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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菜花家小幺病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菜‘花’家小幺病了

    林婶是个热心人,也是个勤快人,叔常年不在家,一大家子全靠她打理。。。没事时常上老马家坐坐,和老****母‘女’俩村南村北的唠。

    经过这些婶们的长期“训练”,甄‘肥’‘肥’唠的本事也愈加厉害。被炭火烘烤得热烘烘地小房里,几个****围坐着炭盆高声谈笑着。

    一旁的小矮凳上,放着两个青铜小盆,盛放着瓜子和‘花’生。这‘花’生是林婶送过来的,前些月阿旺帮林婶家挖‘花’生,当天装了箩就送了两团锨过来。见今着来人,老****就把‘花’生炒了出来,让大家一块儿吃。

    大家正说得热呵,‘门’忽然被推开,又进来几个人。原来是湖湾的小木、翠香、榴英、枝子送被子来了,甄‘肥’‘肥’起身迎她们进来,在关上‘门’的时候,看到掉在后面刚进来的菜‘花’。

    一身碎‘花’小薄袄,洗得‘花’白,袄身零星地带着几个斑点,闻一闻竟然有一股霉味!头上包裹着一条红麻粗布头巾,几缕发丝自头巾里洒出,凌‘乱’地覆在前额。一进‘门’,一抬眼,染了寒风的眸子凭添了几分透亮,无言地道出生活的心酸。

    “财姐儿,我来送货来了——”菜‘花’微愣,很快地反应过来,将背上包的两‘床’被子小心地放到桌上,自然地理了理。等一切摆‘弄’好后,才涩涩地揪着‘裤’‘腿’中缝走到甄‘肥’‘肥’跟前来。

    “菜‘花’妹子啊,快进来坐。里面有火,一起来烘烘,这天多冷哪……”甄‘肥’‘肥’说着把菜‘花’往房里引。

    “不了。财姐儿,承你过情,家里有事丢不开,这就走了——”

    “菜‘花’妹子,吉哥儿不是在家嘛。在这和大家伙儿坐一会说会儿话。耽搁不了多久的。”甄‘肥’‘肥’心里很喜欢这个蛮实的乡下妹子,看她平时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踏踏实实地坐着。也不跟人说个话。就想让她跟大家伙儿多处处,免得啥事都闷心里,也没个人说说。

    菜‘花’在甄‘肥’‘肥’的蛮拉下进了屋。被安置在甄‘肥’‘肥’旁边。双手托着冒腾腾热气的茶盏。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哟,是菜‘花’呀。听说你家小幺前两天病了,可好了点没有不啊?”林婶随手抓了把‘花’生,大手指头滚在‘花’生壳上,搁手里捏两下,‘花’生米就一个个地剥出来了。

    “怎么,菜‘花’妹子,你家小‘女’病了。严重不?”甄‘肥’‘肥’从凳子上直起身,转过头望着菜‘花’关心地问。

    “不……不严重,就头烫……”

    “发烧了?”老天哪!就古代农村这医疗水平。要是烧得厉害,又不及时医治的话。有可能烧坏脑袋,甚至闹出人命!

    “退了,已经退了。”听出甄‘肥’‘肥’话里的紧张,菜‘花’压下心里蓦然涌起的异样与感动,赶紧解释。

    “呼——退了就好,退了就好啊!……来,菜‘花’,你吃,吃‘花’生——”甄‘肥’‘肥’抓了一大把‘花’生塞进菜‘花’手里,看她半天不晓得剥着吃,两指头一对掐,抠出两粒‘花’生米,飞速塞个她嘴里。

    菜‘花’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慌慌张张扑腾了好大一会儿,喉咙一哽,米子没嚼便吞下去了。

    怕甄‘肥’‘肥’再来这么一出,第二次不用她动手,自个儿就略显笨拙地剥起来。

    甄‘肥’‘肥’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对菜‘花’,就得用这招!

    不知怎的,虽然两人相处时候不多,甄‘肥’‘肥’对这个妹子却由衷地觉着亲切。她喜欢她身上的勤劳、朴实。无论生活曾给予她多少苦难,她依然保持着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对谁都是!

    这让她想到了家乡的一种草——蒿草!

    这种草漫山遍地,迎风而生,直面风沙丘土,却永远保持缄默。暗‘色’的根茎宛如一汪幽深地湖水,沉淀着岁月的风霜,凝注着幽深地痛苦。丛丛叶片如触角般努力向四周伸张,好似无言的呐喊,呼喊着解放。又好似在挣脱命运的藩篱,拼着命要在人们任意践踏的脚下顽强求生存——

    剥了半天,好不容易剥出一粒有点干瘪的‘花’生米子,菜‘花’怯怯看着众人,小心地将它塞进嘴里。不知是紧张,还是没留意,‘花’生米临到嘴边还蹦了出来,滚到了地下顿时瞧不着了。

    村里的房子是种封闭式的黄泥巴屋,没有空调暖气,没有火炉子,没有火熥,甚至有些人家连件防寒的大衣都没有。再加上这里处于山区,气温本来就低,风冻入骨,漫长的冬季是人们最难熬的季节。为了防寒,村子的墙一般打得较厚,窗口开得较小。大白天的房里本来就不怎么亮堂,今儿天‘阴’了一天,房里就更加黑得看不见了。

    不过这种气氛,倒还蛮适于烧火唠嗑的。但是要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可就不怎么容易了。

    “噗通”一声,甄‘肥’‘肥’手中的茶杯一顿,转过头。却见坐在身旁的菜‘花’猛地一下趴到地上,双手焦急地如扫把一般在地上扫起来,找寻着遗落到地上的‘花’生米。

    “菜……”甄‘肥’‘肥’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菜‘花’出乎反常地找寻着一粒小小的有点干瘪的‘花’生米,最后更是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大片大片地划着。碰着某个人的‘腿’,就不小心地绕过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绕过来,慢慢地把人们脚的轮廓临摹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甄‘肥’‘肥’恍过神,掩住鼻子里陡然窜上来的酸涩要将菜‘花’从地上拉起来时,菜‘花’搬动了炭盆,把它挪到一旁,一只手就着炭盆底部够着‘摸’起来。

    找到了!

    菜‘花’身体一怔,慢慢‘抽’回手,甄‘肥’‘肥’便看见了躺在菜‘花’手心已被炭盆里洒落的氟碳灰染黑的‘花’生米——

    菜‘花’悄悄抿起嘴笑了,她的眼里闪烁着兴奋愉快的光,一缕凌‘乱’的发丝垂于被炭火烤得通红的脸上,让甄‘肥’‘肥’眼前不禁浮现了一幕铁匠打铁的画面,热烈而又饱含着火热的力量!

    把那粒‘花’生米放个衣服上抹了抹,菜‘花’昂昂头,自然而然地将‘花’生米丢进嘴里。甄‘肥’‘肥’又是一惊,但是这次她却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很清楚,在很多人心里,‘浪’费是件多么可耻的事!即使只是一粒饭、一粒小小的‘花’生米,‘浪’费它也会是遭天打雷劈的。

    菜‘花’坐了坐就起来说是要走,听她话里的急音,怕是真的不能多坐,甄‘肥’‘肥’也没强留。只是在她回去的时候,除了给了工钱多发了两‘床’被子让菜‘花’带回去,把老****收在橱柜里剩下的留待下次再炒的‘花’生装了装,用小手帕包着,偷偷塞在被子里,给菜‘花’带了回去。

    站在大‘门’口,望着前面大傍路上渐渐消散的人影,甄‘肥’‘肥’长长叹了口气。

    “菜‘花’真是个苦命的娃,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她家小幺病得厉害,只怕还等着她这点钱回去抓‘药’吃呢……”

    “不是好了吗?”甄‘肥’‘肥’错愕。

    “好个鬼!就吉子那‘混’沌鬼,有点钱还不都去打酒喝了,哪舍得‘花’那钱给娃治病!我昨儿上草牛山拜菩萨,碰着菜‘花’了,听她讲是去向菩萨讨点香灰,回去给她家小幺喝——”林婶脸现担忧,也不晓得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香灰?”甄‘肥’‘肥’咂舌。这个她不是不知道,就是她小时候病了老妈也会到畈上求菩萨赠“仙丹”。回来合着茶叶一起泡好,又是下跪又是叩头祷告的,等一切手续齐了才端着装“仙丹”的茶杯过来,盯着她喝下去。

    不过每次,喝完了茶并不是病去如‘抽’丝,还得老爸背着她翻山越岭上医院去打针吊水。几次过后,老妈也学了乖,不想孩子多遭点罪,一病咋先躺躺煮碗姜茶喝着看看,要是没有起‘色’咱马上就去医院,没什么好扯、好耽搁的。

    “可不是嘛!”林婶接着。“就在你刚送菜‘花’出去的那档儿,小木跟我们讲菜‘花’家的小幺今儿一天都没下‘床’,早上起就没瞧着她。她去唤她一起上你这儿来的时候,听到里面一下一下地咳嗽声和吉子不耐烦地摔水瓢声,就想着菜‘花’家的小幺病得不轻——”

    “那吉哥儿也不能帮着打打主意?”到底是自己的娃,哪能看娃就这么病着,啥也不干?

    “指望那个‘混’沌东西,菜‘花’母子四个早就死一趴着去了!”林婶说起吉子,不禁上了点火气。

    “你讲讲那个吉子,本事一全无,挣不到一个钱,还败光了菜‘花’辛辛苦苦攥的两个过日子钱。腰包里没子还老爱灌酒,灌了点酒就发酒疯,打人不晓得人死,像个疯子一样!在外面要是受了点气自个儿没那个胆子讨,就狠着命的捶家里的‘女’人撒气。有时好生生的,前一秒还跟别人在外面吹牛,等一会回到家有一点不如意拳头又招呼菜‘花’和几个娃身上去了。菜‘花’也可怜,瞎了眼才跟了他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苦了自个儿,也苦了那几个巴巴大的小娃儿。可怜哪,娃都被他给打孬了,见着人就躲——”

    林婶不吐不快,马回村上下屋几十户人家,也出过些没路的。但像吉子那样没路又不晓得心疼‘女’人跟娃的,还真难找出第二个来!

    甄‘肥’‘肥’心中忽然堵得慌,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色’,她直觉地:

    一定还有什么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