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疯狂
“别怕。”忽然,后响起干涩嘶哑的声音。 凌俐仓促中回头,看到南之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和她视线相接,他压低声音“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他唇色苍白,眼里都是疲倦,但眸子里是让她安心的沉静。 史美娜踢了踢脚下的戚婉,又把刀在她还没被血迹浸到的衣服上擦了擦,看都没看凌俐一眼,埋着头说“你该庆幸你现在还有活着的价值,我也现在还不想杀了你。” 凌俐稍稍冷静了些,但刚才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史美娜”她有点控制不住走样的声线,声音不由自主尖利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要不是你蛊惑戚婉放了你俩,她怎么会死”史美娜冷笑着回答,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们还真是麻烦。” 十几秒后,她蹲下来“要不这样吧。” 说完,拿起一旁用来封口的胶带,抬起南之易的头,在他嘴上缠了一圈圈。 缠了南之易,她又回过头,将凌俐的嘴也用胶带封好。 “好了。”她说,嘴角漾起一丝笑。 凌俐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手里的长刀猝不及防地扬起。 再落下时,刀尖绽开一朵深红的花。 听到似乎是戚婉尸体撞击在崖边石头上的声音,凌俐牙齿都在打颤。 几小时前,戚婉才把那辆车推到崖下,企图误导警方的侦查。她那时候大概也想不到,下一个被毁尸灭迹的,竟然是她自己。 眼看着一个人死亡,凌俐惊惧交加,只觉得眼前沉黑的夜空,一眼望不见尽头一般。 南之易一直闭着眼睛,表平静,似乎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也不能让他害怕一般。 一低头,却看到他腿部伤口缠绕的绷带上,渗出新鲜的血迹。 她低声地问他“你怎么样,痛不痛” 问完过后就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多余的。 那样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痛 南之易却依旧是平稳的呼吸声,似乎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一般。 “死不了。”他自嘲地一笑,“但也跑不动了,彻底成了别人砧板上的。” 顿了顿,他声音里带上一丝懊恼“我太小看史美娜了,这个女人冷血又冷静,我现在高度怀疑,她和你家的案子有关。” 凌俐愣了愣。 因为疲倦和惊吓,她大脑有点停摆,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南之易的意思。 他压低了声音“忘了吗她说钟卓雯醒了我们才该死,你难道还不懂什么意思吗钟卓雯醒了,所以,她无路可逃了。” 史美娜刚刚回来,正好听到这段话。 她笑得开心“南教授,果然你是聪明的那一个,可怜你这脑瓜子转不过来的小人,还明白不过来。” 联想到南之易之前说过的话,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是你”凌俐摇着头满眼的不信,“不可能,你那时候在美国的,不可能是你。” 史美娜神色淡然,扶了扶头发,一笑“我在美国,就不能杀人了吗” 凌俐忽然悟了过来“这么说,钱阳是受你指使” 史美娜却摇了摇头“说不上指使,只不过等价交换而已。” “交换”凌俐不由自主重复着这两个字。 史美娜面上有些微得意的神色“阜南矿藏资源丰富,小煤窑遍地都是,让好些人暴富起来。比如那黑水镇,就是一个因为煤炭兴盛起来的地方。不过,你可知那些废煤窑里埋了多少无名的尸骨” 听到黑水,又听到煤炭,凌俐心念直转“钱阳的爸爸” 在警方怀疑是钱阳下手以后,凌俐就有意识地收集一切和他的资料。从而也得知了钱阳的父亲去了一个煤矿之后,一直没回来过的事。 也就是他父亲失踪后没多久,mama也突然疯了,从此以后,钱阳过得分外艰难。 给了凌俐几十秒钟反应,史美娜又是一笑“其实我当初只想要凌伶一条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子不听话,把我为凌伶特制的补药给了你全家喝。所以,其中只有凌伶一条命是我的锅了。” 她话说到这里就止住,再不肯多说一句。 “所以,钟卓雯调查到黑水,你怕罪行败露,竟然对自己女儿下手”凌俐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她,”南之易笃定,“要是她的话,钟卓雯没机会醒过来。” 史美娜眼里悲伤的绪一闪而过,下一秒,恨恨出声“都怪你们给的资料,雯雯发现钱阳的父亲在煤窑失踪,又得知我曾经担任过多个煤矿的审计工作,她那样聪明,敏锐地发现了线索,所以才会私自去黑水镇调查,才会被钱阳发现所以,雯雯遭遇不测都是你们害的。” 她忽然又笑起来“雯雯醒了,我逃无可逃,自然只有找你们玩一玩。”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凌俐一眼。 南之易陡然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不要伤害她” “怎么,看一眼也怕”史美娜表渐渐沉下来,“与其担心你的小人,不如担心下你自己吧。” 又瞟了瞟他上的伤口,自言自语“还在渗血,该不会感染吧不如,我们玩个新的游戏” 史美娜的手段,让凌俐全发寒。 她挑开了南之易所有包扎伤口的绷带,用刀将已经渐渐凝固的伤口挑开。 她还用上了阿紫折磨马夫人的手段倒了蜂蜜在南之易伤口上,又把他拖到一棵大树下绑起来,靠甜味引来虫子爬在伤口上。 之后,饶有兴致地蹲在一边,和小学生观察昆虫一般,期待着虫子往南之易上爬。 不过还好,小说毕竟是小说,再加上季节是冬季,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南之易上确实有些蚂蚁,但也没有别的虫子爬出来。 史美娜对这结果很不满意,皱着眉不耐烦地吼着“算了算了,真没什么好弄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凌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史美娜忽然又笑笑,从车里找出一个透明的瓶子。 扭开盖子,她居高临下,对着南之易的上和伤口倒了下去。 隔了好几米,凌俐也能闻到强烈的酒精味。 伤口被酒精浸润,南之易满头大汗痛苦地挣扎着。 十几秒后,他一动不动了,似乎是晕了过去。 史美娜很满意这个结果,一直哈哈大笑。 扔掉酒瓶拍了拍手,说“好了,消毒完毕,现在玩点刺激的。” 她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慢悠悠地蹲下子,手指一拨,指尖跃起一团火苗。 她别过脸,挑着眉对凌俐说“你猜猜,点燃他够不够我们今晚取暖的” 凌俐看着那火在南之易边晃来晃去,忽远忽近地,一颗心悬到了半空中,呼吸都快停滞。 史美娜饶有兴致地逗弄着凌俐,观察着她痛苦紧张的表,只觉得心里无比地畅快。 然而,手里的打火机却容不得她玩太久,不到一分钟,那点火的地方已经烫得抓不住。 史美娜皱了皱眉,手一扬打火机脱手,远远地落下她又不是真想点燃南之易,还有更残酷的折磨等着他。 凌俐却喘着粗气,快要虚脱。 史美娜玩够了,踱步过来,蹲下子撕开凌俐嘴上的胶布,笑着问“怎么样能不能描述一下你刚才复杂的心” 凌俐两眼含泪,悲从中来。 凌俐明白史美娜的企图她就是要折磨她,让她难过伤心,自己再怎么求她,也没用的。 既然追问不会有结果,干脆不问。 史美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是学聪明了。” 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空,她笑着说“看起来要下雨了,下雨时候山路可不好走,干脆休息休息。” 十几分钟后,一场冷雨如约而至。 史美娜拖着凌俐扔进后备箱,也不关上后备箱的门,让那后盖高高地扬起。 她自己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车窗,把空调开到最大档,嘴里念叨着“好冷,真快冻死了。” 冷风中,凌俐忍不住颤抖,看着渐渐被雨水打湿全的南之易,带着哭腔“你让他进来啊他不能再淋雨的” “安静点不要打扰我养神”史美娜不耐烦地喝道。 下一秒,又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在虐待他小姑娘,你想多了。他一天多没喝水了,淋一场雨有好处,至少能补充点水分,你说是不是呢” 凌俐看着他被折磨,心里焦灼,却知道祈求史美娜不会有任何效果。 看到她伤心难过,史美娜只会更开心。 好在半小时后,天空再次放晴,甚至开始出太阳。 一场雨后,南之易不管是脸色还是唇色,都糟糕到了极点。 史美娜看雨停了,好整以暇地下车,收拾了东西,再次上路。 阜南的冬天多雾又多云,正午的阳光转瞬即逝,天空再度昏暗下来。 黄昏的密林里,笼罩在一片浓雾中。 凌俐拿着毛巾,给已近昏迷状态的南之易擦着额头,试图降温。 他的伤口那样深,被浇上蜂蜜,被虫子爬过,即使有了烈酒消毒,仍然止不住感染化脓的趋势。 再加上那一场雨,现在他高烧不止,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史美娜还想看南之易多受点折磨,并不想他就这样无意识地死去,于是松开凌俐手上的绳子,让她照顾南之易。 反正她笃定,南之易这副模样,凌俐是不会跑的。 比起对南之易的残忍,史美娜对凌俐,还是颇有几分人道的。 比如给她喝水,又比如,给她扔了个小面包果腹。 “你的,”史美娜说,“我看着你吃,不许给他吃。” 一天多没吃东西,凌俐早就手脚发软,这时候这硬到哽着脖子才能咽下去的食物,她三两口就吃进嘴里。 之后,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史美娜手里的东西,脸上都是渴望。 史美娜很满意她为了食物乞怜的表,摊开手脸上尽是嘲讽“就一个,你再看我也没有。” 凌俐失望地低下头,趁着史美娜走出十几米的距离,艰难地挪动着体,之后,唇凑到了他的嘴边。 南之易发着烧,脑子有些昏沉,还不明白她过来干什么。 下一秒,一口已经被她含到温的面包,送进了他口中。 他马上明白她的想法,闭上眼,默默地吞咽。 几秒后,凌俐离开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抵不了什么用,总好过没有的。你坚持住,就算要死,也有我陪你。” 她细软的声音让他模糊的神智,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她还在坚持着,他就不能放弃。一定得救她出去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让她安全地逃出史美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