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朽木雕琢有何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朽木雕琢有何难? “那……你要怎么做?”莫离问。。。 “很简单!我决定临时改变策略,过滤掉卖干茧的程序,直接缫丝!”这项古老延续至今的手艺凝结了多少劳动人民的智慧啊。在她心中一直是个神秘而又不可思议的存在,她早就想亲自尝试一下了。 “……”说了这么多,她不还是想将那些浸水的蚕茧‘混’到干茧一起? “嗨!你放心啦,我才没那么缺德呢。说不‘混’我就不‘混’,用哪种形式‘露’脸都一样!”甄‘肥’‘肥’有点受不了地看着``那小家伙脸上隐隐的鄙夷,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分配这些茧子:要说只拿着这两袋湿茧缫丝,势必只能缫出些‘肥’丝或者粗丝,势单力孤,卖不卖得掉还很难说。 要说将这些茧子全部缫成丝,甄‘肥’‘肥’不免有些担心。且不说她不喜欢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说她自个儿,对这缫丝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敢轻易冒这么大的险。 “嘿……上来啦……捞上来啦——”一阵呦喝,几个汉子拖着湿啦啦的两袋茧子上来了。甄‘肥’‘肥’回过神,抢先奔了过去。 “财财姑娘,货已经捞上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一步来到甄‘肥’‘肥’跟前问道。 “陈大哥是吧?”甄‘肥’‘肥’记得于轻跟他说过,这个人叫陈冲,是这些人中的头。当然,除了那个寡言少语的莫离。 “不敢当,财财姑娘喊我冲子就是——”陈冲抱拳相扣。对甄‘肥’‘肥’这客气的态度有点受宠若惊。 “那好吧,冲子,你能跟我讲讲,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缫丝能手或是些声誉比较好的缫坊?”据甄‘肥’‘肥’所知,苏京城蚕茧业繁荣,不仅有大型的缫丝厂,还有很多‘私’人缫丝小作坊。这些缫坊多半几个人合伙经营,平时除了替自己家里缫丝,也接些活干。 “怎么,财财姑娘想缫丝吗?” “嗯!”甄‘肥’‘肥’点头。她是有这个打算。可到底怎么分配还是到了那里再决定。 “这个财财姑娘可问巧了,陈冲家就在这一带,对这一带没谁能比我更熟了……”陈冲接着。 “离这不远有户缫坊,由四个同胞兄弟合伙,至今已经营二十多年了。这几年,男人出去跑生意,缫坊就‘交’给家里的‘女’人看管,几人合计之下由大嫂王‘春’香当家打理。几个男人本对这小坊都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交’到‘女’人手上后,在几个‘女’人的经营下,反而有声有‘色’,方圆百里哪家有活儿了指名要水家缫坊帮着干啊……” “二十多年了……有声有‘色’……好吧,咱们就去那儿——” ………… “这就是你的货?”开口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素淡衣裳。头上包了一块蓝布。 “是的。” “这两袋是……湿的?”****走到仍在浸水的袋子旁,惊愕的问。 “来的路上,一时不慎,掉了水里。”甄‘肥’‘肥’下意识地朝后面瞥了眼。不以为意地回答。 莫可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想把这缫成丝?”哼哼。‘女’人倒是‘精’! 湿茧烘干,自可与其他的干茧同卖。但要想“掩人耳目、瞒天过海”……瞒过一般人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那些比猴子还要‘精’的茧厂大老板? 可缫成丝后就不一样了,蚕丝有细丝、‘肥’丝、粗丝之分,丝质虽然差点,可总归有人要。如果她再动点心眼,将这些丝巧妙地穿‘插’在其他细丝之中,一齐卖了都有可能啊。 不过她会吗?****忽然定定地瞅着甄‘肥’‘肥’,用她一双看透世人的眼神瞅着她。 “是的。” “全部?” “这还要取决于你——”甄‘肥’‘肥’回答得毫不犹豫,也很清楚,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除了一个人!水夫人席‘春’香! “哦?你以为我能救这些茧子?别忘了,它们已经浸水了,就算缫成丝也是最低档的粗丝!” “我知道。”这些湿茧还能缫丝?这个答案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安了一点甄‘肥’‘肥’的心。‘肥’丝也好,粗丝也罢,总比完全废弃了要好。而且,她很难相信这个叫席‘春’香的****对她没有所保留—— 从她刚才所说的话还有她的神情来看,她绝对不似一个简单的****。若是简单,怕也没那个本事经营这个不被看好的缫坊,更无法博得今日的名声。 “你知道?哦~~果然我猜得不差,你真的是想……”席‘春’香脸上虽没什么表示,甄‘肥’‘肥’还是眼尖地瞧出了她说那句话时轻扯的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失望?这是为什么?如何也不应该是失望啊——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来这儿是相信你的手艺,寄希望于你,希望能减少一点我的损失。”甄‘肥’‘肥’挥手阻止席‘春’香没意义的错误揣测。 她理解,像她这样‘性’格强势、手握技术的‘女’人说话都有自个儿的风格,讲求言简意赅、不喜说废话。所以她从进‘门’看到她之后便刻意少说话、多聆听,不想让她认为她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可这种强势在有的时候就会显得有点咄咄‘逼’人,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尤其是那种语气中隐藏的不屑口气……老实说,这一点甄‘肥’‘肥’很不喜欢! 不过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是个生意人,生意上‘门’她尽管接着,不想接大可直接叫他们走,为何无缘无故要跟她聊这么多?甄‘肥’‘肥’甚至觉着她还有些隐隐找茬的成分,这是何故? “这么说……你的那句‘这还要取决于你’是指我的手艺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吧?别忘了,烂木头始终是烂木头,无论怎么雕琢,也不可能成为‘精’致的美‘玉’!” “化腐朽为神奇,朽木雕琢,也并非如你说的那般不可能?”甄‘肥’‘肥’背着双手,走到****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一块朽木,‘玉’手雕成,绣工乃太,亦可成为赏心悦目的朽木根雕,供人观赏;入目皆是的废品杂物,只要经过特殊的回收加工程序,亦可变废为宝、为人所用;树上洒落的一片树叶,经人秀手轻轻一拈,亦可成为宝贵的树叶工艺品…… 一把竹片,外表平滑无奇,不坚不利,恍如孩童的玩具。可等它到了一位真正的高手手上,无需‘花’哨的剑招、锋利的外壳,亦可成为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兴之所至,一时就停不下来。甄‘肥’‘肥’喘了口气,继续感叹—— “古老也是一种光荣——落叶杂草、菜根果皮、‘鸡’肠鱼肚、蛋壳鳞‘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只要方法得当、只要拥有技术和敢于变革的耐心与勇气,还有哪块朽木不能雕琢呢?” 席‘春’香噤声不语。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忽然笑了—— “你在说服我?” “是的,我说过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我这次不帮你,你是不是会赔得很惨?” “是的!嗯……我会惨得连袜子都没得穿的!”甄‘肥’‘肥’可怜兮兮地对席‘春’香耸耸肩。 这话兴许是夸张了点,也有些说笑的成分,但第一次做生意就给她来这么莫名奇妙的打击,的确怪叫她吃不消的。 “噗噗——”席‘春’香喷笑。 “怪不得人们相传‘爱屋及乌’的马大姑娘是个慧心巧思、颖悟绝伦的妙人儿,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认识我?”甄‘肥’‘肥’很惊奇。她是在“爱屋及乌”呆了一阵子,可她一直呆在幕后,顶多陪人打打牌、下下棋……是认识了不少人没错啦,可她不记得见过这号人物啊。 “嗯,我当然认得你。你要晓得我老家在上家唐,就不觉着奇怪啦——” “你老家在上家唐?” “是啊,这一晃眼就过了二十多年了……” 这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属于她自个儿的故事。虽不似盖世英雄、倾世红颜般惊心动魄,亦有它独特的味道和风情—— “可……”甄‘肥’‘肥’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知道大佬吧?” “老席,当然知道啊!”甄‘肥’‘肥’很惊奇!怎么又是老席,难道这次的是还跟那家伙有关系? 不可能啊,他不知道我今儿过来啊,更不会料到我临到场了还碰着这种事吧? 老席?席‘春’香笑笑,看来这俩孩子关系的确很不错。 “元龙他爹是我堂哥,虽然我们之间比其他的堂兄妹之间疏了一层,不是共爹爹是共老太的,可是堂哥一直对我很好——” 甄‘肥’‘肥’在听着。 “在我嫁到水家之后,虽然路途远,却一直没断了联系。他每次进城,都会来看我……”席‘春’香的语气渐渐温柔,那里面是对家人nongnong的感‘激’和眷恋。 男人常年在外,感情早已转淡,独自苦撑二十年,心已慢慢变冷、变凉…… 唯有那方净明清澈的青山绿水围绕的家乡,是她骨子里最深沉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