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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屋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陈氏私人商务机降落在上海连绵阴雨的跑道上。

    五辆黑色商务车一字排开停在跑道一侧,十几位黑衣保镖撑伞排在飞机楼梯两旁。

    “终于到了,以后再也不坐飞机了,憋死我了。”Kik吵吵嚷嚷的从机舱走出来,身上靓丽的打扮儿给灰蒙蒙的机场带来一抹鲜亮的颜色。

    在她身后,是一身米色雪纺连体裙披着手工白色蕾丝纱巾的中法混血钟姿晗。诱人的身材裹在朦胧的雪纺面料下,无端透出一股高贵与典雅。在她左耳一点琥珀色钻石耳钉,配着毫无修饰的披到腰间的栗色卷发,更显柔美温和。

    二人牵着手从飞机上走下,紧随二人身后的,是小麦肤色身材修长的中印混血男子——骆安。一袭干练的运动装,左腕缠着蛇骨佛珠手链。骆安深邃的眼眸总是透着苍鹰般的凌厉,唇角的坏笑仿佛成了他的一种标志。

    最后,冷着脸从机舱里走出的男子,眉眼的儒雅气息总给人以清淡疏远的感觉。他穿着考究的白色衬衫,笔挺的衣线勾勒着修长完美的身材。衣领上解开两粒纽扣,若隐若现的锁骨总是如雪般白皙晶莹。他的左腕低调的带着一块手表,水晶的表盘闪了闪岩石般冰冷的光芒。

    贺印抬手看看表,“陈先生已经先到了。”

    果然。

    飞机下面的五辆商务车,为首的车门打开,陈先生惯有的商人笑容出现在四人面前。

    “欢迎四位来到上海。”

    上海。

    细细蒙蒙的雨丝温柔的抚摸着这繁华的都市,仿佛没完没了般。从头顶的天空眺望到天际,到处都是透着湿气的阴沉沉的颜色。

    五辆商务车马不停蹄的开往上海繁华区,波特曼丽嘉酒店。

    一栋高大的建筑物林立在五辆车前,陈先生开好了四人的房间还特意准备了一间豪华的行政套房供四人工作使用。

    短暂的休息调整之后,四个人从42层豪华套房出发,一起奔往目的地。

    上海市滨海县。

    车子行驶在细密的雨幕里。

    陈先生简略的介绍着当地的人土风情,后座的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车子两旁的风景渐渐荒凉,靠窗的钟姿晗摇下一面车窗,混杂着腥味的海风一股脑扑进车厢。

    通灵师大都是运用自然之力,和自然界的融合越密切,能力就越强大。

    钟姿晗摸了摸左耳的琥珀耳钉,一丝凉意从耳垂传来。

    “陈先生,还要多久能到?”

    “大约十分钟。”

    钟姿晗瞧了眼车速,八十,看样子他们要接触的东西,磁场范围已经达到十公里了。

    钟姿晗把情况告诉给其余三人,骆安挑挑眉毛继续靠在椅背上睡觉,Kik拿起胸口的草人嘀嘀咕咕,贺印则从随身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一瓶滴眼液,每只眼滴了一滴。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贺印透过车上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的云层里涌动着几股墨黑色的云流。

    “这是什么?”好奇宝宝Kik盯着那瓶滴眼液,“牛眼泪么?”

    贺印点点头又摇摇头,“牛眼泪和柳枝酒。”

    没有阴阳眼的教派总会想一些方法来暂时弥补不足,这叫开阴眼。只是每一种方法都存在时效性。

    车子继续往前开,空旷的马路边已渐渐有荒草和废屋。

    “陈先生为何会看中这块土地,依我看,这里的风水并不好。”贺印冷冷的开口,在他左手的表盘,星宿八卦中间的红色小银针疯狂的转动,这不是好预兆。

    “这里的位置的确不佳,但若是利用土地开发子公司的附件工厂,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道路两边开始出现被拆迁的房屋废墟,这片地可见荒置已久,废墟上长满杂草。

    终于,汽车停在一处废墟边上,遍地的砖块水泥,还有老旧的钢筋铁窗栅栏。

    四人撑伞走下车,远远一望,灰蒙蒙的雨幕里,一栋三层的土色老式居民楼孤零零的立在如山的废墟里。

    风突然刮起来,雨丝又细又密的刮在脸上。

    骆安笑笑,“看样子是知道我们来了。”

    在陈先生的带领下,四人迈过无数废石砖瓦,踩着泥泞的小道向居民楼走去。

    这块居民区始建于解放之初,由当时政府拨地,分给战场上获得功绩的军兵家庭。在那时,这片居民区正经风光了一阵。

    后来随着政策改革,上海飞速发展,市区中心越来越明朗化,众多经济体系涌向市区,渐渐分离出了郊区和城市划分。

    这片居民区本就偏离市中心,又处于海边交通不便,久而久之反倒被冷落。

    二十年前,上海市中心大批建起了高楼大厦,滨海县这座小小的居民区终于决定做出改变,整个小区向政府提交申请,以军功后代集体搬到了市区。

    被舍弃的小区,不复昔日的辉煌。一栋栋老旧的三层楼房,土黄色的墙皮斑驳,随处可见的钢筋像被折断的肋骨。

    那栋阴森的居民楼,就杵在这满地荒凉泥泞里。

    骆安抬起头,只见矮小的楼房,家家户户黑洞洞的窗口像一个个失去眼珠的眼窝。空洞的死寂的。

    楼房的墙皮上还攀附着陈年的爬山虎茎,黑褐色的植物尸体像一张牢不可破的网,紧紧抓住这最后一面墙壁,维持着死时的模样。

    到处荒草丛生,这一点倒是让钟姿晗颇有些意外。

    如此强大的磁场可以干扰到十里以外,按道理说,这片废墟应该寸草不生。

    “看过植物的根吗,它牢牢的抓住地下的土,就像吝啬鬼抓起了金币到死也不肯放手。”骆安嘀咕着。

    四人终于站在居民楼门前。

    昏暗门洞,水泥楼梯披着厚厚的灰尘延伸到楼上无限的黑寂里。

    周围除了雨打在伞上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太安静了。”Kik不安的捏着草人,烦躁的嘀咕着。

    贺印的眉头锁在一起,滴眼液帮助他看到了阴暗的东西,可是别于钟姿晗的阴阳眼,他无法分离现实和阴暗。整栋居民楼在他眼中就是一团浓重的黑雾。这团黑雾不停翻腾,一点点向周围扩散。

    “视线不好。”骆安已经解下蛇骨佛珠,细细的沙沙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四位可有办法?”陈先生渐渐觉察出寒意。

    “总之,先让雨停下来吧。”贺印咬破右手食指,挤出几滴血。

    他收回自己的伞,在上面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

    雨水和着血在伞面化开,贺印写完符咒猛一抖伞上的水珠。接着他右手持伞左手捏诀,嘴里飞速的念动咒语。

    一行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到一会,贺印猛地打开伞面高高举在头顶。

    一道青光猛地在众人面前炸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把伞被雷劈成了黑灰。

    众人惊呆,陈先生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大家回过神,只见贺印完好的站在雨幕里,唇角带着稀有的一丝笑意。

    看来,一惊一乍是他的喜好。

    滴答,滴答,滴……答……

    雨竟然慢慢停下了!

    “你……”陈先生难得的说不出话来。

    贺印笑着,扫了扫肩头的雨珠。“陈先生没听过五行之说?”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

    可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随意cao控。

    贺印这招引雷术让陈先生对他信心百倍。骆安撇撇嘴,率先踏进居民楼。

    就是一栋普通的住宅楼。

    三层十四间住户,每户两室一厅一卫,厨房在一楼,是集体厨房。

    楼道里到出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一个破了洞的搪瓷脸盆,一个坏掉的作料架。

    厨房设在大门右手边的尽头。

    十三户人家用薄薄的木板隔出自家的使用范围。公用水池里满是灰尘,随处可见挂满灰尘的蛛网。

    众人陆续走进居民楼,像在博物馆参观一般安静的观赏着这被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地面有施工队的脚印,杂七杂八的。众人踩着这层层脚印,逐一走遍了一层二层的所有住户。

    大多屋子里空荡荡的,当初搬家是集体乔迁,所以收拾的都很干净。

    三楼。

    一踏上三楼的最后一级阶梯,Kik胸口的草人就扑棱棱跳动起来。

    钟姿晗看了一眼,Kik无奈的笑笑,“苹果是我新带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原来是个菜鸟。

    不用陈先生引领,四人的脚步一点点挪到左边第二间住户门口。

    贺印干脆用矿泉水擦掉了眼里剩余的滴眼液,因为过于浓重的阴气,他几乎看不清路了。

    3002

    房门上铜片的门牌号依稀可辨。

    门是敞开的,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和拖行痕迹似乎在证明这里曾经发生的命案。

    “凶手还没抓到?”钟姿晗皱着眉,她不知什么原因,不太想走进这间屋子。

    从门口可以打量到,屋子的摆设不同于其他人家的空荡,反而像是还住着人般。

    家具衣物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骆安还是率先走入。

    客厅里,圆木桌摆在正中,四只圆凳歪倒在地。墙上挂着早已停止的钟表,摆锤丢在地板上。

    到处是尘埃,墙上地面包括桌子板凳上都有被破坏的痕迹。

    大卧室,床上被单床罩枕头都在,凌乱的团在床上。衣柜门大开,里面的衣物塞得满满的,有女人的裙子,男人的衬衣还有婴儿的小褂子。

    床头柜放着一盏水晶台灯,只是被打坏了。

    小卧室,这应该是孩子的房间。

    小床小柜,天花板上贴着泡沫剪成的云朵星星,年久失色。地板上散着一堆积木玩具和不倒翁。

    到处都有被砍被砸的痕迹。

    “包工头就是死在这间屋子。”陈先生指了指,孩子床上依稀可辨一小滩干了的黑红色血迹。

    最后的卫生间,生活用品满地都是,还有不同程度的毁坏。连浴缸的边缘都被砸穿了一个大窟窿。

    钟姿晗细细打量着整个屋子,那种寒森森的压抑气氛始终都在,可她再没看到任何像收音机天线上的那样的黑影子。

    “怎么样?”贺印看着钟姿晗,他的手表红色指针转个不停,几乎失灵了。

    “咱们就在磁场中央,想找到源头有些困难。”Kik丢下一把又一把的黄色粉末,腾起的烟雾和恶臭熏得人鼻子都快失灵。

    骆安捏着鼻子,挑眉冲陈先生笑了笑。“得加钱。”

    棘手,何止是棘手!

    众人又来到民工妻子被掐和孩子瞪眼看的那处临时搭起的板房。

    板房里也是狼藉一片。

    在卧室的床头,钟姿晗坐在床边。

    没有阴阳眼,众人都关注着钟姿晗的变化。

    寒意透过衣服慢慢爬上肌肤。现在正值盛夏,却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钟姿晗有所感觉的慢慢抬起头,那个哭出血的孩子就是在这瞪着屋顶。

    钟姿晗的视线逐渐上移。

    红、血红、猩红……

    一双巨大如餐桌的眼珠,滴着鲜血,目不转睛的趴在屋顶,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