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尤物
这一大早，凤姐儿自贾母房里回来后，就催丰儿去问着大厨房，自己要的糕点怎么还没送来。 贾琏听说问道：“怎么，今儿林meimei还往东府里去吗？” 凤姐儿点了点头，“刚刚我问过她了，她说今儿是必去的。” “你也不必这么催着她吧” “哪里是我要催她，只是这小蓉托我带话，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我这想不通，这蓉大怎么这么看重林meimei。” “这有什么疑的，林meimei的家世摆在那呢，你婶子昨儿不也是特特来瞧她们了嘛” 凤姐儿听了这话也不气，飞了贾琏一眼道：“自打去年出了趟远门，眼皮子倒不那么浅了，看来我倒是要多谢着秦meimei、林meimei了。” “这叫什么话，以往不是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嘛”说着又要问凤姐儿要二百两银子使唤。 “怎么又要银子了？我刚夸了你两句你就又得意起来了，我昨儿不是给过你二百两了吗？”凤姐儿不喜道。 “是是是，你记好这又不是我自己要花的银子，益新那事总得打点吧要不然你先记在账上，等到时候挣了银子你再把这些子以来花掉的银钱单拎出来，算还你的。” “什么还不还的，你有正经去处我岂有不给的理，只是那事儿什么时候能成？”凤姐儿听了这话虽有些不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叫平儿开箱子拿银票了。 “怕是快了，那薛大傻子着急着卖呢，那陆家管家出的价钱在这几个买家里头那可是拔了头筹的。只是这两陆管家不得空，不过更把那薛大傻子急得上蹿下跳的。” “林meimei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做什么不下死劲的狠宰那薛大傻子一笔？”凤姐儿可惜道。 “嗐，人家正经生意人，不这些蝇头小利的。”贾琏无所谓道。 “呦，琏二爷如今说话口气越发的大了。我倒是个眼皮子浅的，琏二爷什么时候给我点蝇头小利尝尝过过瘾？” “切，到了今年冬天，有我暗股的两家铺子都分了红，你还愁咱们没有银子？”贾琏笑着在凤姐儿腮上拧了一把，自平儿手里接过银票卷曲好塞在了靴筒了，跺了跺靴子就出了门。 凤姐儿看着贾琏出了门，想起以后的光景也是舒了一口气。 沁芳院里，黛玉刚收拾好了准备往东府里去，只见平儿并一个婆子捧着一个捏丝戗金五彩的大盒子走了过来，见了黛玉忙笑着问好，“林姑娘，我们知道林姑娘要往那边府里去，特地让厨房里做了两色点心，枣泥山药糕和天香芋艿，都是小蓉素里最吃的，还烦林姑娘带过去。” 黛玉听了这话，忙让女萝上前接过，向平儿笑道：“你们今儿可忙，若是不忙的话我 们姐俩一起过去倒是好的。” “二哪有什么忙的，只不过有两件小事罢了。说了，等晚些得了空就去接姑娘去。还请姑娘帮向珍大、小蓉问好。” 黛玉笑着点头答应，平儿挽着黛玉一路说说笑笑，一直送到了南北宽夹道上，却又见李纨房里的曲姨娘又往王夫人房里去了。那曲姨娘听见后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回转过来，见是黛玉和平儿，竟就在原地施了一礼就走了。 平儿见了如此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黛玉倒是没觉得什么，本来就没什么交，反而还曾因着家塾里闹事一事心里存了疙瘩，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能相安无事就好，虚假意就免了。 平儿瞧着黛玉上了车子一直出了内仪门这才转回了家。 黛玉坐的车子一路出了荣府，便一径往东府东角门来了。女萝坐在车上，听着外头人言鼎沸，看了看黛玉的脸色，欣喜的挑起了一丝帘子往外张望，却瞧见东角门旁听着一辆小车，忙向黛玉道：“小姐，这府里今儿还有别的客人呢” 黛玉也探看了看，只是一辆毫不起眼的素净马车，并不像是哪家太太夫人的车子，“怕是这府里的亲亲眷眷吧” 不一时的功夫，车子进了东角门，黛玉一行人方下了车，只见秦可卿已是站在仪门口等着了，见了黛玉携手笑道：“林姑姑总算来了” “怎么，你们家今儿来客了？” “什么客呀，是老娘带着二姨儿三姨儿来了。”可卿笑回道，只是这语气里却透着一丝讥讽。 黛玉听了这话，倒是欣喜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瞧见这两位人间尤物了。 可卿见黛玉想着心事，因此道：“林姑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你家里来了亲戚，我还是改再过来吧” “什么亲戚要是meimei不喜欢见旁人，去太太那问个好，说上两句话就往我屋里去好了。”说着不由分说就携了黛玉往尤氏院里去了。 黛玉可卿走到厢房门口，马上就有小丫头过来挑起帘子向里头回禀林姑娘并大来了。黛玉一进屋子，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袭来，顿时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可卿掩了掩口鼻，扶了黛玉一把，眼神里满是关切。 黛玉摇了摇头，递了个没事的眼神。马上回头示意雅芙出去，雅芙早已变了脸色，见黛玉示意忙匆匆退了出去。 此时尤氏已是迎了出来，向黛玉笑道：“昨儿你珍大哥哥特地请来一个南边的厨子，给林meimei备下了一道菜，叫什么玲珑牡丹鲊，说是姑苏一代的名菜，我连听都没有听过，谁知又不得空来。今儿已经备下了，还请林meimei指点一二。” “珍大哥哥自 哪找来这么巧的厨子？指点不敢当，只是我倒是有口福了”黛玉嘴上和尤氏说着话，眼风却瞥到了坐在榻上的那位妇人。 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那妇人开口道：“呦，大姑，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好的颜色。”一句话听得黛玉寒毛倒竖，竟是一把滴滴的声音，和她那四五十岁一素衣的样子实在是不相符。 尤氏却只是携着黛玉坐到了自己的侧，向尤老娘淡淡道：“这是我们家那边府里四姑太太的女儿，现两淮盐政林大人家的嫡长女。” 那尤老娘并没有理会尤氏的语气，而是向黛玉笑道：“林姑娘，到我这来，让我好生瞧瞧。” 黛玉无法，只好走到了尤老娘的边。 尤老娘拉着黛玉细细瞧了会子，一边看一边夸。黛玉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尤老娘两眼，却首先被她手上的三个镯子吸引住了目光。 那三个镯子分别是一个玉镯、一个朱红漆藤圈和一个金镯子。黛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带镯子的法子，私下估摸着，这玉镯和金镯子只见再带个藤圈这算是什么意思，还真古怪，是怕金、玉相碰，碰坏了玉镯吗？ 黛玉顺着尤老娘的手向上看去，怪不得是能带着两个女儿再嫁的人，怪不得生了两个女儿都是绝色，这尤老娘也不是一般颜色啊这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保养的这么好，一黑衣黑裙倒是更显得她气质出众。头上一支素簪把头发绾得纹丝不乱，眼角眉梢和嘴角的皱纹也是丝毫不显。 试想，这尤老娘若是年轻了个二三十岁，这么个容貌段，又是这么一把慵懒到人骨头里的嗲嗲的声音。为人又风流无限风万种，那些男人不飞花扑蝶飞蛾扑火前仆后继，就不正常了。 “林姑娘，来来来，见见你的两位jiejie，这位是二jiejie，这位是三jiejie。”正在黛玉看着尤老娘百般感叹的时候，尤老娘唤过坐在一边椅子上的两位姑娘介绍道。 黛玉这时候才有空来看看这两位尤物，只是有尤老娘珠玉在前，这两位还没有十分长成的姑娘就让人觉得欠了一丝味道。虽则容貌段像极了她们的母亲，只是那一段天然的风还是差了一些。不过这也是自然的，那尤老娘是在风月场上惯了的人物儿，那些风流韵味可都是时间的产物。 尤氏见黛玉一直默默的，以为她是不愿与外人应酬，忙向可卿道：“你林姑姑特地来看你的，还不请她去你屋里坐坐。” 可卿听了这话，忙向尤老娘、尤氏两姐妹告罪，施了一礼便引着黛玉出了屋子。 雅芙见黛玉等人出来了，忙赶了上来，黛玉忙问道：“雅芙没事吧” “小姐，我没事，幸好出来的快。” “林姑姑，雅芙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不习惯屋里的味道？”可卿疑惑道。 “这个丫头，对花粉过敏，对这种香味也不太适应。”黛玉边走边说道。 “这个味道，谁能适应。我算是个用香料的了，也受不了这个，异香异气的。不过，我已是习惯了，一月里总是要闻上两次的。”可卿瞥了一眼屋里道。 “怎么，这老，老娘常来吗？”黛玉说起这两个字总觉得不自在，这话一出口，又后了悔，若是不常来，这尤二姐怎么能和贾珍有了首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