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谋事在人

    沈缘等着那两位同僚赞够了温柔之后，才接过话笑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是希望温姑娘下月再来府上整治一席酒，只是菜色要比这回更精致些，不知姑娘肯不肯再劳苦一回？”

    再整治一席酒？说老实话，温柔心里十分不愿，正在考虑怎么推脱，却听见一个人“呀”了一声道：“下官记得下月十五可是九皇子生辰，沈大人是要治酒宴请九皇子吧？”

    “正是。”沈缘笑道：“老夫一直犯愁找不到好厨子，这不可巧打听到温姑娘做菜手艺不俗，冒昧请来一试，果然手段出众，还望姑娘不要推脱才好啊！”

    九皇子？温柔微微蹙眉，又想到沈缘眼下的身份，不知怎的，心里竟跳出一个意外的期望，如果——

    她沉吟了一会抬眼笑道：“难得大人青眼，竟能瞧上民女这手不入流的厨艺，民女若是再要推脱，就太不识抬举了。”

    客套话谁不会说？抬举等字眼说出口时，温柔的腰板还是挺得笔直，望向沈缘的目光也毫不躲闪。

    沈缘有些意外她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过听见她应了，便捋着髭须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好生想着菜色，到时老夫会让人去接你。”说着又向着左右侍仆道：“来呀，赏温姑娘五十两银子，再派辆车将她好生送回去。”

    回去的路上，在马车里小环难得轻声抱怨温柔道：“jiejie，你怎么就应了？虽说那沈大人是个丞相，有权有势，可是咱们规规矩矩做人，何必迁就他？若不愿意时，他还能强按着牛头喝水不成？”

    “没良心的小东西！”温柔伸出食指，在小环额头重重点了一下，轻声笑道：“你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我？”小环疑惑道：“我同沈大人设宴的事有何关系？”

    “他要请的是九皇子。”温柔微微蹙眉道：“就算他不请九皇子，这事我也应了，到时尽心点整治这席酒，若能办得让他满意，我便想寻个机会，看能不能替你娘求个特赦。”

    “jiejie——”听见温柔提及她娘，小环立刻激动了，紧握住她的手道：“这事，能成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叶昱在旁插了句话。

    温柔点点头笑道：“你现下问我事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只是想着你娘犯的事在咱们看来算是难救，可是在那些高官皇子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他们愿意，动动口就能解决，就是想要求得他们愿意，不是件容易事。”

    说着，她望向车窗外，低声叹道：“这世上哪来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有关系有门路，作jian犯科的人也能逍遥法外，你娘只不过动手试图谋害一个原本就该死的人，起码在我们眼里，她做的事情有可原……”

    “是啊！”小环心情低落下来，“也不知她近来过得如何了。”

    温柔轻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我说这打算给你听，不是为了让你难过的，再说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也别太兴头，到时万一人家不肯开恩，咱们反倒失望。”

    小环闻言勉强展颜一笑道：“你教过我，事情要往好的一面去想，再不济，到时还能落个五十两银子的打赏，也不算太亏不是？”

    此言一出，叶昱与温柔都忍不住笑了，不过身在马车里，说话毕竟不方便，也就收住了声，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

    次日一早，温柔正打算去铺子里打理点事情，再回来想筵席须备的菜色，谁知沈府就已然派了人来，送了份单子给她，上面开列了各种九皇子偏爱吃的食物，和讨厌吃的食物，还特意点明他尤爱味厚汁浓的菜色，不过不喜菜里多加调味料，满满当当，竟写了十来页。

    温柔头痛的揉了揉太阳xue，这皇家子弟也太讲究了吧，不过吃顿酒席而已，用得着这样费事么？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些东西她却不得不背下来记牢，这关系到九皇子能不能吃得高兴，刘嫂有没有希望获得特赦，万不能轻心大易。

    小环梳洗完出房，看见温柔坐在椅子里，看着手里的一叠纸直皱眉头，不禁好奇的探头瞧了瞧，吐舌道：“这九皇子怎么这样挑食啊？爱吃菌茹，不吃芹菜，不吃香荽，不吃各种豆子……”

    “是啊。”温柔无奈叹气，将那叠纸纳入袖袋中，准备每日熟读数遍，直到记下为止。

    日子过得再缓，也终究在流逝，很快就到了下月初七，叶昱的生辰。这段时间内，不知沈梦安是不是被沈缘禁了足，总之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派人送过一封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算你狠”，温柔看完就随手丢到一旁去了，嘴里还不着调的哼着小春哥的那首，心情颇好，于是决定初七那天替叶昱办一席生日酒，关起门来，一家人乐一乐。

    初七这天，小环一大早起来就在笑，温柔问她笑什么，她在那里掰着手指道：“咱们的生辰都挺有意思，jiejie是六月初六，叶大哥是七月初七，我是十月初十，唯有温刚的生辰不一样，是三月初八。你瞧，可不是巧的很？”

    温柔一向没留意这些事情，听她这么一说，再一回想，忍不住就笑了，吴谚有语，六月六，狗淴浴。她从前看过一部民国时的通俗小说，里头还有说到唐伯虎借着六月六这谚语来取笑人的段子。至于农历的七月初七，可是乞巧节，沈府要宴请九皇子的日子七月十四，也是传统的鬼节，好在这里没有过七夕和鬼节的习俗，倒不讲究这些，但温刚的生辰，虽是农历，三月初八这个字眼，还是让她想歪了一阵，很有捧腹的冲动，只是碍着小环在身边，怕她问自己究竟有什么这样好笑，于是一直努力憋住，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过完叶昱的生辰后，初十那天沈府就打发马车来接她入府了，说是这两天里，让她将筵席上预备做的菜色先做一遍，让沈丞相尝尝，看合不合适，再者，若是有什么难寻的食材，也可以趁早知会丞相一声，他会派人去搜寻。

    温柔很不情愿，却不想办砸了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环再次去了沈府。只是不知道沈丞相是不是已然知晓了沈梦安胡缠她的事情，看管甚严，那两天在沈府，她一直闷在厨房里埋头做菜，沈梦安也没有出来捣乱过，只是时不时的派人到厨房传话，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将沈家的下人支使得团团转，温柔在旁也只是冷眼瞧着，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