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码套威逼
后院里，郑伢婆正在算帐，手里拿着帐本写写画画，点算着这个月去了哪个府里，卖了几个丫鬟和小厮，然后又收了多少卖身的孩子，哪些是上等货色，哪些是聪明伶俐的，都在名字上做上记号。 郑伢婆做这伢人的生意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各府里的门路都摸了一个遍，哪家办喜事，或纳了小妾，要买什么样的人，哪家后府里的管事脾气秉性如何，都有什么喜好，她都全都知道，练就了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所以她伢人的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人叫到燕平侯府里去，郑伢婆早就听说，原来半死不活的没落侯府，那个侯爷去外面转了一圈儿，打了个胜仗，居然现在一下子就又恢复了显耀的门庭，她一听消息，就知道生意找上门，看来燕平侯府要风光起来了。 等她到了燕平侯府，才知道主事的是燕平侯的妾，她也暗中吃了惊，没想到燕平侯府居然让个妾室当家，枉她走了多少个大宅门，这在京城里还真绝无仅有，不过后来有人偷偷和她说，那妾室是京城现在赫赫有名的孔家的族女，郑伢婆才明白，难怪呢，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进到内宅里，那里管事和她说，府里要挑些丫鬟和小厮进府伺候，当时郑伢婆就满口答应，这大生意上门，如今马上就要风光的燕平侯府肯定会添人进口，大把的银子眼看就能到手了。 只不过,府里的管事又和她说，有个丫头犯了错，惹得主子很生气，要她带走卖掉。不过，主子发话了，这个丫鬟要卖到娼门去。 郑伢婆一听这话，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凡是在大宅门里混过的都知道，为了脸面。一般只会把奴婢卖出府去。若是被人知道卖到妓馆，是件有**份事，也会被别人说苛责下人。 但想想今后的生意来往，还有燕平侯府里要买进好多奴婢。这全是生意，而且就算她不接这档生意，自然有别人争着抢着来做。所以郑伢婆虽然心里不太乐趣，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违心的应了。 管事的就把个丫鬟给带出来了。郑伢婆一看这丫鬟岁数也不小了，说是叫凝红，约摸二十岁左右，模样也算是清秀端正，虽然头发乱蓬蓬的，像是被关起来过，但好好打扮一下。也确实能说得上几个价钱。 郑伢婆也就拿了凝红的身契，将人带了回来。一路上这个丫头也不说话，她看着这丫头就胡琢磨，到底她是犯了什么事，才被那个燕平侯的妾室给卖掉的，难道是这丫头大了，心也大了，想当燕平侯的通房？才被那个孔姨娘给打发了，除了这个原因，她还真想不出，会想出卖到妓院这样毒辣办法。 郑伢婆虽然也是贩人，但她一直自持是个“高档”的人伢子，阴损的事，她都尽量不去做，但这回，为了这大笔的生意，她也只能违心的应了。 “东家，东家，有客人上门。”这声音打断正在算帐的郑伢婆思路。 “前面来的是何人？”郑伢婆盯着跑进来的伙计。 “小的没有问，不过，看那人的架式，不像是个普通人，您赶快去吧。”伙计说道。 郑伢婆很好奇，会有人直接找到她的伢行里来，一般有身份的人，都是派人去府里回话，郑伢婆放下手里的笔，合上了帐本，起身就带着伙计来到前面。 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女子身穿着品月色直领长衣,绣百柳的薄衫，长相非常靓丽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头上没有什么首饰，但头那只白玉簪，让郑伢婆这样常行走在大宅门里的人，一眼就看出是件不凡之品，看那女子形神姿态，完全就是个富贵大家的做派。 郑伢婆心里加了十分的小心，笑着走上前，行了个福礼：“这位贵客，婆子有礼了，” 董妙文见一个打扮得体的婆子笑着走进来，就知道这就是郑伢婆，看那婆子的神情和对答得体的样子，董妙文猜想这婆子肯定是经得多见得广，自己的表现最好不要露馅才好。 “贵客谈不上，只是今天有事要来叫你帮着办下。”董妙文看了郑婆子一眼，开始摆起派头来。 郑伢婆有些心里讶然，她也是这么多年见过些世面，可这个女子一进门，啥也没说，一上来就说叫她办事，听这女子说话这口气，倒像是来差遣她的。 “如有什么老婆子能办到的，自然尽力而为，但敢问，贵府是哪里？”郑伢婆脸上堆着笑，小心的询问董妙文，想套出她的出处。 董妙文自然也不傻，知道郑伢婆在探她的底，她怎么可以告诉郑伢婆真实情况，到时凝红救不出来，也许还会被人赶了出去。 “我是哪府里的，我是谁，这都不是你能打听的！”董妙文冷冷的看了郑伢婆一眼，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郑伢婆一看，这位真是好大的口气，她虽然没进过皇城，但也去过王府见识过，不过，郑伢婆可是不敢托大，这京城里也是权贵云集的地方，万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惹祸上身。 “那是老婆子糊涂了，只是……敢问您大架来此，所为何事？”郑伢婆笑着言道，这个女子孤身而来甚是神秘，所以心里提醒自己，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还是小心回话为好。 董妙文此时看了看左右，郑伢婆马上明白人多说话不方便，忙叫边上两个伙计去后面呆着。 “我是奉了主人的命令，来此要秘密选人的。”董妙文等两个伙计走后，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慢慢地把话说出来。 “主人……秘密……？”郑伢婆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这种事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郑伢婆又暗暗打量了一下董妙文，看董妙文这神情不像是在骗人，就在心里乱琢磨，这个女子已经像是个贵人了，能当得起这女子的主人，那个人得是多大的贵人啊！立刻在脑子里搜索着相关资料，盘算着京城里能有几个大贵人，会有这样大排场。 “对，这事我只和你说，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而且，你若是把知道的事泄露出去……。”董妙文把脸一拉，斜着眼睛冷冷地盯着郑伢婆的脖子上，好像是在说，你就不要再留着头上的脑袋了。 郑伢婆马上收到董妙文眼光的威胁，条件反射地摸了摸下巴下面的脖子，就算她再淡定，再经了很多事，郑伢婆这一刻的表情，想赔笑却根本笑不出来，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真的被吓到了。 “老婆子……我发誓，决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若我说出一个字，保准肠穿肚烂，口舌生疮！”郑伢婆马上开始赌咒发誓。 董妙文现在看着郑伢婆的表情，真想笑出声来，她正经的话还一句都没说出来，这郑伢婆就开始发毒誓，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只有识相的人，才会命长！”董妙文一直忍着想笑的表情，继续威胁郑伢婆，真是好辛苦啊！ 董妙文摆出一幅“我上面有人”的架式，果然把郑伢婆唬得一楞一楞的，她知道这样小伎俩也只能骗一时，时间长了，说不定会露出马脚来，所以决定不要废话了，紧急进入主题。 “我家主人今天派我来，是为了选个合适的大丫头带着随嫁去海外。”董妙文接着说道。 “陪嫁丫头？若是找陪嫁丫头，我这里也有些人选，可以让您随便挑选。”郑伢婆一听董妙文原来是要选个丫头，悬起的心放下了一点，若是只找个丫头，她就是做伢行生意的，自然驾轻就熟。 “随便？”董妙文眉峰一挑，一脸不耐的样子看着郑伢婆。 “呃……”郑伢婆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一时语噎。 “我们主子，可不要那种随便挑的人，只有他指定的才可以。”董妙文瞥了一眼郑伢婆呆呆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要尽快……” 郑伢婆刚刚下来的心，被董妙文刚才说的话又吓得悬了起来，此时，她脑子也有些不够使了，只盼赶快弄到她要的人，打走这个走了才好。 “您说，您家主子要什么样的？”郑伢婆恭敬的马上回话。 “我家主子说了，年轻的不要……”董妙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这样的丫头见识渐，不够老练，不得用。” 郑伢婆心里想，这倒也是，年轻的小丫鬟还得好好调教，她做伢行这么多年，从来不贩岁数大的女子，只买十二三岁以下的女孩，这样的孩子送到各府里调教。 这岁数大的，还要老练，还要得用的……，郑伢婆可真是犯了难，急得她脑门上渗出一层薄汗，此时一股风吹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今日从燕平侯里带回一个大丫头，长得模样周正，而且好像也很懂得规矩。 “这年纪要大的，倒是……”：说到这里，郑伢婆又摇了摇头，只是……，那个丫头是燕平侯里管事交代过，一定要卖到那污秽的地方，若是自己把大丫头说与眼前的这位，燕平侯府里的人若是知道，她的饭碗也就砸了。 董妙文虽然还端着架子，但也时不时偷偷的瞟着郑伢婆，现在看郑伢婆一脸为难的表情，猜测她可能正在思想斗争吧。 董妙文决定，再用狠话推郑伢婆一把！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