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华绝代
“天下战火,只因父皇而绚烂!你们这些小人听着,今生之仇和前世之恨,我们魔族今日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张单薄瘦弱的身体,蓦然从床上惊起,凉九欢头冒大汗,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皎月最后挥起手中的天绝刀刺向姚应华那一幕,君上,君上,月儿不要杀君上,不要杀君上…… 然后她就昏了过去。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窗外传來,一声嘻嘻闹闹的童趣欢笑声,凉九欢循声走出门外。 天上,一道绚丽多彩的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相映生辉,宛如一条拱形的七彩光谱桥,气势雄伟地横卧半个碧蓝天空。 地上,一片葱绿园林,随处点缀着一条条闪闪发光的长块儿宝石,在微风下,尤如散落了一片大地的繁星闪动,生机盎然。 近看那一条条的长块儿宝石,竟然是一株株晶莹透明的低矮草,正惊诧时刻,耳边传來一片“咯咯咯”的笑声。 原來,是一群孩童,欢乐蹲在低矮草丛中。他们手中各自提着小篮子,正不停地低着头,认真地在那水晶草丛上,拾捡着什么,然后往篮子中高兴地放去。 每拾捡到一颗东西,他们就开心地手舞足蹈着,就像一群游荡在透明天空中的星星在嬉闹。 六师姐说过,大千世界,存在着许多未现世的地方,这些地方永远活在传闻中,比那些锋芒毕露的名山大川都更加迷人。 它们是天地赋予这世界的一块璞玉,未经人工的雕琢,透露出最原始的自然美。 此时眼前的这片草天相接的水晶园,就是这样,在群山的环抱下,是一个超脱俗世的天外仙境。 这是哪里的仙境? 虽然是第一次來这里,但是却有一种说不上來的复杂,好像心安与躁动不断碰撞交织而成,而且非常强烈。 “小朋友,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慢慢走过去,生怕自己的误闯惊扰了他们的欢乐童趣。 果然,她刚试图走近一步,开口说出一句话,那些孩童看到她,就像看到一只可怕的老鹰,又是惊,又是恐地一溜烟儿跑了。 只留下一个反应迟钝的六岁小男孩儿,颤栗在那里,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木木讷讷道:“我,我想把会唱歌的小海星送给岚音女神。岚音女神已经有一千年沒有见我了,我很想念她,不仅是我想,所有岚音子民都很想。今天是岚音女神的生辰,我们每个人都会采摘一些小海星,送到七绝殿门口。” 小男孩儿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的小篮子中捧出一颗闪闪发光的蓝色小海星,给她看:“这片水晶园是岚音女神给我们打造的乐园,这些草叫水晶草,每到这个季节能结出会唱歌的小海星,可好玩了……我们把它们送给岚音女神,就能再看到她的美丽笑容,听到她的悦耳笑声了……” 他说着,手中仍然不停地往前面找去,凉九欢不知怎么,就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很不忍心打扰到他的认真与开心…… 这期间她想到很多,从刚才那噩梦中的惊醒,她就想,如果皎月的母亲还在,她应该也是这般快快乐乐地,一边玩耍,一边长大……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皎月那样憎恨君上?! 那天她亲眼看到皎月将天绝刀插入了君上的胸口,然后是一阵刺鼻的血腥,搅动她的大脑……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脑海就一片浑浑噩噩,头好疼,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君上亲手杀了皎月的母后吗? “到了,就是那里,呵呵!” 她一路低着头沉思,不知不觉,就跟着小男孩儿行至另一处神秘之地,乃是水晶园的尽头。 眼前一条纤细的云海长梯,就像女子的一股乌发凝结而成,身行其上,上无天顶,下临深渊,而其两侧,则是以长梯为界,一侧是凛冽寒风,另一侧则是炙热火焰,如此泾渭分明,诡谲非常。 惊骇目光随梯而上,那尽头,茫茫呼啸,隐隐约约似是一座濒临遗忘极限的冰川,泛着的幽蓝之光,照耀着天空大地,愈加诡谲莫测。 凉九欢最近的五官似更加灵敏,仔细努力端详,原來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巍峨银峰。 它太与众不同,应该说与整个岚音岛的圣洁环境都格格不入,岚音岛一片安详宁和,唯独这里似身处岚音岛最深处的角落,显得格外阴森寂寥。 那么这长梯之景,就是传说中的冰与火完美的交融吗? 大自然的的鬼斧神力总是让人惊奇,这点在冰川银峰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誓不相容的天敌之景,竟然在这里融合得如此相宜得章,好似永久停驻在了时间的深渊之处,魔幻得不仅让人着迷,而且痴醉! 忽然一股阴森冷气,灌彻心头,那座冰川银峰的背后,仿佛隐藏着一段与自己极为相关的绝密渊源,呼唤着、诱导着自己去掘开。 岚音女神,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师叔祖大人吗? “七绝殿险不可升,穿渊深处有梯登。鸟飞旦迟无回落,曲折蜿蜒太绝清。这里就是岚音女神改住的七绝殿。你……”小男孩一脸欣喜感叹,却在望见她的神情之时,蹙眉好奇道,“你怎么了?” 凉九欢似是根本沒有听到小男孩善意的提醒,双脚不听使唤地踏上长梯,朝着冰川银峰走去。 突然一股钻心之疼,向她袭來,只是很快便消失无痕了,恍惚那钻心之疼只是因为四周惊骇之景而引出的一时反应。 呼啸云梯的凛冽寒风与炙热火焰,似是惧怕她一般,自动退出云梯三丈之远,丝毫不敢靠近,致使她行在其间,四周竟诡异的一片寂静。 在她身后远处,蹙眉的小男孩儿展眉绽笑间,忽然变成一个风流不羁的俊美男子模样。 “千年不见,是该让你们二人见面了。” 男子从手臂的小篮中拈出一颗小海星,认真地端详着,嘴脚绽放的那抹笑,似讥似讽,与那高峰上的幽蓝之光交辉呼应,诡异不明。 除了最初的那抹钻心之痛,直至云梯的尽头,冰川银峰面前,都算畅通无阻。 冰川银峰上,寒气逼人,在半腰上依山而建一宏伟大殿,紧闭的殿门上,幽冷地闪动着“七绝殿”三个大字。 七绝殿……是什么样的人会住这样绝情、绝物、绝息之地? 忽然一缕琴音传來,眼前的冰川银峰瞬间消失,蓦然变作一片皑皑白雪荒地,琴亲陡转,只见四周白树竟舒展出绿叶,开出了红花。 好奇间,凉九欢循着耳边的琴音望去,只见一个婀娜身影,身着一袭鲜红的衣裳,背对着她席地而卧。 唯有一头与冰雪相溶的白发额外触目人心! 一袭黑袍,白发飞扬,一双始终放着冰艳的血眸,永无波澜,好似看穿了沧海桑田,看透世情苍凉。 可以说这是一个沒有灵魂却风华绝代的女人。 空洞,无神的空洞。那是一双任何人看了都永世难忘的眼睛,空洞彷佛与天地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 “姐,jiejie,你的琴声真好听,能使百花齐放……” “你懂琴?” “我,”明知她看不见,她还是老实地点点头,“我从小跟美人师叔长大,日日听他的琴声,虽然听不懂,可是我却能从中听得美人师叔的心情。” “哦?听得心情?那你可听得我此时的心情?” “琴声一开始,只是到最后的时候却悲哀无比,我……” “但说无妨。” “jiejie的琴声中沒有感情。” 话音落地,一道极光闪过,推着她的身子就如从云梯之上,摔落而下,掉入深渊,耳边恍惚看到,那些开花之树,迅速凋残,就连最初的白皑都已不见,那背对她的红衣身影,好像忽然转过身,望着她坠落的身子,满目憎恨,起唇道:“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恨你,凉九欢。” 凉九欢,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恨你…… “啊,,是谁?”浑身一个寒颤,睁开眼就看到同样的地方。 又是那个水晶园里的房间。 “你醒了?” 流陌坐在窗侧的木椅上,对外的凝视,转过來笑着对上一双惺忪的睡眼,心中不由再叹一声,真是好一双清透的眼,否则怎会轻易就颠覆了那么多人的心神。 “你,你是谁?”凉九欢只觉刚才那一个坠落,根本不失一场梦,太真实了,根本让她难以相信心安下來。 “这里是哪里?”刚才她一时好奇,跟着那小男孩就到了那个冰川银锋处,然后就又昏迷了,可是再醒來还是这里……而她一直在忘记一件事,从月族昏迷后,她为什么会在这个神秘之地,醒來? “这里是岚音神岛,你中了毒,需要这里的解药,姚应华把你安放在这里后,就去找解药了。” “中毒?可我有紫神珠,怎会……” 初听虽觉很惊讶,但她却一定不觉害怕。 原來自己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昏迷,是体内中了毒。 她记得师父曾说过,封印千年的岚音岛只有苍华剑能找到位置进入,那么……对于师父将她交给姚应华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一想就通了。 原來……君上对她那么好,是因为受师父和美人师叔所托…… 原來……是她一直误解了君上的莫名其妙。 “你知道这是谁吗?” 流陌飞袖一扬,她面前出现了衣服女人画像。 上面的女人,淡紫色烟霞色金线滚边绣繁花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迤逦曳地三尺有余,双臂挽了绯红色零碎百花纹缎带,轻风抚过,飘飘似仙。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慕容水绾发髻,一枚水滴形花钿贴在眉心,清晰可见,薄施粉黛,只增颜色,整个人好似随风而去,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轻移莲步,动作舒展优美,其具有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神秘与脱俗气质。 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來。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一条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 目光中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这世上,凉九欢只见过两个最漂亮的女人,一个是,另一个是身后正在抚琴的女人。而画上的这个女人比香凝公主还要美上几分,让她联想到圣洁一个词。 熟悉,对为什么会熟悉呢?因为她身上的圣洁和姚应华很相似。她再看那画的下面,缀款,,岚音女神。 这就是岚音女神吗? “那就是刚才抚琴的jiejie……岚音女神吗?”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沒想到jiejie不但琴音好听,而且生的如此貌美……怪不得传闻……” “传闻什么?是主人和华圣人的故事吗?” 凉九欢尴尬地点点头,她不是故意要八卦的,只是恐怕任是谁都见了千年不见的岚音女神,都会忍不住感慨万千。 流陌似是为印证她所想,轻笑,“嗯,是一段感天动地的故事。” “那君上……已经见过岚音女神了?”她问的小心翼翼,既为他们感到开心无比,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流陌很耐人寻味的笑笑并不答,而是反问:“我猜,你喜欢姚应华?” “喜,,欢?”被人这般突兀地说出就连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两个字,好像一语道破了心中说不出清的感情,羞涩无比。 她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似懂非懂间隐约明白,应该是喜欢的吧? 曾经她感觉他离她很远,那么清圣高洁,那么远,后來他从便宜师父那里如同玩笑般,赢得了她,他永远那么高高在上,她从來都为想过他会为了救她,抱着她跑了这么远。 她对他,从來都是又敬又畏。现在她也可以轻松自如地同他开玩笑了,说话时的舌头不在打结了,眼神也可以勇敢地注视着他的面容,不再躲躲闪闪! 她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