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年荏苒
惊雷之下，邢凯的声音传不出这座小院，但是却能传进憨驴儿的耳中，院中有三人，一人昏迷，两人惊愕！ 突如其来的阵雨有愈演愈烈之势，雨水早已浸透了衣衫，邢凯却依旧坐在地上，看着对面的左君愣愣的出神，他怎么也没想到，极品灵根的天骄，竟是一个先天无脉之人！ 方才将药力化入左君体内之时，邢凯才发现，左君体内除了丹田，空空如也！竟是一条经脉也没有！没有经脉如何运转灵气？灵气不能运转又如何修行？！一个绝世天骄，就在自己眼前，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废柴！饶是邢凯身为一山首座也是目瞪口呆。 “师父……”憨驴儿喏喏的声音传来，一下将邢凯唤过了神，看到自己三人在雨中湿淋淋的模样，脸上不由得浮现几许黯然之色。“将你师弟抱回屋里……”消沉的摆了摆手，邢凯大袖一挥，一道光罩将三人笼罩在内，隔绝了倾泻而下的雨水，几人被淋湿的衣衫也被法力蒸腾的干爽。 憨驴儿的屋内，左君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白皙的脸时不时的因为疼痛扭曲一下，看的憨驴儿有些心惊。 “师父？师弟是不是练功出岔子了？要什么灵药？弟子去取！”站在屋内的憨驴儿试探的问道。 邢凯一言不发的坐在屋中，对于徒弟的问话也不回答，自顾自的斟了一杯热茶，看着茶杯之上氤氲升腾的雾气静静地出神，但是脸上的黯然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的。 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诡异，憨驴儿站在原地着急的直搓手，但是见到自己师尊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也不敢出言多问。 半晌过去，暴雨已经停歇，而邢凯手中的茶却是有些奇异，茶香已经飘满了整间屋子，悠久不散。原本已经开始焦躁的憨驴儿，在闻到这茶香之后也平静了下来。这时，邢凯终于开口说道：“天地间有九窍者皆可成仙！” “人有九窍，因而可修道；飞禽走兽有九窍，故而可修炼成妖；草木无窍，吸纳日精月华后，化成人形，亦可成道。以灵根为引，经脉为凭，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洗去后天糟粕，才能踏上修行之道！” 说到这里，邢凯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憨驴儿，心中又是一叹，继续说道：“方才为师以为，你师弟是第一次引气，极品灵根的资质太强，一次吸纳的灵气过多，被灵气冲伤经脉导致昏厥。可是为师为他疗伤的时候，才发现你师弟……先天无脉！” “无脉者，如何修行？”邢凯的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就算是为你师弟强行引气，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为他延年益寿罢了。没有经脉，连引气二转都修不了，唉……” 想到自己手段层出才抢回来的传承弟子，结果现在是这样的下场，邢凯不由得长叹一声。 “啊？”听完了自己师尊的话，憨驴儿眼睛瞪得好像铜铃一般大小，脸上满是不敢相信之色，呆呆的看着邢凯。 “你师弟今后不能修行，五脏也受了不小的损伤，兴许连凡人的寿数都活不到，你说他应该留在宗门么？” “他就是我师弟啊！”师尊的话憨驴儿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邢凯听到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到底还是心地纯良。” “罢了，今后你要好生照顾你师弟，他在门中兴许比在俗世要危险的多！将他带入门中，说起来……是为师对不住他啊！” 踱步到左君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左君，邢凯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的说道：“往后你到山下办事的时候，带上你师弟吧，有什么事情听他的，你也能少吃点亏。” “恩！弟子知道了！”方才心中还有些担忧左君会被送下山的憨驴儿，听到师傅的话，现在高兴的连连点头，全然忘记了自己师弟还在昏迷不醒。 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左君的气色，邢凯见没有什么大碍，便嘱咐憨驴儿好生照看，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半只脚踏出房门，邢凯又转身向憨驴儿说道：“今后丹峰首座要取什么东西，直接给他就好，不用再告诉为师！”说完，迈步走出房门，隐没在夜色之中，留下憨驴儿一丝不苟的盯着自己的师弟，丝毫不敢大意。 …… 此时，地幽宗内，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两道强大的神念正在相互的交流着。 “师兄，这极阴极阳的灵根，竟然生在了一个无脉之人的身上？实在是可惜，师兄可有法子帮那孩子一帮？” “先天无脉，你我的修为，帮不了他，就算是强行为他开辟经脉，你我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说到底不是与他魂魄共生之物，他将来能修到立鼎已是极限了，这样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那何不将他的灵根取来，植入其他弟子的丹田？这孩子也就是折损些寿数罢了，宗门送他回俗世，让他富贵一生，哪怕他是想当王爷都可以，总好比现在这样暴殄天物来得好，我看着实在是心疼！” “你以为师兄我没有想过？但是这孩子命格极不寻常！说不得日后有一场造化！” “什么命格如此不凡？” “矫天之命！” 一阵沉寂过后，那道神念又开口说道：“师兄，这孩子的来历，可曾查的清楚？” “小凯将他带入宗门的时候，我已查过，是外门的一个长老引入宗门的，可那个外门长老在六十年前已经失踪，留在宗门内的灵魂玉简也已经破碎，这事情是有些蹊跷，你去吩咐无生留意一下这件事……至于这个孩子，先留在门中，仔细看看再说。” “恩” 黑暗彻底归于平静。 ……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转眼藏兵楼山下的桃花已经开了三次，又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在左君的眼中这样的日子特别的漫长。可花开不知年过，月落不觉夜长，这样的日子转眼就是三年，不知不觉得左君已经十八岁了。 左君自从那一晚过后，知道了自己无法修行，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再到一味的逃避，他曾经跪在师父房门前五天，只求师尊为自己引气，让自己能够修行；偷偷翻阅师父的书简，想找到方法破解自己的困境；也曾经骗过师兄为自己引气，结果师父将自己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那一次师兄被罚去芒砀山深处，用双手挖出一个五十丈深的水潭。 最终，左君还是选择了接受，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自此后，每一日都坐在门前对着太阳东升西落的发呆，或是陪着师兄下山像个闲人一样走走停停，穿梭在人群之中，在心中却留不下半点痕迹。 一开始宗门中的弟子在山下见到左君，还是十分恭敬的，毕竟是传闻中千年不遇的天骄弟子啊！但是久而久之，左君先天无脉的消息也就在宗门之中传开了，慢慢的，左君发现，门中有些人看自己的态度已经变得有些微妙。 憨驴儿很开心，自从师弟跟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说话的人也多了，再没有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跟别人说话，人家爱答不理的情况出现了。每个人见到自己二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师父让师弟跟着自己下山的决定真的是英明无比！ 这笑容很熟悉，或者不如说，这笑容之下的嘲讽，左君再熟悉不过了…… 有一段时间，左君想要辞别师父下山去，不愿再给藏兵楼丢脸，可刚跟师兄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被死命的拉住不让去见师父，甚至于给师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且只要师父在山上，待自己始终如一，左君也就断了下山的念想，将憨驴儿和邢凯二人当做是父兄对待。 三年间，左君的灵玉粥从来没有断过，每天早晨一碗，入睡前一碗，隔三差五的师父还让师兄拿来几株灵药，让自己吃了。这就让左君的个子在这三年里疯长，转眼间已经快要比师兄高了一个头。 镜子中的少年身材修长，蜂腰猿背，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左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回想自己在溪柳村的模样，与现在真的是判若两人，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天边微微亮起，屋外又传来了砍柴的声音，这些年里，每天都是这个时辰，一日未断。听到这声音，左君的嘴角露出笑意，心中一暖。抓起床边的衣服，套在身上。 书卷从枕边掉落在地，左君弯腰捡起，却发现是当年的《引气卷》。又看见镜中的自己，一头长发挽了个道髻，一身月白色的道袍，手拿一卷经书，一派出尘之意。 “我终究还是个凡人啊……”左君摸了摸自己白皙的面庞，自嘲的笑了笑：“等到我老了，就下山去留安城中给人家算命，还是不错的！” 将引气卷放入衣柜的深处，转身推门出了屋子。 “师弟，你醒啦？”见到左君推门出来，小院中正在劈柴的憨驴儿笑着打招呼。 “师兄，还没睡啊？”左君也笑了笑，这些年来也算是摸清楚了，自己这个师兄劈柴的时候都是一边睡觉一变劈柴，只要开始劈柴，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准睡着，没有大动静醒不了。或者是脚边的柴劈完了，他也就醒了。 “呵呵呵，刚有点睡了，你一推门，我就清醒啦。一会儿还要从头睡……”憨驴儿没听出左君话中的调笑之意，自顾自的憨笑着回答。 见到天色还早，左君从墙边拿了张板凳，坐在师兄旁边，看着一根根木头变成一片片木片，静静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