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又见铁牌
12又见铁牌 秋风起,桂子飘香。 宫廷秋选落下了帷幕。九华宫留下的八女只有宋佚晋升为婕妤,其余七女一夜圣眷后皆封才人。潘亦心恰是雍帝最不喜欢的,初ye之后她便被雍帝遗忘在九华宫。潘岳有心替她打点却打点无门,后宫岂容人随意出入? 潘亦心异常不甘,即便她是庶出,可论起姿色,她犹在宋佚之上。为何雍帝眼里无她? 令狐海岚寻到了这个答案,只是她无人可说,更不会与外人道。她被送往粱王府的第一晚,也同世间所有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般,畏惧而忧心重重。她本不明白立秋所言“时日且长,毋庸担忧”,但独守空房一晚后,她明白了几分,等到次日见过粱王的五位侍妾,她就彻底明白了。 她在粱王眼中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喜欢的皆是身强体健的温顺女子。反观当日的九女,惟有宋佚身材高挑,体健心宽。粱王的喜好估摸也受雍帝影响。 对于夫婿喜欢何种女子,令狐氏族的女儿是决不会置一词的。海岚尊崇的夫妇之道,乃相敬如宾。 海岚每每念及曾与她同入九华宫,同住一室的潘亦心,只感叹氏族女子的命运,身不由己。她还是羡慕她的四姐,粱王与她话不多,偶尔的几句话,提的也是她四姐。虽然话都不好听,但能叫粱王记着,也是本事,而粱王府的平镇和顾侍卫,那就更爱说了。 其实无数人都在说令狐团圆的名字,时下,盛京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她。 最初的话题是雍帝膝下无女,封了一位异姓郡主。雍帝对她的宠爱,无以复加,不仅纵容她于昌华宫百官面前大放厥词,还借粱王之手转赠她养身的极品玄参。 小道消息说的是,明远郡主曾在南越拒婚潘家玉公子、斗殴粱王、还力克铁砂掌洪甫仁。洪甫仁因得罪了她,惨死在宫廷侍卫手中。 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就传谣成了两种。一传明远郡主是陛下的私生女,二诽明远郡主乃妖女、魔女,眨一下眼就能勾人性命。 两种传闻对令狐约来说,都极其头疼。虽然令狐团圆只字未提她的宫廷遭遇,但令狐约清楚,雍帝这是要绝了叶氏之后,叫团圆终身嫁不出去。表明看似恩宠令狐氏族,实际却架上了一把又一把的刀子。 一个女儿嫁给了最受圣宠的粱王,一个女儿不许出嫁,最终目的就是要将令狐氏族拖入皇储之争,绑在粱王的船上。 令狐约只能顺势而为,先替粱王出钱修缮阆夕宫。 这一切,令狐团圆一概不知。她回府后,就陷入了疯狂的修炼。 什么是美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什么是女剑?花遮柳掩、瑰绮艳逸、柔桡轻曼、优雅闲适、流风回雪?细水狂颤,旋卷一庭秋风。一身青衣的令狐团圆恰似一片错季的叶子,在北方的庭院中格格不入。哪里不对呢?她停下身法,凝剑出神。 “你真叫我失望!” 耳畔又响起梨迦穆冰冷的声音,不,这不是回想,令狐团圆转身,见到了她的师傅。 梨迦穆伫立何处,何处就黯然失色。令狐团圆怔怔的看着他走近,忽然想明了问题所在。 剑技终究是力量的展现,漂亮的仅是外观。若无力量,就好比是纳兰公子,只有被粱王揍的份。女剑为何不能转日回天扭转乾坤?柔韧也可乘风破浪风扫落叶! 梨迦穆突然夺了细水,只一剑,庭院秋色就面目全非。令狐团圆惊诧的看到,细水横空如银河彻照,细水挥落似星沉海底,美仑美奂又所向披靡。 这就是女剑的极至?由力臻美? 将剑递还少女,梨迦穆冷漠地道:“你还是别用它了,我看着就厌恶!” 少女称是收剑,又请教他刚才的一剑。梨迦穆一语中的:“你看女子看多了!” “为何不能看呢?” 他冰声道:“等你能胜过我,再看不迟!” 令狐团圆无语。她的修为在精进,他也一样在精深。她要胜过他,那得等到何时? 他说的意思她也明白,他从来都看不起女子,女子在他心目中就是柔弱的代名词。可是,女子就真的柔弱吗?注定被男人欺压吗? 令狐团圆也无法言语,面前的人,那是她的业师。 “我要走了。”梨迦穆道。 令狐团圆不解,盯望他。走了?去哪里?这不是刚来吗?就要走? “西日雍很难缠。” 令狐团圆沉默了许久,还是问了:“他真是我的父亲吗?” 梨迦穆却道:“不要来寻我,我谁都不想见了。” 令狐团圆突然明白,她封郡主之日,万福与谁传音。 “师傅,你去过皇宫?” 梨迦穆眸光一厉,道:“给我记住,昌华别院还有月照宫,永远不要踏入一步!” 令狐团圆点头,还想问他,他已转身,倏忽之间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想起,昌华别院她已经去过。在那间重重黑幕的静室里,雍帝轻巧的告诉她,如果她揭另一面幕布,就会发现西日皇族的隐秘。 心事重重的令狐团圆下意识的去了无缺院子。当日出宫,她不想叫令狐约担忧,只道宫廷一切都好,就女官太讨厌。现在的她还不想说,只是情绪低落习惯性找无缺。 无缺不在房中,令狐团圆的目光扫见角落的猫屋,情绪就更坏了。大白若在,还能抱着逗弄,大白呐……令狐团圆的脚才踏出房门,就收了回来。这里是盛京,如何会有猫屋? 她走到猫屋前,蹲下,越发觉得古怪,连垫子、线团都有!她伸手探入,一一取出,里面竟还有东西! 结果令狐团圆摸出了一叠铁牌。每块牌子都一样,正是当日楚长卿给她的七月铁牌。她望着手中六块铁牌,难以置信。六个丑陋的“七”字,如同恶魔的诅咒讥讽着她。 这日下午,无缺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令狐团圆虎着脸,坐他房里,桌面上横排一列铁牌。 “这是怎么回事?” 无缺带了门后,悠然坐下,答:“来过六次呗!” “为什么?” 无缺捏了块铁牌,浅笑道:“他砸来砸去砸不中你,就换人砸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 无缺却拍了拍手,四月鬼魅般现身。令狐团圆吃惊的看见四月对无缺行了侍卫的礼节,而后对她道:“楚大人知道无法取信郡主,转而利诱公子。” “你……” “郡主不许我跟随你,那我只好跟随公子。”四月苦着脸道。 “你们……” 无缺莫测高深地道:“你经常忘东丢西,我只好跟在你后头拾起来。” 令狐团圆捂着额头,他这是骂她“丢人”!但她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叫四月跟随他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铁牌上:“那为什么要放到猫屋里?” 无缺眼眸一暗,语调缥缈起来:“死物若有魂灵,也会寂寞,大白肯定是寂寞的。” 令狐团圆被他说的身上一寒,他却笑了起来,“你来找我何事?” 令狐团圆一皱眉,无缺便将四月支走了。 “说吧!” 令狐团圆迟疑了半日,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担心海岚被欺负……” 无缺一看就知道她在扯谎,他也不揭破,轻描淡写地道:“你是这一阵练剑闷着了,明儿我们就往粱王府走一趟,顺便也可散散心!” “可是……”令狐团圆并不想见到恶人。她的心思瞒不过无缺,后者开始套用平镇的语气称赞粱王,出自他口中的赞美听得她有多别扭就多别扭。 “停!”令狐团圆起身打算走了,终究不放心地说了句:“这些铁牌不是个好东西,楚将军的心思不比陛下少!” 无缺淡然道:“你难道不知,麻烦早已找上门,你喜欢明的还是暗绰绰的?” 令狐团圆终于明白,人是不能乱丢的,而她的兄长根本不信任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