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夜无良密医和无知少年
一座荒废的大楼，听说是因为资金链被断的缘故，建设进行到一半被迫停了下来，闲置到现在，也不知道政府何时会来处理。 两名警察，一老一少因为某些命令进入了这里。 老的是干了三十多年的老警察，名字是陈旺，这几条街没有他不熟的事情，嘴里抽着刚买的烟，散漫的走进了满是尘土的废大楼内，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小孩跑进了这里，然后就没有回去过，“谁知道是不是被睡在里面的流浪汉给绑了，小孩子就是顽皮，说不定就惹怒了这群垃圾。”踢开了脚边一根生锈的钢管，快步朝里面走去，住在废弃大楼里的流浪汉只有三个，都不是什么凶暴之徒，想来也不会做出绑架小孩这种事情。 “陈师傅，我们不用带枪吗？”刚从警校毕业的菜鸟田河紧跟在后面，青涩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紧张，“万一他们……”“喂，我说小子，你们学校里教官是怎么教的，又不是什么暴徒，就他妈三个流浪汉，你那一身擒拿功夫都是白练的？再说了，有人会傻到跟我们正面干？”走上了不怎么稳固的楼梯，陈旺眯起了眼睛，这感觉不太对，太安静，“陈师傅……”“嘘……小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老子的嗓门那么大，换做平时，他们早就跑出来迎接了，今天怎么回事？静悄悄的……太不正常了。”挥手示意田河警戒，多年来的经验在告诉他，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怎么了？”田河竖起耳朵，但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动静。 “这味道，太不对了，小心……”陈旺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会有这种诡异的事情，一阵阴风吹来，自己就只剩下了半个身体，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刚刚撕开了自己的身体，喷涌的鲜血洒满了楼梯，还不断有内脏跟着滑出来，“唔……唔……啊啊啊啊……”田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他的惨叫声也被狠狠堵在了喉咙里，之后在深邃幽静的走廊里响起一阵杂乱的咀嚼声，废大楼周围已经被贴上了八十五张符纸，完美的断绝了外面和里面的灵气感知，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阿修罗养伤的温床，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嘴唇，吞下了两名倒霉警察的灵魂，然后回到了顶楼。 漆黑的房间里，堆满了人类的尸体，有流浪汉，误入的小孩和来冒险的情侣。 纷纷成为了阿修罗补充体力的补品和睡醒的甜点 诸葛晴坐在角落，蜷缩成一团，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如今并不是很冷的时节，但他还是很怕冷的裹紧全身，一股阴冷的寒气，不停的游窜在体内，奴役之术和其他驱魔人饲养灾噩，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并无不同，尽管灵魂不用直接接触到灾噩，但这个术本身具有的反噬威力还是会令他备受折磨，那股无法平息的寒气只是一个开始，“好冷……”睁开双眼，鼻子里闻到的尽是血腥味，又有蠢货进来了吗，白白成为了阿修罗的食物，可如果没有这些人，阿修罗的恢复便远远没有那么迅速，自己必须要在丰收节那天动手，那是临海市最容易聚集起大量人类的节日，错过了就会失去最好的机会。 而且，就在刚刚，自己感应到了。 有死神来到了人间。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感觉很不好，会是狠角色。 “时间……我需要时间。”默默呢喃，诸葛晴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类在这几天进入这里，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义感十足的人，可看到阿修罗吃掉人类的刹那，内心中的伤口就会被一次次撕裂，“怎么了，我的主人？”黑色的影子移动到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类，“那么讨厌看到我吃掉人类吗？多么的虚伪啊。”“我所讨厌的，仅仅是你吃人这件事而已，至于人类的死活，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力量，我早就……杀了你了。”抬起头，那双充满着暴戾的眼睛里，带着的是何等刻骨的恨意，“所有的灾噩，统统的杀死，摧毁掉你们！”那是多年来不断积累在内心中膨胀的憎恨最终归纳出来的一个目标。 “真奇怪，为什么要那么的憎恨我们，答案或许就在你的记忆里。”阿修罗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抱歉了，我不小心偷看了一下。”“闭嘴……否则，我就真的杀了你。”伸出手，指住眼前的黑影，诸葛晴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脸部的骨骼正发出了清脆的摩擦声，“好吧好吧，不逗你了，毕竟也是我的主人……我就好好休息去，等待丰收节的到来。”慢慢褪去身上的外壳，阿修罗变成了女人的姿态，然后坐在正对面的角落里，靠着墙壁闭眼睡觉。 “哈……”重重的喝出一口气，又一次拉紧了身上的毯子，上面还残留着那些流浪汉的臭味，换做平时，根本不屑去碰，但现在的诸葛晴已经浑浑噩噩的不再注意这些事情，脑海中剩下的念头只有一个罢了，“要是我现在的样子，被你看到的话，一定会嘲笑吧，如此狼狈不堪，可我不会后悔……除了复仇，我的人生已经一片虚无，兰心……再等等我好吗？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在黑暗中孤独无助的发抖着，带着满腔的仇恨，窥视着外面的夜空。 同时，鸠迎来了教廷派遣来的一名驱魔人，比起年轻的周乐，可以算是一位老将。 出身驱魔人名门的诸葛靳。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诸葛晴的父亲。 “鸠大人……”哪怕已经是五十岁的中年人，诸葛靳在面对鸠的时候，态度依然恭敬，这是他叛逆的儿子无法做到的。 “我们刚收到消息，阿修罗被一个异常者捕获，他的名字是诸葛晴，是你的……”“是我的儿子。”谈起儿子，诸葛靳反应很自然，“很多年以前，他因为不满我的做法，离开了诸葛家，独自去闯荡，这一次行动，我会全力协助你解决他。”“不不不，你儿子控制了阿修罗，那是其他驱魔人的事，我们的任务是捕获兵器少女，明白吗？”鸠指出了这次任务的重心，比起小小的诸葛晴，那个银发少女才是主菜，“明白！”“上头一直都对你很赞赏，好好干。”鸠转身离开，她不在乎诸葛靳到底有什么想法，反正，只要是妨碍她任务的人，都会被干掉。 同样的夜空下，白宇的训练暂且告一段落。 结界里，蝮蛇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像是木然着发呆。 一整天，白宇就连发动体内的灵气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学会术？ “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可不像你，再皱眉头可是会加速老化的呦。”月兔走进了结界里，大约明白蝮蛇是因为什么缘故懊恼了，“训练不顺利吗？人家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超级无敌的白宇了呢。”“何止不顺利，白宇那小子，就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做不好，这不可能啊！他当时运用的如此娴熟，根本就是一个顶级的术者才有的能力，怎么会呢，我知道了，嘴巴上答应了要训练，其实根本就不想学习！”蝮蛇很是武断的认定着，“那个混球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不配合！”“好啦，他本来就不适合战斗，哪怕经历了失去亲人的惨痛，也不代表着他会专注的投入到学习战斗里，而且，教会他战斗手段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增加我们以后夺取饕鬄的难度。”月兔摇头晃脑的说着，余光观察到了角落里的洛敏敏和七罪正在朝这这边看，“对了，我们的主角呢？因为特训失败，羞愧的跑了？连让人家奚落的机会都不给，哼。”鼓起脸颊，月兔显得很失望。 “说是去上厕所，怎么回事，已经超过半小时了！”蝮蛇这才醒悟过来，被白宇那小子找了个借口闪人了。 白宇悄悄来到露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接着无奈的叹息一声：“哈……真受不了，那种训练到底有什么用嘛，我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人，哪怕是认真的去努力，也不见得有用啊。” “我还以为是谁呢，小鬼，随便进入别人的地盘可不太好。”露台上，已经有了一个客人，无良医生无心，左手拿着一罐啤酒，右手捏着一根烟，“蝮蛇那老家伙不是在指导你特训吗？怎么，那么快就学好了。”“别提了，反正是失败了，第一步都没成功。”白宇耸耸肩，走到无心身旁，趴在了护栏上，用力舒了一口气，“我可不是战斗的料，还骗我说很快就能学会，他是在做梦吗？”“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哪有人会一下子从废物变成战斗天才，根本是小说和电影看多了吧。”无心毫不客气的嗤笑起来，那赤裸裸的鄙视态度令白宇微微不爽。 “小鬼，你最多就是那种趴在课桌上做做梦，流流口水的普通人，不用勉强自己啦，哪怕是你学会了一点皮毛，上去也是被人分分钟钟干掉。”无心满嘴酒气的嚣张大笑着，令白宇非常想朝着那张讨厌的脸上来上一拳。 “你还真是……说的不客气，我体内怎么说也有饕鬄封印着。”大约是少年人的自尊，白宇反驳道。 “哦……饕鬄啊，那东西的确厉害，可你真的能驾驭吗？应该说，七原罪都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怪物啊。”无心仰起头，将易拉罐里的啤酒全部倒进了嘴里，有不少晃出的还沾在了胡子上，随后用左手用力擦去，“那是很危险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哈？我才没空去妄想呢，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死神，异常者，驱魔人，灾噩，我不会相信其中任何一个，无论是多么美妙的说辞，他们都必然是想从我身上获得点什么，或者利用我做点什么，如果能学会一点术其实也是好的，我可以具备防身能力，但就目前来看，我是办不到了。”也许，那只是蝮蛇画给自己的一个美丽圆饼，可看不可吃。 “当时你救那个死神丫头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吗？”转过头来，无心看着白宇，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道……”白宇本身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可以那么顺利。 “或许是那份想要救她的强烈意志，使你做到了，而特训时，完全是为了敷衍和应付，你便无法使用灵气，这么解释，听起来真玄妙。”无心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起来。 “总之，我也不太明白吧，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吗……呼呼，要是能那么轻松就好了，小子，你身体里被封印了饕鬄，那便是最大的不幸，所有人都会觊觎那份力量，为此，不惜欺骗，伤害和诱惑你，迟早有一天，你会变得无法相信任何人，孤独的发疯，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宿命。”无心熄灭了右手上的烟蒂，随手丢在了脚边，用脚尖踩住来回碾动，“到那一天，你将生不如死。”那一刻，无心身上的气质令白宇觉得很陌生。 “说的很可怕的样子，我想要取回那份平静的日子，很久以前，我曾经可笑的期待过不同于普通的日常，直到拥有了，才发现……这是多么危险的东西。”人类总是如此，发生之后才明白后悔。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普通人会那么自然的加入到这场争夺战里去吗，其实，你自身已经充满了矛盾，小鬼，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候会很陌生吗？就像……还有另一个自己一般。”无心若有所指的说法让白宇终于开始正视起对方。 “我说，你到底是谁？”白宇给予的是一个反问。 “我吗？一个混饭吃的密医啊，整天治疗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比如你们，比如死神……”“我是说，你到底是什么……因为，你不是人类吧。”白宇的话坚定有力，他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无心的脸上闪过了一抹讶异，随后发出了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可怕啊，小鬼，好好思考一下吧，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去学会那股力量？还是继续随波逐流……”无心推开铁门，快步离开，沉重的关闭声，回响在耳边，留下白宇独自一人站在露台上，出神的望着夜空。 楼梯里，无心微微一笑。 “只要想做，就可以做到啊，毕竟你的体内已经混入了那个家伙的灵魂，那位最强的驱魔人……”无心不知道是敬畏还是厌恶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