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挑拨
这时候陈氏忽然道:“之前的确有一个从曹县来的女人,头上有痣,但是已经被宾鸿给杀了。” 张昭华也想起来了,一同玩那个游戏的女人之中的确有一个额头长痣的,而且那颗痣还又黑又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蒋廷珪和杨氏一听“太子妃”竟然死了,不由得痛哭起来。 “尸体在哪儿,”佛母并没有立时信了:“找出来尸体,让他们辨认。” 这就有点困难了,距离那次屠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了,尸体应该早都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了,但是佛母既然发话了,那只能去找了。 董彦杲就道:“如果太子妃果然被杀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恰好能宣示教中兄弟,佛母下凡,义旗高举,暴君终授首,万民得翻身!那北京的皇帝老儿,还有南京的太子,必然惊慌恐惧,知道他们也终将是这样的下场!” 宾鸿却道:“依我看,太子妃并没有死,她正在咱们青州城里做客,不是吗?” 宾鸿的这番话得到了佛母的赞同,“宾长老说得不错。太子妃好端端地在青州城里,是咱们白莲教的座上宾。” 张昭华知道这个事情麻烦了,她被从大堂上带了下去,一路上她就在思索,杨氏和蒋廷珪是如何被佛母知道了身份,寻到了住处的呢?她很快就想明白,必然是高炽忧心于她,但是没有办法营救她,山东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在军队还没有抵达山东之前,高炽只能给山东的官员写信,让他们找到乳母杨氏,也就是等于找到了张昭华。 谁会相信太子妃如今就在山东,还在白莲教的大本营里呢?但是从今而后,怕是天下皆知了,即使她暂时还没有暴露身份,但是白莲教宣称劫持了太子妃,那她的名声,全都丧尽了。随之而来的一切恐怖效应,她的椿哥儿、寿哥儿……她简直不敢想象。 现在的问题是,必须要阻止白莲教公布这个消息。 杨士奇在大会结束之后就立刻找到了董彦杲,他不出所料果然看到董彦杲在生暗气,这是因为佛母一来,似乎让他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似的—— 杨士奇深知他的心里,好言相安慰,其实是更加激怒了董彦杲的不忿,挑起他心中对佛母掌权的不满。杨士奇同样看出了佛母并不信任自己,所以他需要把自己和董彦杲绑在一起,让董彦杲以为佛母对自己的不信任,也就是对董彦杲的不信任。 “元帅,”杨士奇叹了一声:“今日佛母和宾鸿长老,想要对外公布太子妃的消息,以学生看,是大大不妥啊。” 董彦杲就道:“有何不妥?” “试问此时向全天下说,太子妃居然被俘获了,”杨士奇道:“有多少相信的人?太子妃难道不该是在深宫之中,专心相夫教子吗?说太子被俘获,怕是相信的人还多一点。况且现在这个时候,是该说的时候吗?五万精兵已经莅临山东,这是因为皇帝还想对付鞑靼,若是激怒了皇帝,派下来十万、二十万的军队来,届时该当如何抵挡?” 董彦杲一听大为有理,道:“你说的不错。向来都讲究一个攘外必先安内,皇帝要是将所有的精兵强将都压向山东,则我山东,无噍类也!” “那就不应该在此时选择激怒皇帝。”杨士奇就道:“现在就该是麻痹朝廷、麻痹皇帝的时候,让皇帝以为山东无非是癣疥之疾,在皇帝反应过来之前,壮大自身到能和朝廷相抗衡。” 然而董彦杲面对佛母,就没有多少底气。佛母决定的事情,他就没有底气推翻。 杨士奇就道:“佛母今日,真是威风,教中本来策应青州、拖住官军的决策一直在争论,佛母一来,大家便都没有异议了。” 董彦杲还没有说话,从屋外大模大样走进来一个人却叫嚷道:“佛母算什么,她端什么佛母架子,不就是林三的寡妇吗,靠着爹的支持,还有林三的遗泽,才把她捧起来,还真以为她是什么无生老母,菩萨转世了不成?” 董彦杲看清来人,不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 “爹,我没有说浑话,”董方圆嘟囔道:“就是看不惯她这做派!又没有外人,实话都说不得了吗?” 董方圆就是董彦杲的儿子,且是独生子,他本也是佛母的爱慕者之一,然而多方追求未果,甚至遭到了佛母的叱骂之后,方才息了心思,转而成了佛母的反对者,他就是希望将高高在上的佛母拉下来,让世人看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佛母不过也就是普通女人罢了,没了丈夫,没有儿子,甚至比普通女人更凄惨。 董方圆的话让董彦杲想起了当年,林三过世的时候,他董彦杲和宾鸿力排众议,将佛母抬了上来,当然他现在浑然忘了是他和宾鸿无法服众,而只是记得他对佛母是有天大的恩情的。 “唉,公子说了实话,但是这实话还是拦在肚子里罢。”杨士奇叹口气道:“学生这些日子做了许多改革,佛母一来,怕是要全都推翻了,学生刚才还见佛母要了学生草拟的军纪军规,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挑出什么毛病来,还是早教元帅知晓。” 董方圆从鼻子里大大地哼出了一声来,“我看她是对父亲在她不在总舵的日子里独掌大权而心生不满呢!” “住嘴。”董彦杲早就被戳中了心事,心里越想越气:“也不能说是把她捧成个佛母,那就得当尊神供着啊——只要她在,我做什么,难道都要像今日一般掣肘?” “难得先生识大体顾大局,”董彦杲似乎心中有了决断:“一门心思为我考虑,我总不能任由佛母质疑先生,那就是质疑我这些年替她cao持门户的功劳了。刚才说到什么,太子妃,对,这事情我明天就和她说。” 然而杨士奇问道:“学生其实有一事不明,还请元帅解惑。” 见董彦杲点头,杨士奇就好奇道:“咱们教中兄弟众多,山东大小事情,自然瞒不过总舵。只是学生不知道,这太子的乳母杨氏之事,为何总舵没有消息传来呢?” “佛母自有眼线,”董彦杲就道:“这我其实是不太清楚的。不过她每次得来的情报,都很准确,百无一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