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再見玉無瑕
那時,六師姐還說讓她當做小道消息聽聽就算了,千萬不要去拿這件事問美人師叔,因為九天八荒都知道當年此曲結束,從此被花事了列為禁曲,任何人愿意付出任何代價,都無法打動他再彈此曲,而且用一句“禁曲之所以是禁曲,因為那是見血之曲,你還想聽嗎?” 美人師叔!禁曲之所以是禁曲,因為那是見血之曲!涼九歡突然想明白之后,就想跑過去阻止他再繼續彈奏!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所擋。 煙雨葬花陣! 煙雨葬花陣不是在花事谷嗎?不是對她起不了作用嗎?她難以置信地再次跑過去硬闖,卻又被彈回! 美人師叔!你騙我!你不是說有你的地方,涼九歡都可以來去自如嗎?為什么你現在用保護我的煙雨葬花陣將我拒之身外! 眼看花事了撫琴越來越瘋狂,她又硬闖不進去。 痛苦之際,那千里之外的雷聲瞬間便轉到他的頭頂之聲。耳邊無端想起墨寶園說過的話:“天雷劫的雷聲不同于下雨時所打的雷。” 天雷劫!那天雷劫之雷明明不屬于美人師叔的,那是他用琴聲引來的! “當然也有引劫的啊,不過引劫之人要遭受十倍的天罰!大多數是必死無疑!” 美人師叔再給誰引天雷劫?為什么她脖子上的紫珠子隱隱的灼燒不止,她的頭越來越疼!她想起來!她慢慢都想起來了,那天她就是在千里之外的焚神山,阻止天界大殺悅千冢,自己也是這樣的頭疼!她那時因為額間灼燒疼痛不止,卻恍惚聽到頭頂之天,隱隱有雷聲,糖糖將他護在懷中,疼的他并沒有注意那雷聲! “美人師叔!” 她大叫一聲,拼命撲打陣界,卻如何也見不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花事了被雷擊中周身,琴裂,人倒在琴上,吐血不止。 慢慢地,她看到,竹林轟然倒塌,周邊花草衰枯,東海渾濁!美人師叔的身體,漸漸透明,煙雨葬花陣也越老越若,她終于闖了進去,飛奔向美人師叔,眼看就要抓住美人師叔的手了,她卻被斷琴之木絆倒了,她匍匐過去,要抓住美人師叔的手! 可是她剛伸過去,美人師叔就消失不見了,最后神源聚散,化作一場谷雨,甘霖整竹林,百花齊放,宛若大地春回。 “不!” “美人師叔你不要走!” 一聲笑聲,一個八歲的小女孩抱著一個紅色的紙鳶跑到一個女人面前,“九兒,你答應我等父皇做好了紙鳶,就教我放紙鳶的!” “好!九兒從不騙小月月!” “嘻嘻!父皇,快來啊,我和九兒一組,你自個兒一組,我們比賽誰的最先飛的起來,還有誰的最后飛的最高,到時候輸了的那個人要給小月月當小馬騎!”皎月一臉驚喜道。 來人正是一身休閑錦裝的悅千冢。 此時的他不是白發三千,而是墨發,眼中卻是糖糖眼中才有的柔情,他見小女孩和那個女人已經準備好,要開始的樣子,不僅一笑,說道:“我聽著這游戲規則,怎么都是我們家小月月占得便宜,而且明明是最先飛起來和飛的最高兩個標準,當然要設兩個獎懲。既然其中一個你說了,父皇自然應承,那么,另一個父皇要說了哦!” 小女孩一臉懊惱地看著男人,女人也是無可奈何地看著男人逗小女孩。 “誰飛的最高,誰就能抱九兒。” “父皇不害臊!哼!賭就賭!九兒,為了不讓你落入魔抓,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說著就要放飛風箏,卻見那女人松開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開。 “九兒,你要干嘛去?”可是女人卻恍若未聞,跑得越來越快! “九兒!你回來!我不準你走!父皇你快去攔住她啊,她走了,我們就不是一家三口了!” 悅千冢立刻攔住:“九兒,你聽我說,你找了這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現在突然有了,無路是否可信,我們都要先冷靜!” “不……糖糖,我……我找了他一千年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一定不能放棄!”女人說著就要越過男人! “九兒,現在外面兵荒馬亂,仙魔大戰在即,我不能讓你出去冒險!” “你放開!” 女人飛走了,身后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追在后面,趴在那里痛苦流涕,“九兒,今天你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和父皇再也不要你了!” 女孩悲戚的哭喊聲仍然沒有留住女人。 涼九歡的頭一疼,再睜眼還是眼前的地方,只是一切物是人非。悅千冢用鐵鏈子拴住小女孩,一掌將她打下湖低,然后冰封湖面。 小女孩爬到湖面,使勁兒的拍打冰面,“父皇!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我要救九兒!她不能死!我還沒有說要原諒她呢!” 悅千冢跪在那里,通過冰面撫摸小女孩焦急的臉,一聲聲說道:“好孩子,答應父皇,好好留在這里養傷,這樣才有能力救她啊!” “父皇!” 一聲嘶聲裂肺,換不回決然離開之人。她似乎永遠是被決然拋棄之人,被一心纏膩的九兒拋棄,被一心敬仰的父親拋棄,也曾被涼九歡在月族拋棄過一次,不變的是,身邊的那只雪狼,自始至終守護在她身邊。 時過境遷,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小女孩從最終的掙扎,到反抗,到聲音嘶啞,到沉到湖底,這個小女孩經歷了決絕拋棄、生死離別、反抗,最終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怪怪女,變成了如今的孤僻怪。 她哭,涼九歡陪她哭,她笑,她陪她笑,她悲涼,她陪著她悲涼。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無論皎月如何欺負她,大罵她,她都恨不起來。 哈哈哈!她仰頭痛苦! “我不管你是誰!你出來!你出來!你千方百計要我來,現在我終于來了!你出來見我啊!” 以前,她一直因為體熱怕火,所以總是像饑渴一樣,喜歡接觸涼涼的東西。如果沒有冰涼之物,她從未感到寒冷是何滋味。 如今,她卻感到通體冰涼,她仰天哭了很久。她憎恨那個讓玉哥哥等了一千多年的女人,她痛恨那個讓美人師叔即使是死,才能見到的那個女人影像。她痛恨那個狠心拋下糖糖和皎月的女人,她毀了他們一心維護的一家三口之幸福。 都是她!都是她!現在她卻清晰的肯定,那個女人就是自己。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因何而傷了那么多人。 “九歡姑娘!”隱約中,她感到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幾近陷入瘋狂的她,“你何苦如此逼迫于她!” 那聲音是獨屬于男子的焦灼與低沉,從背后慢慢的包圍過來,如云端環佩逐漸蔓來,有點低啞,卻帶著說不出舒適與熟稔。 驚夢連連,涼九歡如受驚的小鹿,想睜開眼,伸出手抓住這一絲溫暖,卻發現自己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這是一道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些都是她必須面對的現實,以及必須要接受的宿命輪回。” 這聲音似是看透世情蒼涼的,從時光的最深處,幽幽傳出,聽不出任何悲喜情緒。 仿佛她所說的,只是今日的天氣而已。 “宿命?就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就要承受這樣的宿命嗎?你說過,你從不相信命。” 男子抱著她,質問女子。 不知身在何處的女子,似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可是她卻再次愛上了那個人。愛上那個人,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宿命。” 男子嘆息一聲,雖然低啞,卻充滿黯然與凄憤。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淚盡的時候,涼九歡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著陌生的房間,她沒有驚慌與好奇。 是啊,自化成人形后,經歷那么多,還有什么比她失去美人師叔,還有玉無瑕他們,更讓她痛徹心扉的。 靠在床頭,雙臂抱著雙腿,頭深深地邁進膝蓋中,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里,腦海卻空洞一片。 突然,窗外出來一縷琴音,劃過陽光,傳遍她的四肢百骸。 浣音調? 這是美人師叔才會彈奏的曲子! “美人師叔?美人師叔!” 涼九歡赤著雙腳,跌跌撞撞跑出去,望著一望無際的冰川,四處根本看到那個熟悉到骨血里的天青身影。 冰冷刺骨的雪飛聲,打顫四肢百骸,突然一股鉆心之疼,向她襲來。 又是這種熟悉到刻骨的痛! 面前白茫茫的冰川如高峰險據,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條纖細的云海長梯,就像女子的一股烏發凝結而成,身行其上,上無天頂,下臨深淵,而其兩側,則是以長梯為界,一側是凜冽寒風,另一側則是炙熱火焰,如此涇渭分明,詭譎非常。 這不是當初她被姚應華所暫安的嵐音島嗎? 只是眼前的景色,是當初她站在云海長梯的另一頭,看向盡頭的冰川銀峰,此時她卻站在冰川銀峰,望向云海長梯的另一頭。 為什么她又回到了這里?為什么美人師叔的琴聲會在這里響起? 難道是美人師叔在這里?想到這里,涼九歡深信這是美人師叔才能彈奏的曲子,又是驚又是喜,于是尋著琴聲,順著旁側的冰川階梯,攀向其高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