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只有你了
沈浩风坐在床上,房间里并未开灯,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充满了悲伤,床前是一地的烟蒂,屋里是呛人的烟味儿,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他笑了,笑命运对他的捉弄,让“海啸”打破他原本安静的生活,强行塞给他一个父亲,就在他开始接受时,开始习惯生活中有父亲存在的时候,又残忍的夺去他的父亲。 “哥哥”柔美的声音伴随着沙哑的嗓音发出,原本明亮的眸子已经又红又肿,一改往日的张牙舞爪,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爬上床,与沈浩风并排着,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 轻启樱唇,曾经打死也不喊的两个字,再次逸出“哥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些许力量,支撑自己能够坐稳。 “浩风”夏少南、林西、孟亚雷同时来到沈浩风跟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沈浩风的肩头拍了拍几下,传递一种属于兄弟之间的无声的力量。 “那个女人呢?”低沉的语气却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在游泳池里淹死了。”林西回答。 “呵,倒是便宜她了。”沈浩风扯了扯嘴角:“尸体呢?拖出去喂狗。”说出去的话是那么残忍,可是语气却像一杯白开水一样淡,周身散发着暴风雨来临的危险,仿佛要吞噬一切生灵。 “不,不要。”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哥哥,不要,mama神经有问题,她本意肯定不是想这么做的,我知道我不应该给她求情,可是,她都已经死了,你就饶了她吧。”尽管从小她就没大从母亲那儿感受到一点母爱,但是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啊,尽管最爱自己的父亲是被母亲杀死的,但是叫她如何忍心看到自己的母亲被狗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在替她求情?”眼眸微咪,扼住她的喉咙,渐渐收紧,出于本能,唐冰儿捶打着眼前这只阻碍她呼吸的手,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哥——哥哥——不———不要。” “浩风,这是干嘛呢,这事跟冰儿没关系。”夏少南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见状急忙上前掰开沈浩风的大手他可不想看到她死,心里害怕急了。 无奈沈浩风的手就像是皮贴在rou上一样怎么也掰扯不开,唐冰儿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死掉之后,大手徒然地松开了,她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要?你觉得你有资格说吗?”轻抬她的下巴,森冷的眼神射进她清澈的眼眸中:“你的母亲间接的害死了我的母亲,如今你的母亲又亲自杀死了我的父亲,你竟然对我说不要?” 孟亚雷、夏少南、林西谁也没有说话,是啊,试问谁能饶恕一个这样的人,更何况他们从来都是没有心的人,当初沈浩风没有杀蒋珊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沈浩风。 “对不起,我替我mama向你mama道歉,至于爸爸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mama确实罪该万死,可是她毕竟生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浩风先是冷笑,继而是狂笑:“替你mama道歉?你以为你是谁啊?替你mama道歉她的罪孽就清了?”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我连你也一起恨。” 沈浩风起身,来到阳台边,镌刻的脸上充满了冰寒和狠鷔,淡淡的月光照在高大伟岸的身上,显出他的狠戾和骇人,然而眼底深处的痛楚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 “不要,哥哥,我只有你了,请你不要恨我。”唐冰儿一路小跑来到沈浩风跟前,比沈浩风还矮一个头的她轻轻地拽了拽他插在裤子口袋里紧握的拳头。语气里充满了焦急与害怕。 “那就听我的话知道吗?”低下头,轻轻的婆娑着她光洁的下巴,一股真实的触感自之间传达到心房,她对他的依赖像一记麻醉药,让他的伤痛瞬间得到了麻痹。 “可是……” “难道你想让你外公也搭上一条命?”冷硬冰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这才是最致命的,对活人的威胁远胜于对一个死人威胁。 “不要,外公与这些事情都无关,再说他都已经被你们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了,他……。”她不能让最疼自己的外公也因此受到伤害,急忙出声辩驳。 “那你就听话。”说出的话似乎来自飘渺的远方,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是”还是想尽力为自己的母亲争取个全尸。 “带她下去,看好了。”还没等她说完,沈浩风已然出声。声音里透漏着大大的疲惫与不堪。 “哥哥,求你不要把mama喂狗,哥哥……”夏少南连拖带抱的将唐冰儿带走,他竟害怕她受到伤害,所以在沈浩风没有出手前赶紧带走。 “浩风,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待唐冰儿走后,林西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蒋珊一直被关的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跑出来。” “是啊” “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们在。”孟亚雷出声。 沈浩风扯了下嘴角点了点头,就是同意的意思,更多的是对兄弟的一种感谢。 唐冰儿不知道沈浩风到底把自己的母亲的尸体怎么样了,她私底下偷偷地问佣人,所有人都摇头,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他们真的不知道,还是沈浩风不准他们说。 她当然不敢去直接问沈浩风,她知道沈浩风巴不得吃母亲的rou、喝母亲的血。其实她也有点不能原谅母亲,她不明白母亲怎么可以把爸爸给杀了,难道她真的疯了? 从小蒋珊就很少像别的母亲那样抱抱自己,拉着自己的手出去玩,曾经她故意淘气希望能引起母亲的注意,可是却换来母亲的一顿狠揍,打那儿之后她再也不敢招惹母亲了。不过还好爸爸和外公都十分宠她,也就补足了那份有点残缺的母爱。 但是母亲毕竟是母亲,不管是杀人凶手也好,乞丐也好,血液里终究流淌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情。 她好想外公,可是外公自从上次从公司退下来之后精神也开始出现问题,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于是就被送了出去。她好想去找外公,可是她又根本不知道外公到底在哪个城市或者说在哪个国家,她根本不知道外公在哪儿。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对于一个大人来讲都不知道怎么办,更何况是一个十四岁未涉世被周围人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儿呢? 夜色漆黑,月光清凉如水,兴展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桀骜不逊的男子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粗糙的大手烦躁地揉了揉额头,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气息。 “浩风,那个女人是被别人放出来的,溺死在泳池旁边也不是一个意外,只是这个人没有留一丝的痕迹,给你明确的答案还尚需时日,甚至可能……”。“查不出”三个字被孟亚雷咽回去了,只是意思两个人都知道。 到底会是谁呢?挂掉孟亚雷的电话沈浩风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难道是自己的仇人?毕竟作为一名曾经的杀手他得罪了太多的人,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另有隐情,完全不是冲着他来的。 静静地点燃一根烟,烟圈儿从沈浩风的唇间飘出,绽开一朵朵花,他的身体仿佛正随着烟圈儿的上升而上升,腾云驾雾,随风飘去。 回到家已是半夜了,经过冰儿房间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轻轻打开房门看看里面的女孩儿。 从父亲死后,他每天都是比月亮回来的晚,比太阳走的早。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唐冰儿,一个杀父杀母凶手的女儿,一个同父异母的meimei,以及还有另外一层他不愿意承认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情感关系。 其实他可以不回来,可是只要一天不见她,心里就便会有一种噬骨的思念。 他知道这是不该有的感情,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可是他的心却不受他的控制,他甚至不断地用别的女人来替代她,然而女人换的越是频繁,就会越有一种揪心的思念和疼痛,原来“无可奈何”四个字也是可以用在他身上的。 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来到床边,将散落在床前的发丝拂到她的耳后,给她把被子掖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张娇俏安静的睡脸,这就足够了,起身刚准备走,却发现自己的大手不知何时被那双小手轻轻地拉住了。 刚刚还微闭的眸子正闪耀着星星光芒看着他,没想到她会醒来,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挣脱小手想要离开,可是小手却死死地攥紧。 “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如钻石般闪亮般地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对不起”,两行清泪流下,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轻轻地唾泣着。 刚刚还包裹着的小手已然离开,粗糙的大手空空如也,隐忍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心疼,他的心完全被她的眼泪俘虏了。 像呵护宝贝般温柔地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那双黑白分明的亮眸看着他幽深的黑谭,拭去她滴落的泪水,“乖,不哭。”语气出奇的轻柔。 “哥哥,请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乞求道眼前这个自己目前可以仰仗的唯一的亲人,眸光中依然闪烁着泪珠,紧咬的红唇以渗出一丝血迹,像凄艳的红玫瑰。 把她的嘴唇从牙齿中解救出来,“哥哥没有讨厌你”。 “可是这些天你都不愿意见到我。”注视了他半天,感到他说的话也许是真的,怯生生的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来。 “我——”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轻启的薄唇动了动又合上了,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害怕自己那颗情不自禁的心吧!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睡吧”,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唾泣声先是变成轻轻的呜咽声,继而转化为嚎嚎大哭,他果然还是讨厌她,爸爸怎么办,哥哥讨厌冰儿,呜呜呜呜呜呜…… 沈浩风倚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声,心里一股抽搐的疼痛向全身蔓延开,在体内不停地翻滚前行,从脑袋心窝到胃肝脾肺,再到肠子和腰,最后攫住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