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小猪赚银子啦
隔了好一会,才又听樊二郎又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 秦小猪听见这话,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心里既惊讶又感激,虽诧异不知樊二郎这是发哪门子神经,但还是感激居多。她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终归还是以前那种,所谓“单身女子出门,有个男子陪着比较稳妥”之类表面上合理,实际上既不符合逻辑也不辩证的言论和想法。 不管怎么说,有樊二郎跟着真心好。他在秦小猪的脑子里,已经成功建立起凶悍、强大、无可匹敌的超人形象了。秦小猪觉得,和樊二郎一起,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饭后又做饼子,四人比第一次做的手熟,快了不少。保险起见,没做多,只做了八十个rou馅的,八十个甜枣馅的。樊二郎想了想,又让锦儿带秦小猪去村里的池塘,摘些荷叶回来。秦小猪不知道做什么用,也不敢多问。 第二天,樊二郎就和秦小猪一起去镇上卖饼。这次他们没有去城隍庙,而是直奔镇西的茶馆。茶馆里人也挺多,可环境清雅,这里的情形比城隍庙大集好太多。 茶馆里四壁挂着些字画,靠窗放着时令鲜花。大堂中间宽敞地方放了个条案,条案上斜斜地放着把胡琴。有位中年妇人站在条案后面,拿了块醒堂木在说书讲古。 茶馆里做的不是路边摊茶寮那种,一文钱一大碗的贩夫走卒的生意。到这里喝茶的茶客,大都轻摇折扇,安静喝茶吃点心。也有招呼小二的,但都是低声耳语一般。 伙计看到樊二郎和秦小猪进来,知道是卖吃食的并不阻拦,只让他们进去后不可大声喧哗。 仍是那只大藤篮,樊二郎让秦小猪挎着。秦小猪往常就没拿过比笔杆子重的东西,昨日把使力的那只肩膀磨得红肿,今天只好换了另一边。还有些不大习惯,又拿重物拿了很长时间,这会肩膀疼胳膊酸。 如果是跟锦儿一起,她还可以央锦儿换换手。可是跟樊二郎在一起,她不敢开这个口。樊二郎空手走在前面,她便背着篮子跟在后面。一桌桌问过去,看可有谁要买饼。 樊二郎样貌生得好,这会压着声说话,态度和煦有礼。秦小猪也长着一张骗人的脸,只要不暴露她爱撒泼耍赖的本性,看起也是斯文秀气。总之,两人看起来都挺能唬人。 故此,他们虽然是在这清雅之地做买卖,倒不给人面目可憎之感。一来二去,还真让他们开张了。 起先人家见饼子小,还要六文钱一个,嫌贵没人愿意掏钱买。后来有那起得早没来得及吃饭的,这会肚子实在饿得慌,又听书听到精彩处,不愿意离去。忍痛买了一个垫垫肚子。一口咬下去,就吃出好处来了。 吃的人越吃越香,旁边的人闻着也觉得有点馋,忍不住就要买。先前那人吃了一个,又来买第二个。樊二郎乖觉,就给人说:六文钱一个,十文钱两个,买四个再送一个。 这话绕人,可算钱大家都会,一个肯定吃不过瘾,至少得买俩;有那爱占小便宜的,一下买了二十文钱四个饼,就白饶一个。虽然买的多,可饼子味道好,倒不愁吃不完。 也有吃着觉得好,就想要多买些带回家的。樊二郎昨晚叫摘来的荷叶就派上用场了,不管买多少带走,樊二郎都用荷叶仔仔细细给包好,荷叶都是洗过搽干净的。清香碧绿的叶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排几个小小的饼子,就算不吃,看着也觉得精致漂亮。 这么一装点,这原本沿街叫卖的小点心,如今看着倒像是那些个大酒楼里出来的名点了。拿在手里也长脸,买的人愈发多。 最好的是,从头到尾,都没遇到昨天那些流氓。秦小猪起先还有些不安,到后来心情也明快起来,笑嘻嘻地忙前忙后。茶楼里生意不错,樊二郎和秦小猪也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只专在茶馆里做买卖。 到了中午,他俩吃了家里带来的粽子,饼子卖到下午还剩了不到十个。樊二郎做主,送给茶馆掌柜的、小二姐和说书先生三个,叫她们尝个鲜。 赵掌柜早注意到这小饼子做的不错,茶客都爱吃,卖得也好。就和樊二郎商量,往后若是再做了,可以送到茶馆来,她全数买下。又议定了价格,说好有那新鲜荷叶也一并送些来。 樊二郎这才和秦小猪离了茶楼,转身回家。家里樊大郎和锦儿正念叨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一开门就见樊二郎身后跟着秦小猪,二者都面有喜色往这边来了。 锦儿迎上去接过篮子。大郎细问之下,听说饼子居然卖得不错,又听说茶馆赵掌柜愿意定下他们的饼子,也为秦小猪高兴。 秦小猪早上出门还有些蔫,后来在茶馆里诸事顺利,且没遇到像昨日那种不开眼的人,觉得整个人意气风发。又恢复了些本性,面有得色,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 二郎瞧她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没忍住又嘲讽她一番,末了还支使她做这做那。秦小猪现下心情大好,也不和二郎计较,他怎么说她就乖乖地怎么做。 既然明日要按约定送饼子去,现下也不能闲了,高兴劲头过了就要干活。秦小猪一口气,手脚麻利地做了二百个饼。 樊二郎怒道:“怎么做这么多,不是和赵掌柜说好了,全镇只能卖给她家。你做那么多,若是她不要,岂不是都白做了。” 秦小猪赔笑:“怎么会白做呢,我们自己也可以吃,还可以拿来送人。我上次坐二婶的车,也说要送她饼子还没给呢。” 樊大郎听了,笑道:“你有心了,我们也不是没有吃过。要不都拿去村里,给各家孩子散散,让他们拿去吃着玩吧。” 锦儿听了大郎的话,有些不舍,也不敢说个不字。 秦小猪却不怕大郎,她哼哼唧唧道:“那怎么成呢,怎么能自己家做的吃食,家里人还不给管够吃的。” 樊二郎闻言撇嘴道:“我看说要送人是假,后面这句才是真的。” 秦小猪被说破了心思,脸上讪讪地有些不大好意思。最后还是照着樊大郎说的,给二婶和村里每家孩子都送了饼。 村里男人本来瞧着这饼小,不起眼,也不当什么。后来听说这两个小饼就要十文钱,都大为感叹,对秦小猪的印象分直线上升。又见孩子们吃得喜欢,便也乐意凑趣。三不五时,送些吃食来回礼。不消说,这些吃食多进了秦小猪和锦儿的肚子。 有了赵掌柜的话,秦小猪便每日做些饼,次日大早送去茶馆,隔几日再从镇上补充些食材。去的镇上次数多了,免不了会遇到那几个无赖。 泼皮便是如此,欺软怕硬,你越是怕她们,她们越是喜欢找上你。她们似乎认准了秦小猪。虽后来已确切知道秦小猪不是男儿,可还是每回都要逗弄到她大哭为止。 有一回秦小猪还被堵在了茶馆里,这让秦小猪对送饼之事有了阴影,渐渐不大愿意再去了。樊二郎虽是厉害,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专给秦小猪做护卫。 且说,秦小猪每天做完了当日的饼子,时间还有些空余。她又做不来地里的活,闲来无事,就和人一起去挖野菜,或到河边池塘寻些食材,改善自家餐桌兼喂鸡鸭。 头回去挖野菜,是请了村里的小丫头狗丫带她去的。托饼子的福,村中孩子们对秦小猪的人品和手艺都很推崇。又见她生的虽不甚高大,可样貌好看,脸上又总笑眯眯的没个正形,不似家中长辈女子那般爱板着脸动不动教训人。还爱散吃食,众小都乐意和她一块作耍。 到了野外,孩子们挖野菜的挖野菜,捉蚂蚱的捉蚂蚱,后面还跟着赶着鸡鸭羊群放山坡的,乱哄哄闹做一团。 秦小猪自己爱吃,又是技术宅,研究什么能吃、怎么吃是必须的。只要她肯找,东寻寻西摸摸,总能找到些乱七八糟的吃食。 锦儿有时也来帮忙。秦小猪弄得东西多了,自家吃不完便拿去集上卖,照例先问问茶馆;有时也拿去送给邻里,尤其是这些小丫头小小子,不管谁家的,碰上了就先分一份去。 一来二去,秦小猪好吃且会吃的名头传遍了全村。 起先秦小猪用野菜做野菜煎饼,后来加了蘑菇做野菜饺子;隔几日又做酱烧田鸡,味道甚好。可惜因着青蛙是吃地里虫子的,她们捉田鸡吃,被樊二郎看到一顿好说,便再不敢吃田鸡。 又打起塘里河边鱼虾的主意。手里没趁手工具捞不到大鱼,秦小猪就带着一群孩子,随便摸摸螺蛳钓些虾,又或者捉些小螃蟹、泥鳅黄鳝打牙祭。古代没污染,拿回去渡渡泥水,拿葱姜辣子爆炒了,或者剥了rou做面饼丸子,都好吃得很紧。 再不济,还能弄些野蝉蝗虫,或者田鼠小鸟,这些也是能吃的。各人从各家厨房偷些油盐,拿到樊家院子里合作一锅,油炸火烤,也是人间美味。 一个夏天过去,樊家院墙外飘出的各种食物香味就没断过,村里孩子们都胖了一圈。至于秦小猪信誓旦旦要读书的事,民以食为天——老天在上,谁还管那些浮云做什么。 家长们又喜又忧,喜的是这群熊孩子们自从跟了秦小猪混,不怎么追鸡撵狗的讨人嫌了。都一心奔着吃喝,个个吃的油光水滑。愁的是,以后若都跟这秦小猪一般,个个既不读书也不知农事,终日吃喝作耍,秦小猪还会做饼子,这些小崽子们将来会干啥。真是愁也愁死了。 从夏入秋,一眨眼的功夫,秦小猪在樊家住了三个月了。 期间,方秀才来过四回。第一次来,见秦小猪品貌不俗,还算以礼相待,之乎者也说了一通。后来发现秦小猪压根听不懂,就是个大字不识的绣花枕头大草包。又回回过来都看见秦小猪在吃东西,或者准备吃东西,或者吃完东西后,在考虑下顿要吃的东西,越发不待见秦小猪。 秦小猪也不喜欢方秀才。她本就因为樊大郎的事,对方秀才有些挑剔。又见秀才不是同道中人,说话还唧唧歪歪让人听不懂。觉得这人就是个没事爱拿臭架子,装腔作势的酸丁腐儒。 当着方秀才的面,她也不好像平日一样和樊大郎说话,总要保持适当距离,这更让她觉得心中憋屈。好在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几个月下来,连本带利卖小饼竟赚了六两银子,这在村人看来,是一笔了不起的财富了。 要知道大户人家里,一等的大小子,也不过是一两银子的月钱;普通乡间三口之家,除去米粮,秦小猪的这几两银子都够人紧巴过一年了;搁不好的年头里,几两银子买个大活人也不稀奇。 况且看秦小猪也不如何出力,整日里到处闲耍,怎么就赚到银子了呢,乡人说不出所以然,都道秦小猪真真是大难不死,从此就要走****运的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