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雪
凌俐听得半懂不懂的,不过虽然疑虑重重,看祝锦川不愿深说的模样,也就知情识趣地闭上嘴,默默立在原地。 祝锦川一口口抽着烟,忽然又抬头望着顶上那片树荫,声音缓慢而悠远:“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这个问题让凌俐有些呆住。怎么回事?科普植物种类这种事,不是南之易的风格吗?怎么跑到祝大状身上来了? 虽然一头雾水,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祝锦川垂下眸子,轻声说:“这是蓝花楹,有名的景观树,只是这树喜欢温暖的气候,国内只有亚热带的地方才有,栽的地方不多,雒都更是难得一见。” 看到祝锦川脸上似有些怀恋的表情,凌俐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看,祝锦川也不像喜欢闲谈的人,怎么会突然跟她聊起树? 他深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继续说着:“这条路的两边全是蓝花楹,每年四五月的时候就开花,开起来是一片铺天盖日的蓝紫色,好像梦幻仙境一般。等风吹过的时候,花瓣轻轻落下,地上也全是细细碎碎的紫,美极了。” 凌俐悄悄地在里百度了一下蓝花楹,待看到开花时候的形态,忽然对他话里描述的场景有些向往起来,想象着那纤细枝头缀满如云朵般的紫,该是多么美丽的景象。 她还在神游,祝锦川突然转过头,眸子里闪着微光:“你知不知道,蓝花楹的花语是什么?” 凌俐怔怔摇头,心里还在疑惑着,为什么严肃如他,会和浪漫的花语联系在一起? 而且,祝锦川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他问她如此冷门的东西,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几秒后,祝锦川微叹了口气,缓缓说着:“蓝花楹的花语是,在绝望等待爱情。” 她倏然一愣,嘴里回答:“啊?” 绝望等待爱情,这又是什么gui?是祝大状在形容他自己的心态吗? 可为什么跟她说这话?她又不是知心大姐还能倾听面瘫年倾诉感情生活的,这话她该怎么接? 难道说她该开导开导祝锦川,虚情假意说一番“没关系,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你”,或者干脆实话实说“别等了,继续绝望吧”? 凌俐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祝锦川却又忽然挑眉一笑,说:“换句话说,这花也叫单身狗之花。你就这样立在这里,和这树,可真配啊。” 说完,他也不再管凌俐,低头掐掉里的烟,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等他上了车关了门,又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呆立在原地的凌俐喊道:“上车,走了,你是真要呆在这里等到花开吗?” 接着,是一声虽然轻但很愉悦的笑声。 凌俐低头看了看自己蓝紫色的大衣,又想了想刚才祝锦川的话,终于明白了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祝锦川这莫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眼角又是一抽,祝大状这没头没尾的笑话,实在是冷得不得了,让她连干笑一声捧捧场的心情都没有。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默默吐着槽,跟着祝锦川上了车。 汽车顺着昌山市区的主干道开了十几分钟,没过多久便开上绕城高速,向出城方向开去。 这一次出城,便是要从亚热带到温带,直接赶回雒都了。 刚才还有心情打趣她的祝锦川,这一会儿又阴沉着脸,双眼平视前方,身上nongnong的“生人勿近”气场。 凌俐忍不住腹诽,这人阴晴不定实在太难伺候,接下来的路程怕是又要开启五个小时管理员禁言模式,实在有些无聊。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倚在车门上,默默装睡起来。 随着车身晃晃荡荡,她装着装着,竟然真的困了。等她睡了一小会起来,发觉似乎已经穿过那条似把平原和大山隔绝起来的隧道,汽车再一次进入山区。 天色有些阴沉,天边的云层也越来越厚。祝锦川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黑。 凌俐小心翼翼侧眸看了眼他,又默默缩了缩脖子,生怕引得心情不好的祝大状又拿她作伐打击报复。 只不过,没几分钟,凌俐就知道他面色凝重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过了隧道,海拔开始渐渐上升,雪花也纷纷飘落。渐渐地,竟然下得洋洋洒洒,撒盐扯絮一般遮住天幕。 道路湿滑难当,又有些结冰,祝锦川的越野车即使有四驱模式,也开始有些打滑,不得以只好k降低了车速。 “这天气,恐怕路程至少增加好几小时了,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晚上才能到雒都。” 祝锦川看了一眼仪表盘上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烦躁。 凌俐老老实实“哦”了一声,不敢发表意见,更不敢发一点牢sao,哪怕她归心似箭想早点摆脱祝大状身边的低气压,无奈天公不作美,她又有什么办法? 随着雪越来越大,凌俐的心也不禁沉了下来。 等到了菩萨岗,也就是她曾经停留过的那个服务区,只短短一天的时间,这里已经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屋檐上已堆积起好几公分厚的雪,看起来又白又绵软,路边的树木的枝丫上也盛满了雪,偶尔一阵风吹过,摇曳着落下一层,没多久又被覆盖。 雒都很少下雪,哪怕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所谓的寒冬,最冷的那几天,最多下一场又轻又薄的小雪安慰一下翘首以盼的人们,那雪珠一般的雪花,落到地上便化成水,很少能堆积起来。 这样漫天羽毛下得纷纷扬扬的大雪,在这之前,她竟从未见过。 祝锦川把车停到服务区的停车场,对凌俐说:“去上个卫生间吧,下一个服务区四十几公里,这鬼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 凌俐点点头开了车门,脚才刚沾到地,就被车外零度以下的低温来了个下马威。 她哆哆嗦嗦下了车,紧了紧自己身上薄薄的呢大衣,小心翼翼走向十几米远的卫生间,有些后悔应该穿得厚一些的。 昌山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处于两个高原的夹缝之间,四周的崇山峻岭为这个城市挡住了冷空气的侵袭不说,又因为海拔相对较高,云层很薄,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而这距离昌山两百公里以外的山区,没了世界屋脊的庇护,似是冰雪世界一般,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得晶莹剔透,连绵不绝。 从暖气充足的车厢钻出去,对上车外零度以下的冷空气,再到冰窖一样的卫生间逛一圈,最后再在冷到刺骨的自来水下洗,这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即使被冻得直打牙齿咬得咯咯响,凌俐还是很认真地冲洗自己的双,也暗自庆幸水管没被冻上。 等她洗了出来,却看到祝锦川立在服务区便利店前的屋檐下,紧皱着眉头。 见她过来,祝锦川抬指着前方的一片山:“那里怕是堵车了,不是积雪太深,就是发生车祸了。如果雪再不停,这条路就要交通管制了。” 凌俐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又拼命虚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指的地方,然而前方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祝锦川打开车门拿出一把伞,一扬将车钥匙扔给还迷迷瞪瞪的凌俐:“我去前面看看,你回车里等着。” 说完,他便撑着伞顺着小路出了服务器,再之后,沿着高速路的应急车道,走进前方铺天盖地的一片雪里,渐渐地背影越来越小。 凌俐本想跟着他去的,然而才走了两步就觉得脚底一滑。 好容易找回平衡堪堪稳住身体,她垂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高跟短靴,默默打开车门坐进去。 穿这样的鞋子跑雪地里去作死,屁股不摔成八瓣就怪了。 好容易在暖气出风口把冻得通红的捂暖和,凌俐看着窗外的大雪,有些发愁。 虽然祝锦川不在,仿佛身边的气压都没那么低了,可是这服务区里就这一辆车,就她一个行人,周边的活物除了呼啸而过的大货车以外,就只有在屋檐下卖着烤土豆的老阿妈了。 好像,还是有点怕怕的。 凌俐仔细检查了车门确实是落了锁,终于安下心来。 车里暖气充足,她支着头撑在门上,听着音响里的歌,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快要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她支在车门上的一滑,失去了支点的头也猛然下沉,一瞬间清醒过来。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车里低声吟唱的绵软女声,便只有车窗那条缝里传来的风声。 凌俐抬腕看了看表,忽然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眼看着过去快一小时了,祝锦川还是没回来。她咬着唇,嘴里喃喃念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忽然前方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她惊得身体一抖。 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卫生间旁的一个小棚子,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被这声音一吓,凌俐更觉得情况不妙,右眼皮也不住地跳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忙掏出想要打给祝锦川问,却发现,又给了她沉重一击。 屏幕右上代表着信号的那一排长短不一的竖线,就剩最短的一根若隐若现。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找出祝锦川的号码拨打出去,拿到耳朵边上半天,听筒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凌俐有些抓瞎起来,这虽然是深山老林,可毕竟是高速路,怎么连个电信基站都没有?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祝锦川还不见踪影,凌俐心里有些焦灼起来,再也坐不住。 高速路上全是积雪,天冷路上又结了冰,如果遇上车辆打滑控制不住方向,走在应急车道上的祝锦川,岂不是很容易就被撞上? 尤其是,这条道上还这么多的大货车,在冰雪路上更是不容易cao控方向。 如果他真出了什么意外,这样恶劣的天气,电话也打不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可又该怎么办? 脑海里似乎闪过祝锦川躺在血泊里的模样,凌俐有些不敢再想,忙跳出车门,在一片大雪,急匆匆向他刚才离去的方向赶去。仅代表作者兜兜搬小海星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