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坦然
桃杏的这一段话,说得凌俐有些心虚。 诚然,她确实没有愧对桃杏的地方,但是对南之易,她那些不敢言说的心思,被桃杏一一说了。 不过这时候,再心虚也要硬撑住平静的表情。 看到凌俐无动于衷,桃杏扬了扬眉,嘴角提了些许:“看来你还不知道呢。老师马要回帝都去了,那里的学术环境才能配得他,也不用留在雒都这地方,虚耗岁月。”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模糊掉,凌俐的耳朵里,只留下一个讯息。 那是桃杏说的,南之易要回帝都了。 “为什么?”凌俐忍不住追问,“他过来那么多年了,怎么又突然要走?” “难得一见的国家级别重点项目,帝都大学指名点姓要求老师参与,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桃杏回答道。 凌俐咬了咬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他怎么会为了大项目连你们这些学生都不要了吗?你们不是还有毕业论要写吗?” 桃杏却似看怪物一样打量了她几眼:“指导我们的论有很多种渠道,我们可以去帝都,可以和老师视频会议,而且,并不是说他不在雒都我们不能自力更生的,好些问题我们都可以自己解决,还有师兄师姐们的帮助,并不是说,老师不在我们成废物了。” 她顿了顿,嗤笑一声说:“顶多九月底,老师该走了。倒是粉妹姐你,老师走了后,可没有人帮你挡刀挡枪挡热汤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别再到处惹事了。” 几分钟后,桃杏都乘电梯下楼了,凌俐的脑子还在发懵。 她不在意桃杏的冷言冷语,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南之易身。 南之易为了一个大项目,要去帝都,甚至会舍弃五年来在阜南大学打下的根基。 她害怕南之易会受伤,想着南之易为了她遭的罪,然而她却从来没想过南之易,是能够离开雒都寻求更好的发展这件事。 他本身是顶尖的科学家,去到有顶尖科研环境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她还真的妄想,他会为了她,为了这一份不明不白的暧昧,留下来? 桃杏说得不错,他已经遭受了太多本不应该他承担的东西,能够离开这里,不仅人身安全得到保障, 她深吸口气,暂时压抑住心底晦暗的情绪,继续整理着房间。 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不管是留在雒都还是回去帝都,都不是她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目前她能做的,是守着他,不让他一个人落单,给他创造最好的起居生活条件,让他能够好好恢复而已。 ———— 借着一个超大杯馥芮白的功效,凌俐终于写完了结案报告。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 三天前,南之易的学校开学,她开始恢复了班,结果所一大堆工作等着她做——算祝锦川对她手下留情,可该做的事务性工作,没有人能替她代劳。 一个月堆积的工作量,一时半会要赶起来,实在不容易,一个通宵下来,要抓紧完成的项目,还多不胜数。 尤其是,祝锦川将乘坐最早的一班航班,从帝都赶回来——他可是在电话里明说,要检查这个报告的。 她这许久不班的徒弟,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得拿出最好的态度来。 好容易搞定工作,她看了看自己因为熬夜变得发黄黯淡的脸,一阵唏嘘。 吕潇潇常说,事业是要用发际线后退的代价换的,趁着年轻还有头发,得赶快找下家,尽量在秃顶之前嫁出去。 好在,她头发还算丰茂,能经得起折腾,可惜这双眼睛,再熬下去要变鱼眼珠了。 放下手的工作,关掉笔记本电脑,她轻手轻脚地,先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感觉清醒了些,她强打起精神,给自己鼓劲:“加油!努力!你可以的!” 之后,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的脸,牵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怎样,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这些日子,她其实经常失眠,脑袋里各种事情交杂。 钱阳、钟卓雯、周庆春、铁头,一个个名字在脑海里闪现,一段段往事随着她的回忆,渐渐清晰起来,好些都已经随着记忆模糊了的面孔,又一张张重新浮现出来。 九年前的案件,如今的脉络越来越清晰,但是最关键的人物,始终不见踪影。 她必须得守护好南之易,如果真如桃杏所说的,他要去帝都任职了,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南之易一个和案子毫无干系的人,去了帝都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又是重大项目的负责人,平时众星捧月一样,钱阳要对他下手,除非脑子有问题。 只是,心里多少有一丝难过。 如果他去了帝都,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将会很少的机会再见到他了? 想到这里,凌俐眼睛有些酸涩。她忙抬起手揉了揉,自言自语:“唉,不该熬夜的。” 眼看着还一小时该起床,凌俐也不敢补觉了——怕一睡不起耽误了正事。 干脆,开始准备早餐吧! 却不料,一出卫生间,却发觉南之易立在门口。 凌俐先是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发现是他以后,捂着心口瞪着眼睛:“你怎么起来了?” “你没睡?”他眼里带着疑惑,“我听到动静起来了,看到你房间灯还是亮的。” 凌俐不敢说实话,敷衍道:“不是没睡,起得早而已。” “真的?”南之易打量着她。 “真的。”她故作镇定地点头,“我又不傻,干嘛学你为了工作燃烧生命?” 被她把话题往自己身引,南之易动了动唇,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早餐终究还是没做成——南之易说他一整天都没课,干脆补觉不吃了。 熬了夜的凌俐也没胃口吃东西,又担心南之易落单,匆匆忙忙通知了陆鹏来陪他之后,拿着块面包出了门。 九点钟别人该准时班的时候,凌俐已经坐在祝锦川对面,开始汇报起那份结案报告的情况。 对她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东西,祝锦川不置可否,但显然是不太满意的。 好在,没有对她太过苛求,只指出了几个明显的问题后,让她修改后归档。 讨论过报告,祝锦川眉眼放松了些。 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从桌面的件袋里,抽出一摞纸,递给凌俐。 之后,她薄唇紧抿:“次的案子,二审判决书下来了。” 凌俐也不多说,直接翻到了定罪量刑部分。 果然,驳回诉,最后的结果和祝锦川猜得差不多,死缓,限制减刑。 看情形,曲佳终究还是没有庭指证靳宇。 她压住心底微微的失望,问:“检察院还会再要求再审吗?” “基本不可能了。”祝锦川回答她,视线掠过她的手,注意到她肘明显其他皮肤颜色深且粗糙的那块疤,顺便问了句:“南之易的伤,还好吗?” 凌俐微微一怔,说:“医生说恢复地不错,可能会有疤,但不会太严重。” 祝锦川点点头:“那也要小心,我的表兄小时候手臂被开水烫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不仅疤痕很深,甚至还影响到了肘关节的功能,你也要小心。” 凌俐浑不在意,回答:“我知道的师父,他定期去医院复查的。” 祝锦川听到她完全没把自己的疤痕放在心里,微微叹气,问:“我还听说,是你在照顾南之易的起居?” 被提起这件事,凌俐有些心虚,不过也只能实话实说:“是,他因为我受伤,一个人独居还有两只狗要照顾,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以为,南之易想要找人照顾他,是件困难的事?”祝锦川声音轻缓,“且不说他那么多学生不用,说他明明知道你是一个女孩子独居,还在事事麻烦你,在我看来,是居心不良了。” 凌俐愣了愣,忍不住反驳:“怎么会?师父你想多了,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哪样?”祝锦川眉心微微蹙起,“我想象的,你不住自己舅舅家,非要到他对面去住这件事?” 凌俐默然,却不好再说什么。 祝锦川的信息还有限,不知道她现在早已不是和他住对面的状态了。 如果她老老实实交代现在两人已经同一屋檐下,更不知道会引来祝锦川什么样的话。 干脆,闭口不提,指望这件事早点过去。 然而祝锦川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其实对于凌俐因为南之易受伤一个月不班的事,他不去催她,是想要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 结果,他等了整整一个月,才等来凌俐终于记起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在哪里,能够主动回来班。 这样长的过程,让他略有些失望。原以为这小丫头有了几个大案子的洗练,应该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能更加精准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结果,她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朝向另外的方向前进。 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凌伶已经化作一抔白骨,凌俐不能再去重蹈覆辙。 可,又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祝锦川斟酌一番后,抬眼看着而凌俐,眸子里一片清辉:“二妹,有些话大概你听了会不舒服,不过,我出于自己的义务所在,有必要提醒你,最好能离南之易远一些。他,不简单,也不是太适合你。” 凌俐有些惊愕,但她也明白,祝锦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的话,只怕有什么来出处。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可她还是强撑着说:“什么适合不适合,我和他,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是吗?”祝锦川视线放在她身,几秒后意有所指地说,“凌俐,你不必瞒我,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想法,你心知肚明。” https:///html/book/41/41834/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