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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西进途中

    14西进途中

    瓢泼阵雨和牛毛细雨不时更迭,泥泞山路崎岖弯道使马车的速度始终受限。令狐团圆在颠簸的车厢中逐渐迷糊,阖目休憩的西日玄浩突然睁开丹凤,喝道:“我们转西,去蛮申江南岸!”

    令狐团圆被他惊醒:“什么?”

    立秋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潘岳犯了一个大错。”粱王沉色道,“天将破晓,我们急驰一夜,却未与铠南军士汇合,这不合情理。铠南急行往桐山,快则一日,慢也就一日半,他们此时都没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潘岳派出的人被截杀,二,铠南与桐山城的阴谋主使沆瀣一气。”

    立秋调转了马头。

    粱王盯着少女问:“你的气劲能运几成?”

    “六成。”

    粱王冷冷道:“如果不想陪着殉葬,就立刻给我调息。”

    令狐团圆没有废话,当即盘腿调息,又听他道:“无论你我,潘与令狐两家,桐山周郡的水灾百姓,处境都岌岌可危,而远水救不了近火,目前能扭转乾坤改变局面的只有一人。”

    “——花野!”

    “铠南城的军士统共不过千人,而花野手里就有千人。既然赌了,本王就赌大的。”粱王森然道,“贼子逆臣,不到最后时刻也不敢贸然发兵与朝廷正面对抗,他们一步步抽空桐山城守备,就是证明。你且放心,你父亲你的族人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若有心为难南越氏族,早就抢先把客栈里你们的人杀干净了!本王甚至以为,那黑衣武圣没有强行攻占州府,正是顾忌南越氏族。贼子需要南越氏族的支持,决不会杀了潘岳和你父亲。杀了他俩,就意味着南越氏族将与他们势不两立。”

    令狐团圆竭力控制内息,抛开纷乱的思绪。无心于权谋的她只清楚一条,任他机关算尽,由他诡计多端,她都是一把剑全始全终。

    ***

    桐山城州府上空,将近百数的黑衣人俯视府内众人。即便修为仅次于洪甫仁的顾侍卫手心里也捏着汗,他幸而听了令狐约的主意,送粱王冒险出城。看情形,粱王若还在,必然难逃一劫。

    无缺身着粱王的服饰,坐在众人之中,顾侍卫挡住了他的面容。

    洪甫仁在屋檐上嘲笑道:“南越氏族又如何,还是交出粱王和小丫头,早早投降。我洪某一向说话算话,拿了人和东西就走!”

    他身旁的黑衣武圣却看出了蹊跷,淡淡地问:“令狐约,你女儿呢?”

    令狐约如何会答他?素来沉默寡言不出风头的令狐无伤,径自上前挥手道:“结阵!”

    顾侍卫等人惊讶的看到,令狐族人迅速在空旷的正院里列出了阵法。颇有眼力的顾侍卫看不透是何阵法,只觉众人站位玄妙,暗含九宫八卦的奥意。

    黑衣武圣默默地看了一会,叹道:“南越令狐,果然名不虚传。”在场之人,就数他眼力最高武力最强。结阵众人拆开看,每个人的修为都低,可结成了阵法,每个人的修为都能接近顾侍卫的级数。真要动起手来,他所带的九十黑衣,没准还吃亏。

    双方上下僵持着,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潘岳紧张的站在令狐约身旁,潘族人围绕两人左右。潘岳心知,令狐约拿出了看家的老本,身边却没一个防卫,令狐约的安全就得仰仗他潘家的人了。

    场中平镇开始说话,而且话越说越多。幕僚靠嘴吃饭,平镇的那张嘴平日不敢放肆,这当头却畅快了。洪甫仁被他说烦了,揭了片瓦,笔直地投了过去。铁砂掌的臂力强劲,瓦片裹挟气劲,呼啸穿空。顾侍卫见情,扬臂上前硬生生的替平镇接挡。他这一动,黑衣武圣看得分明,顾侍卫身后端坐的岂是粱王?

    “不好!”黑衣武圣怒道,“令狐约,潘岳,尔等竟敢欺诈!粱王去哪里了?”

    令狐约平静地答:“众所周知,粱王殿下接旨返京。”

    黑衣武圣的斗笠下射出怒火,令狐约在他眼皮底下把人送走了,这对他是奇耻大辱!

    “你家的小丫头呢?”社庙退走后,洪甫仁在城外掌毙洪家四人,却没有找到东西。回社庙又不见令狐团圆,便夜探了州府,不想粱王的侍卫修为也高,察觉了他的行迹,误会他行刺粱王。洪甫仁败逃半路,撞见了黑衣武圣。后者问明他找寻令狐团圆,便一力邀他入伍。可洪甫仁念念不忘的还是令狐团圆,对粱王他毫无兴趣。

    无缺起身,只说一句话,就要了洪甫仁的性命。

    “你老寻我妹子麻烦,粱王殿下看不过去,就顺手捎带她走了。”

    黑衣武圣不假思索,一手拍上洪甫仁的肩膀。铁砂掌的利用价值本就不多,还不识时务,只知道追个丫头不问正事。何况洪甫仁的身份暴露,铁砂掌的凶名难以藏匿,留着已成累赘。粱王逃逸,他的计划变更,需做最坏的打算。

    洪甫仁一声惊呼很快转为惨叫,他的一双黑手提高,又软绵绵地垂落,跟着半边身子瘫如泥浆,整个人从屋顶上滚落。他跌至地面,只剩半具尸体和一堆碎rou,死状惨于毛侍卫,令不少州府侍卫忍不住呕吐起来。

    黑衣武圣击毙洪甫仁后,观令狐族人阵势不变,无人面带惧色,心下便有了计较。

    “我素来敬仰南越氏族,如今替令狐家的女儿除了此人,也算了结眼前这场无益的争斗。不过奉劝诸君一句,蛮申水势不退,还是留在州府安全。”言毕,他率众而走。

    令狐约等人清楚,他是扣下他们,叫他们困在州府难以行事,他好另对粱王下手。

    ***

    黎明静悄悄的照亮雨幕,雨势又弱几分,马车急驰往西。

    令狐团圆睁开眼后,看见粱王睡在脚旁,静美的模样和平日迥然不同。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车厢里,玄衣松垮的覆在身上,摄人的容貌此刻竟纯净无暇,便是面上的血痕也同轮廓弧度完美相融。

    令狐团圆摇了摇头,除了幼年见到梨迦穆,这还是头一次,她强烈的感到了男子的容貌之美。可惜,这个是恶人。

    卑鄙的人成为武圣,恶毒的人是美男子,世道不公。

    仿佛感知了她的感慨,西日玄浩缓缓睁开眼,立时丹凤精光一射。他支撑起身,披散的长发随之一荡,敞开的衣襟诠释着风liu无俦。

    “今日是最凶险一日。”西日玄浩小睡一觉后,头脑就更冷静,“往西方向有个关卡,那关卡防的是双关,肯定布有人手。我若是对手,此刻必然知晓我不在桐山,其实昨夜最佳的行进路线,是北上。”

    立秋在车前应了声,令狐团圆也听明白了,杲南既是对方本营,那么本营的防守是最强固的也是最容易疏忽的。

    西日玄浩盯看了令狐团圆良久,后者无视,却听他道:“我们再来打过!”

    少女愕然。

    西日玄浩掏出匕首:“这么个破刀,先混个手熟。”

    只见银光流泻,细水划过一道彩虹般的弧度,架在了粱王肩上。

    “不敢劳殿下动手,团圆不敌,殿下再上。”

    西日玄浩怒在眉梢,他竟被浑球小瞧。但见少女神色凝重,颇具剑士风范,西日玄浩的怒眉换了锁眉。他与她几次纠缠,却从未见她亮剑,而此时她剑出腰际,动作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就横剑于他肩头。所以西日玄浩按下不快,冷冷道:“拿开!”

    少女迟疑片刻,以为他还不相信,西日玄浩见她不动,手一挥,以匕首拨开。“女人玩什么剑?”

    顿时,车厢里一片刀光剑影。

    令狐团圆一心不平,女子使剑就被小觑吗?而西日玄浩借着剑势熟练匕首,两人短兵相接。

    立秋听到后面动静,只摇头不作声。

    这次动手两人都很上心,比的是武技并非武力,碰的是利器并非对面那人,但两人又都不甘心,车厢逼仄空间狭小,少女无法淋漓尽致显示剑技;匕首短小又不顺手,粱王多在招架少有还手之力。

    铿锵数声后,最先决出胜负的却是兵器。细水一剑砍断了匕首。

    “嗵”一声,半截匕首飞射,钉入车壁。西日玄浩一滞,少女一怔。只见粱王手中剩下的半截匕首,当中中空,露出暗黄的纸卷。

    莫非这才是洪甫仁真正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