崔翘双手结成法印,便向下落去。低喝道:“朱雀环,收之!” 那枚玉环像是自具灵性一般,听到了崔翘所说话之后,便飞向下落去,压到了那漫天火海之上,随后空中,一只硕大无比朱雀已经飞现形。漫天火海,被这枚小小玉环,一刹那间收拢而去。 顾颜只觉得身边空空如也,她骇然抬头,站空中崔翘,正露出得意笑容,五色火焰,都聚集了他手中所持那枚小小玉环上。 原来这才是他后一击! 崔炎这时已将手中令旗展动,喝道:“朱雀城之属何,还不进击?” 以那七名结丹后期修士为首。所有人都摧动法宝,天空之中顿时宝光四射,这猝然一击,顾颜甚至都来不及招出朱颜镜护身。她方才全力一击,斩杀连文铮,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护她身前紫色光幢。禁受不住数十名修士全力一击,轰然而碎,虽然将那股力道已抵消了近九成,但剩下后一成,却也不是她现所能抵挡,顾颜只觉得全身经脉同时一振,一口鲜血顿时喷出。人已飞跌落了尘埃! 远数万里海面之上,这时谢侯,正背着已经昏迷了陈叠紫,向着前方疾驰。他身侧,那位青衣女子。正不紧不慢跟着,说道:“你现居然也变得这样狠心了,那个丁骁,明明已经向你乞饶,却仍被你无情斩杀。” 谢侯冷冷道:“他们当年围攻我父亲时候,可曾讲过丝毫情谊?既如此,我又何必跟他们讲什么狗屁交情!我今日之意,就是要南海之上,将他们两人全部斩杀。也唯有如此,我才能有余力,去争夺朱雀城。” 女子冷冷说道:“你要践父亲之命,要为朱雀城相争,我并不管,只是那枚朱雀环。你应了我,却必须要到手。” 谢侯冷哼道:“只要我杀了张翼轸,那时朱雀环便是你。若杀不了……”他顿了一顿,“只要还留着这条命,赔了你就是!” 女子于空中啐了一口,“你这条烂命,也有人要么?留着给你那位曹仙子吧。”她忽然间抬头望去,眼中露出关切之色,“青丘之地,已不远,我便不陪你前行了,你要记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不要妄顾了自己性命!” 谢侯哈哈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谢侯是天下间惜命之人,不到万全之时,不会发动,这一次,我杀张翼轸,你取朱雀环,你们寻到了五色城传承,便要依先前之言,解除我与你们宾主身份。可不要忘记了!” 青衣女子淡淡道:“只要我们找出城主,你心愿自然能够了结,青丘已前方,去吧!” 她身影忽然间凝空中,然后又飞向上升去,转眼间便落入虚空之中不见。 而这时谢侯已经深吸了一口气,好怕身前,是一片云蒸霞蔚,碧织如锦般云海,他站前方,扬声说道:“青丘可有人,南海谢侯来访!” 随着他这一声喊,这云海之中,像是翻起了无数波涛一样,随即便有数不清亭台楼阁,蟾宫玉殿,纷纷出现谢侯眼前。有一个身穿绿衣少女,自云海之中,翩然而出,她见了谢侯,不禁抿齿而笑,“小谢侯,十余年不见,你怎么又比先前胖了几圈?你这嫁衣神诀,不知何日才能修得完全?” 谢侯无奈道:“小jiejie,你莫捉弄我,阮仙子可,我此行专为求见她。” 绿衣少女笑嘻嘻说道:“你还敢见我阮师姐么?你忘了她曾经说过,如果你来青丘,就让我们姐妹用乱棒将你打出去。”她看了一下四周,又凑近谢侯,小声说道,“再说,曹师姐闭关已逾四十载,至今尚未出关,我们都说,她是等着你嫁衣神诀将成,才竞全功呢,你现急些什么?” 谢侯苦笑道:“你当我是说笑么,你看看我背上是谁?” 绿衣少女只顾着与他说笑,这时才发现他背上负着一人,探头一看,不禁惊呼起来:“是叠紫!怎么她受了伤,还是被你救回来?” 谢侯道:“一言难,还是带我见阮仙子,再说详情吧。” 绿衣少女一点头,便飞退入云海之中,随即便有无比悠扬钟磬之声响了起来,谢侯身前云海,已经自动分开了一条通路,脚下露出鲜花满地青色石阶,谢侯顺阶而下,无数云气围绕之中,飞穿过了无数回廊,来到一片花海之中。 那花海之中,已聚了七八名女子,身上衣服华丽,貌若天仙,妩媚非常。 她们见了谢侯背上陈叠紫,都惊呼起来:“叠紫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谢侯这时已将陈叠紫放下来,他向着花海之前,端坐于一张青色石几后女子。躬身施礼,“阮仙子,谢侯这里有礼了。”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是如凡间二十多岁一般年纪。只是相比于身边那些少女天真烂漫,她眉目之间,隐约带着一丝肃杀之气。于她身前。有一张古琴平放,她听了谢侯话,垂目不答,忽然间用手一拨琴弦,便站起身来,说道:“将叠紫放过来。” 先前迎接谢侯那位绿衣少女,已与另一位同伴。将陈叠紫放一张玉榻之上,抬了过来。 那女子用手轻抚陈叠紫额头,便说道:“小谢侯,是你施法,让叠紫昏睡么?” 谢侯点头道:“叠紫千里海东。被丁家两兄弟围攻,受了重伤,又不愿逃遁,我不得以,只能让她昏睡,才带她回转青丘。” 绿衣少女怒道:“丁家兄弟,是朱雀城两个城主?” 她身边另一位紫衣少女也大怒起来,“朱雀城人,居然也敢与我们青丘弟子为难?” 那女子略挥了挥手。所有人鼓噪便都平静下来。她柔声道:“叠紫,醒来!” 她那晶莹如玉一般手指,陈叠紫额头上轻轻一抚,便似有一丝无形烟气,于她头上被抓了出来,陈叠紫呻吟一声。顿时醒来。 谢侯心中微凛,不过是十几年不见,这位青丘之主阮千寻,她修为似乎加精进,举手投足之间,不带一丝烟火之气,一拈一笑,得妙法,不著风流。他知道青丘一族,承上古九色天狐血脉,修是于无声色中动人心秘术,而这位阮仙子,已不知把天狐宝修到了第几重? 他心中忽然有一丝忐忑,自己所行之事,真能瞒过这位阮仙子么? 陈叠紫睁开双眼,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她便看到阮千寻温婉而笑身影,飞跳了起来,拉起她手,叫道:“阮师姐,随我救人去!” 阮千寻不着痕迹将她手扯掉,笑道:“你这个性子,总是改不掉,毛毛躁躁,到底出了什么事,和姐妹们说之便是,要是有人欺负了你,再去找他报仇不迟。” 她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吐气如兰,就像个极为亲和大jiejie模样。但她说话时,周围十余名少女,却全都没有作声,只是静无声息听着。 陈叠紫便将自己去朱雀城,结交顾颜,又混元岛上见到连家秘炼噬魂尸,带毕玄回转,却海面上遭朱雀城两位城主拦截事情说了,后又说道:“姓丁那两个家伙,还说要把我带回去,交给那个姓崔,结成双修道侣呢。他们朱雀城这么干,不是明摆着找青丘麻烦吗,师姐,你焉能坐视?” 阮千寻眉头微蹙,她寻思了片刻,才说道:“连家我也曾有听说,是上古时某仙人传承,精擅驯兽之法,只是远苍梧,没想到他们竟然已来了南海,潜修了这许多年。只怕身后,必然还有一个大势力支持。否则就算他们与朱雀城联手,也不应该不露一丝痕迹才是。” 她见陈叠紫颇有焦虑之意,便挥挥手,令她稍安勿躁,又道:“朱雀城中人,我也曾有耳闻,那位四城主崔翘,以前对你颇有倾慕之意,二三两位城主,可是姓丁?” 陈叠紫点点头,“他们两个,海面之上围攻我,要将我生擒回去,若非小谢侯相助,这时候早就无幸了。” 阮千寻道:“他们两个,已被小谢侯灭杀,直接与你出手仇,已算报了,这次你受惊不浅,我想,就安心青丘中养伤吧,朱雀城事,你便不要再掺和了。” 陈叠紫惊呼道:“师姐!” 阮千寻脸上,已有不容置疑之色,她缓缓说道:“我意已决,你无须多言,这一次若非你鲁莽冒进,也不会受这样大险,还不回去,好好修习法诀么?” 陈叠紫道:“可是,我还有朋友,被陷朱雀城……” 阮千寻道:“此事我自有安排,小谢侯,你随我来。”说完她便站起身,缓缓向着花海深处走去。再没有回头看陈叠紫一眼。 陈叠紫颓然坐下来,她知道师姐虽然看上去软软绵绵,却是外柔内刚性子。话一出口,便无改。只是这样,又怎么叫她放心得下?她眼睛转了转,看向正跟着阮千寻向花海中走去谢侯。飞跳起来,抓着边上一个师姐妹手说道:“曹师姐现哪里闭关?带我去!” 谢侯跟着阮千寻走入了花海深处,他心中颇有些忐忑。以前也与这位阮仙子打过交道,但现却觉得她加高深莫测,一颦一笑,都自有深意,让自己根本无法揣度。 他低着头向前行去,只能看到阮千寻裙摆,忽然间阮千寻停住了脚步。谢侯随即停下,才发觉,他们两个,已来到花海深处一片小池塘之上。这里莲叶掩映,数朵小花微开。比起前面那灿烂无比花海,别有一番清幽之味。 身前有一个石几,四张圆凳,阮千寻择了一个坐下,也示意让谢侯落座。 谢侯道了声不敢,阮千寻便轻叹了一声,说道:“当年我与老谢王侯,也曾此地坐而论道,他坐之地。便是你如今所站地方。” 谢侯全身一凛,道了一声“不敢”,这才坐阮千寻对面。 阮千寻凝视着他脸庞,目光中有些温柔之色,“你我相识,已过百年。虽说我与云熏是师姐妹,但我心中,却是把你当子侄一辈看。” 谢侯站起身来,躬身说道:“仙子教诲之德,谢侯一生不敢有望。” 阮千寻挥挥手,让他坐下,说道:“老谢王侯,当年与我有数面之缘,你们自神州大陆,举家迁到南海之中,为得是家族中那个大秘密,是也不是?” 谢侯全身凛然而惊,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不知道,自己家族中代代相传大秘密,为何却被眼前这位阮仙子,轻飘飘一口道出。 阮千寻淡淡说道:“也正是因此,一开始,我并不同意云熏与你相熟,毕竟你身上背负东西太多,谢家又是几代单传,将来你是要这南海之上,做出一番风雨来。而我青丘,向来与世无争,于南海之中,别立洞府,不参与他们相争。只是云熏固执,我也没法子,想着纵然不成人之美,也莫坏别人好事才行。” 谢侯拭去额头上汗珠,他不知道阮千寻知道多少,是父亲曾与他说之,还是她自己猜测而来。但对于阮千寻没有阻拦他与曹云熏之事,他却是真心感谢。站起身来,向着阮千寻恭恭敬敬行了三个礼。 这一次阮千寻坐那里,毫不避忌受了,她又说道:“你父亲当年身死,确实蹊跷,想来张翼轸脱不了关系,为人之子,报仇之事,亦理所当然。只是你把叠紫也牵扯进去,她与云熏如亲姐妹一般,若有个闪失,你对得起云熏么?” 谢侯知道眼前这位阮仙子慧目如矩,对自己心思,必已洞察,他也不搪塞,说道:“连家之事,我先前也不知,只是事后,因势利导而已,因此我才去南海之滨,迎着叠紫,并不敢让她有丝毫闪失。” 阮千寻微笑道:“你想着叠紫受袭,我必会震怒,你借我青丘之力,便可大举压服朱雀城,夺回父辈基业,是不是?” 她并不听谢侯回答,用那纤细如玉手指,轻轻拂过桌面,谢侯这才发现,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桌面上,有一片小小树叶,被她以指尖拈了起来,随后轻飘飘掷出去,便落入池中不见。随即开口说道:“你父当年准备入主朱雀城之前,曾预先来此地,与我会面,有些事情,你并不知。因此,此事我并不方便出手,因此,我会约束叠紫,以及她姐妹,不得让一人出青丘相助于你。” 谢侯虽然不知前事,但这时阮千寻所说话,他却没有生出一点抵抗之心,躬身道:“谢侯领命。” 阮千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我虽为青丘之主,但门下弟子私交,却不是我能管。云熏闭关数十载,已将本命之剑炼成,她愿陪你去走一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