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声渐远(上)
彦信眼里冷光一闪,冷哼一声,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强笑道:“我有好东西给你。”拿出了两瓶水晶瓶装着的葡萄酒,说是海澜那边的人从海外贩来的,一瓶就价值千金。 初晨以前也尝过这种酒,不过因为珍贵难得,只喝过一小点点,只记得酸酸甜甜的,有些涩苦,劲也不太大,很好喝。便放下正喝着的白酒,高兴的喝了几大杯葡萄酒。彦信一直都不怎么喝,初晨很快便有些朦胧:“你为何不喝?” 彦信笑眯眯的:“这酒难得,晨儿爱喝,就留给晨儿喝。”初晨嘲讽的指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方了?不过也是,我那许多的嫁妆当然值得你这两瓶破酒!” 彦信听了也不生气:“你喝多了,不要喝了。”初晨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才喝多了,让开!”又灌下几杯酒去,也没注意到自己喝的已经不是葡萄酒,而是白酒了。晕晕乎乎的抚着额头:“今天喝的真高兴。这酒的劲儿真大,我困得很,要回家。” 彦信温柔的道:“晨儿要回家啦?你喊我一声,我便带你回家。” 初晨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伸出手笑道:“王爷,带我回家。” 彦信却迟迟不肯上来扶她,见她不解的望着他,道:“你不能喊我王爷,重新换一个别人都不会的叫法。” 初晨想了想,又娇声唤道:“彦信,夫君?” 彦信还是不肯上前,无比期待的道:“你喊我一声信哥哥?” “信哥哥?”初晨的眼睛都要闭上了。 彦信上前一步搂住她,低声道:“再喊一声?”半晌怀中的人儿都不见动静,一看却是已经睡着了,不由苦笑一声:“灌多了些。” 晨曦透过粉色的纱帐,粉色的被子只盖到男人的腰际,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挺秀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角微微翘着,好像主人梦里也在笑似的。 初晨按着突突直跳的头痛苦的醒来,落入眼里的便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图画,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彦信,见彦信的睫毛动了动,怕是要醒了,她忙闭上眼。 耳边传来彦信的闷笑声,他把头窝在她肩头低声笑道:“别睡了,我特意向父皇告了几天假,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芳琳苑陪着你。” “芳琳苑?”初晨有些回不过味,她什么时候来的? “是啊,你没认出来吗?这里是你原来住的听涛居。” 初晨迷糊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听涛居没错,但他们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口渴。”初晨睁着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彦信。 彦信低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健壮的身体线条优美舒展,在晨曦的光影中散发着强烈的男性魅力。 初晨眯着眼,偷偷看去,她第一次认真全面地观察他的身体,彦信身上有许多疤痕,但没有破坏他的整体美感,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特异的魅力。 彦信取了水,转身回来,初晨忙收回目光,喝完水,彦信又重新贴着她躺下来。初晨抚着他背部那些伤疤:“这些是怎么留下的?” 彦信舒服的微闭的着眼,似不在意的道:“记不太清了。”他显然无意和她深谈这些事,但是他就是不说,初晨心里也大概有数。 皇子是天潢贵胄,又有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伤害他呢?想来和他小时候到海澜做质子,回来后又饱受诸皇子的欺压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定要知道。只是,她的心里却是极失望的,他那样的防着她,又或许,他想起来就忍不住恨她? 她收回手,正要翻身睡去,彦信像块橡皮糖一样粘着她,含糊不清的道:“真好,原来你住芳琳苑的时候,我每次来看你,就每时每刻都幻想着总有一天要在听涛居和你一起。小晨儿,再唤一声信哥哥好不好?” 初晨百依百顺——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远。 彦信见她脸红耳赤的,少不得又调笑一番。收拾完毕,初晨闭着眼睛靠在彦信肩膀上养神,忽觉得手腕一阵沁凉,睁眼一瞧,原来是只通体晶莹的碧玉镯子。抬头正好对上彦信深情款款的目光,“喜不喜欢?这只虽然比不上你送给陆家妹子的那只,但我也寻了许久呢,待以后,我再寻好的给你。” 初晨淡然一笑:“喜欢。” 彦信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喜欢便戴着,就是睡觉也不许取下来。” 二人午后方起身,初晨见进来伺候的丫头都眼生得很,手脚倒是轻巧灵活,人也机灵。便道:“我的东西都在府里,要不让人去取些来?再让那几个丫头跟着来?” 彦信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眼皮都不抬:“你要什么这里没有?叫她们来做什么?有人服侍不就行了?难道她们服侍得不好?” “可那药不是没带来么?” 彦信指指桌上:“你看那是什么?我昨儿带着来的。” 既然他准备得如此充分,初晨笑笑也就不再坚持。彦信不声不响的将她灌醉了带来这里,把她和她熟识的一切东西和人都隔开,看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她怀上孩子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他起了疑心的表现。初晨先前很是有些发愁,但随之一想,这孩子有那么好怀上么?若是天意当如此,躲也是躲不过的,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好了。二人在芳琳苑渡过了还算快乐的一段时间。 自去芳琳苑回来,彦信总是用满怀希翼的眼神看着初晨,看得她毛骨悚然。可是初晨的月事还是又来了,彦信当时便不高兴,接下来脾气也有些暴躁,除了初晨,阖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着他。 这日因着下雨,空气有些潮湿闷热,初晨有些心不在焉的伏在桌上看书,听得外面门响,以为是彦信回来了,习惯性的问柳青:“是爷回来了吗?” 柳青去看了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是爷,是风吹了院门。”初晨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红得像什么似的,心中一动,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刚才是谁在外面?” 柳叶答道:“是润雨。”柳青忙瞪了柳叶一眼,笑道:“娘娘,您前日描的那个花样甚是好看,可不可以再给奴婢瞧瞧?”见初晨没有抬头的道:“在我妆台的那个描金盒子里,你自去取。”柳青方松了口气,自去屋中取盒子,出来时却不见了初晨,只柳叶一人在熏衣,不由急道:“娘娘呢” 柳叶道:“娘娘说闷得慌,扶着柳眉和柳絮出去逛了。让我在这里等着熏衣呢。”柳青顿了顿足,暗道要糟,忙追了出去,剩下柳叶莫名其妙的站着发呆。 却说初晨扶着柳眉和柳絮出了门,顺着游廊边看雨花溅落,边慢悠悠的向着润雨的屋子走去。她住的这院子是主院,原本就极大,游廊曲曲折折的,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 走到一半,只见长廊的围栏上丢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正是她大婚时润雨做给彦信的那种鞋底,便让柳眉拿起来给她看。 柳眉见初晨眼里透出一股幽黑且冷的光来,心底隐隐有些害怕,却见初晨平静的道:“把它放回原处。”又慢慢的向前走去,才走到一个拐角处,只见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见了初晨一行人,礼也不行,惊惊慌慌的向前跑去,初晨冷冷的道:“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