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照顾
为了方便照顾林氏,可贞也把自己的铺盖挪到了炕上,睡在了另一头。 原本林氏是不肯的,虽说不会过人,可到底自己夜里也是会咳嗽的,如此一来,蕴儿如何能睡好觉呢! 可贞却坚持,不待在林氏身边,自己哪里能放心,也是睡不好觉的不是。那还不如能时时刻刻知道林氏的情况比较好的。 可贞伸了个懒腰,抻了抻手脚,揉了揉眼睛,掏出塞在枕头底下的小怀表凑在炕边借着门旁的立灯一看,已快辰初了。 忙探过头来瞧了瞧林氏,却见林氏也正睡着香沉呢!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爬过来,试了试林氏呼吸的温度,又埋下头听了听喉咙口的声音。 咦,喉咙里小鸡“吼喽吼喽”的声音已是好了很多了,温度也正常,登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林氏晚上咳嗽还好,最严重的就是凌晨时分,那一两个时辰真的咳得止不住的,不仅止不住,咳久了还会想吐。就像刚刚寅末时分的样子,足足咳了两刻钟的功夫,喝了半盏梨子水才稍稍止住的。可是没想到,早上竟没有再咳了。要知道,这七八天以来,可贞每天早上可都是在林氏的咳嗽声中醒来的。 不过今儿倒是个好兆头,说不得林氏的病就要好了,可贞真心欢喜了。 利落的穿好夹袄夹裤棉衣棉裤,又套上了罩衫,可贞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出了门。 揉了揉脸,出了门,一径进了灶间,借着光线看了看昨晚封着的风炉,没灭,看来自己也是熟练工了呢! 拿茶铞子里捂了一晚的水洗漱好,头发梳好绾成发髻,又在脸上细细的抹了林氏自己做的香膏。洗了手淘了米后,看了看昨儿晚上浸在那的各色豆子,把水倒掉又冲洗了一遍。 今儿是腊八,按着规矩是要熬腊八粥的。不仅自家吃,也要分送亲朋好友。 原本可贞说要做,林氏是不肯的。已经很忙了,自己又吃不了多少,做了也是送人的。左邻右舍的都知道自己身子不爽利,也都不会计较的,可是可贞不愿意。 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再说了,又不做咸的,只要时间够,熬一锅甜糯的腊八粥出来是不成问题的,熬粥可贞可是熟练工了。所以撒娇卖萌的坚持,林氏也没有法子,只能任由可贞去了。 可贞先在尺六锅里倒了半锅水,然后把昨天就浸泡在那里的江米、小米、粳米、红豆,和昨天就拿土碱煮过的花生,并去了皮的枣泥、杏仁、榛穰、栗子、鸡头米等等全部倒了进去,拿勺子搅匀了。 引着火把尺六锅下方的灶膛点着了,塞了根长长的木柴在灶膛里。 原本可贞看到这木柴是挺可惜的,这么好的木头,看来潘金莲能用一根柴火炖出稀烂的肘子也不是难事儿的。可是在可贞看来,实在有些浪费了,打张长凳也是好的呀!不过后来林氏说,乡下人只会把不成材的木头伐掉卖了,稍微好些的木头都是要留着起房子打家具的。这才觉着,自己cao心过了。 又引着了一个风炉子,坐上砂锅准备熬粥。而刚刚的那个大风炉则是继续坐着茶铞子咕嘟咕嘟烧着热水。 幸好当初秦氏给自家备下了三个风炉,大号的泥炉,中号的铁炉、小号的铜炉。原先可贞还觉着奇怪呢,干嘛买这么多,还一家三口的,却没想到还真是先见之明来着。 抽着空儿,可贞又把几间屋子、前后院子全部扫洒了一遍,把灰尘和树叶都倒在了灶膛里烧了。中间,还不时的回来看看锅看看火。等都收拾好后回来时,茶铞子已是滚了。倒了一碗,稍微晾了晾,自橱柜里取了一瓶子蜂蜜出来,调了蜂蜜茶,咕嘟咕嘟喝了。 抹了抹嘴,可贞觉着吧,这里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在吃食上就不大用担心的。就像这蜂蜜,自己上辈子就不敢给小侄女蜂蜜吃,不为别的,实在是这蜂蜜的安全值得商榷。可是在这里,自己这个年纪却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吃的。 一面看顾着大锅小锅的,可贞又把浸胖了的黄豆磨了,刚磨了一半儿,却瞧见正屋的帘子动了动,可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走出灶间,果真是林氏披着棉袄起来了。 可贞忙上前搀扶,嘴里连珠炮似的发问,“娘,您怎么起来了?您可不能吹风的。有什么事儿叫我一声不就行了么!您可觉着好些了?早上您可是一咳嗽都没咳嗽呢!” 炕屋里温度可不低,这么一冷一热的,自己没事儿,可林氏身子弱,再是经不得的。 “娘就是觉着好些了,这才自己起身的。” 她确实是觉着好些了,起码清爽多了,不再那么昏昏成成的了。 可贞看了看林氏的脸色,果真好看些了。忙道:“那我请孙大夫过来再给娘瞧瞧,左右也只有今天两顿的药了。” “今儿过节,哪有请大夫的理儿,还是明儿吧!” 林氏也知道若是大夫不说说自己好了,蕴儿再是不会答应自己出屋子的,只是今儿却不成的。 可贞嘟了嘟嘴,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什么。连做酱菜都要看吉日,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却到底阻止了林氏要自己起来洗漱的想法,把林氏塞进了被窝,可贞又跑回了灶间。 把熬药的砂罐坐在了小号的风炉子上,又看了看大锅小锅的,才打点好给林氏的洗漱用具往炕屋去。 拿窗台上的大手巾给林氏挡在胸前,林氏坐在炕沿上刷牙洗脸,可贞则在一旁收拾炕床,又把炕桌搬了过来。 刚开始几天,这么被可贞伺候着,林氏是百般不自在的,每回都要红了眼眶。不过时间一长,现在已是好些了。也明白了,怎么是最好的。 待林氏洗漱好后,可贞又陪着林氏做了会子腹部呼吸。 虽是身子不好,可该有的运动还是不能断的,否则一直这么躺着,身子更得虚弱了。 按着林氏躺下,可贞想了想,又自炕柜里抱了新棉被枕巾放在了炕上,“娘,今儿日头不错,待会我把背面被里拆了洗了,说不得一天就能干了的。” “不用了,等娘好了娘来洗。”林氏忙拦道。 这些天自己躺在床上瞧着蕴儿忙出忙进的照顾自己已是不得劲了,哪里还能让她洗这么重的东西,这么冷的天,而且还是腊八,这不是忙上加忙了么! “娘,我洗得动,再说我也不笨,会拿热水洗的。”可贞嘟着小嘴撒娇,说完就捧了林氏的洗漱用具进了灶间,拿热水清洁了一遍后,和自己的一起晾在了院子里后,把剩下的豆子也磨了。 茶铞子里头的水已是滚了,可贞角落里抽出一个大木盆,又从尺四锅的灶膛里挖了两锹草木灰出来倒进了木盆,注了热水进去,搅了搅,又搀了半桶井水进去。试了试温度起身往炕屋去,把已经捂热的棉被给林氏换上。 又自窗台上拿了针线篓子过来,开始拆被面。 其实这时候的被子,还是可贞小时候见过的要订的那种。也就是棉胎、被面、被里是分家,拆洗的时候要把订住被面被里的棉线剪掉。 可贞拆了四床被子两个枕头三个靠枕,和林氏说了一声,捧着被面被里枕巾回了灶间,试了试温度,刚好,就把被面什么的一件件的揉进木盆里浸着。 擦了擦手过来来回的看着砂锅砂罐和灶台,拿大勺子在尺六锅里搅了搅,又塞了根柴火进灶膛。 这时药已是差不多了。可贞拿过滤勺和药碗,把药汁子倒了下来,药渣子则是倒在了院墙边。 等开了春,可贞是准备在墙边种竹子花草的,这会子也算是先润土施肥了。反正林氏的药也就是一般的散寒清肺的药,也没什么大毒大热大寒的。 回来捧了药给林氏,见林氏一口气喝了,赶紧把刚刚在铜炉盘上烤过的填了姜丝的大红枣塞进了林氏嘴里。 林氏好笑不已,其实以前自己每每都是推却的。虽则欣慰可贞如此会照顾人,可也觉着太费工夫了。可是可贞却一直坚持。这药味一直存在嘴里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会反胃。再加上林氏本来咳着咳着就会想吐,所以啊,还是吃点什么盖过去比较好。 把砂罐、药碗、漏勺洗了烫了放外头晾着,回来把一只小些的铁锅架在了风炉上,倒上热水,把笼屉放上,又放下梁上的吊篮,把最后的四个山药馒头拿了出来,放在了笼屉上,盖好木锅盖后,就开始煮豆浆、准备朝食的小菜了。 毕竟豆腐也是发物,可贞不敢给林氏多吃,不过每天早晨一碗豆浆却是不会少的。 小菜也就两样,一碟子拍萝卜一碟子拌木耳。这两样可贞已是做熟了的,等到粥滚、馒头上汽蒸好,豆浆煮好,这里两碟子小菜也已是做得了。 可贞又瞧了瞧尺六锅,尝了尝,已是差不多了,便抽出了灶膛里的柴火,把火星子灭了,竖在一旁。只留下灶膛里的底火让它慢慢焖着。 分两次把朝食搬进炕屋放在了炕桌上,自枕头旁取出小怀表一瞧,巳初刚过而已,顿时心里那个得意啊! balabala的告诉了林氏,林氏听得倒有些心酸的。若不是自己身子不争气,蕴儿哪里会受这种苦。 可贞也明白林氏的想法,所以现在她灌输给林氏的概念就是自己伺候她是应该的。当女儿的伺候母亲难道不应该吗?所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放宽心养好身子就比什么都强了。 凤梨的话:我讨厌吃药,尤其讨厌咳嗽糖浆的味道。我每回看我小侄女跟喝奶一样的嘟糖浆我就想吐,呜呜呜,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