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红粉佳年歌未央

    这一日下午，我坐在窗前看着一旁的十六做风筝，十三在旁边打着下手，窗外繁花似锦。梅香和兰香在一旁给我敲着核桃，我不时的从面前的小银盘中拿出核桃和糕点放入嘴里。

    在江南的那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不甘困于宫墙之中，那么当初留在京城每天和这几个儿时的玩伴一起纵马高歌也会是一种幸福吧。只是，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我既然选择了自由，就要放弃这些幸福。

    忽然，我冒出来一句话，“我想荡秋千。不知道小时候荡的秋千还在不在？”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秋千上，十三、十四、十六在后面一推，我就高高的荡了起来，那时无不是在期盼荡向高高的天空中时可以看见宫外的场景。后来，去了江南，想看风景时，出门就有，也就没有原来荡秋千的兴致了。

    两人皆是一愣，十三随后笑道：“那个秋千倒是被人玩坏了，不过，你要是想玩的话，一会儿我就去给你做。”十六拿着笔在做好的白绢风筝上画美人，边画边笑说：“十三哥的老毛病又犯了，见了美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什么都答应。堂堂大清国的皇子去坐秋千，只怕传出去会惹人笑话。”

    我本来也是兴致来了随口一提，没想到十三竟然会真的答应。其实小的时候我跟十三并不是很熟，只是偶尔会说几句话。有次看到别的阿哥因为他没了额娘欺负他，感觉自己和他境况相同，只不过因为我有康熙的疼爱而他没有，所以别人的态度就完全不同。因为同病相怜，想到自己没有额娘的苦楚，就救了他一次。从那以后，他是处处粘着我，和十六一样，我们两人的关系就近了起来。后来我回了江南，他也是经常给我写信，有次跟着老四去江南办差，还去了忆园看我。我也许是感觉自己和他一样吧，因为身份的束缚而不得自由，所以心理上亲近他很多。

    我和十三听了这话相视一笑，十三拈起一颗蜜饯抛入口中，漫不经心的对十六道：“你不也和我一样？不然巴巴的跑来做什么风筝？”十六摇头一笑，不再理会。

    风筝做好后，十三让宫女拿着风筝慢慢的放起来，然后递给我一把剪子，我一把剪断风筝线。看着飞在空中的风筝，十三笑道，“这一去可把你的病根都带走了！”

    我咳了两声，转而笑道：“年年也不知放走了多少个，也没见带走一点儿病根，没有一点儿用，不过图个好玩罢了。”十六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你呀你呀，还和小时候一样，就喜欢玩。只是这样病着倒也不是个法子，怎么不多找几个好大夫看看？”

    我不由得苦笑，从小这个身体就是这样，娇弱的不得了，一到春秋换季就会发病，咳嗽不止，去了江南之后好了一点儿，但还是没有除根。找了多少个名医也是不管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了不知多少个了，就是不顶用，横竖不过是咳几声，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俩对上我这倔强的脾气还真是没办法，只好看着我无奈的摇头。

    我走到一旁的亭上赏鱼，亭旁的小湖里养着一群颜色各异的金鱼，游在巴掌大的翠绿荷叶中，甚是有趣。十六折了一枝杏花，拈着花蕊逗鱼，我斜目瞄他一眼，“这花开的这样好，你倒忍心摘它？”他也不示弱，反问我道：“哦？你不喝杏花酒的？那不是摘了杏花做的？”宫中人都知道我喜欢好酒。我正要开口驳他，却听见十三对着满园的春色，背手吟道：“有花堪折花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笑弯了腰，“这个人才多大，就装得老气横秋的。你们都知道上两句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那还在这赏什么春景，回去读书去吧。”

    十六刚要开口，忽然向着我身后行礼：“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哥好。”转身看去，果真是他们四个，十三也忙行礼请安，只有我一人站在那里不动，浅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然后接着向鱼群抛鱼食。

    老八虚扶了十三一把，“十三弟和十六弟倒是好兴致，在这里和卿卿赏春景。”我正要开口说话，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阿玛，阿玛，我捡到了一个美人风筝。”

    众人转身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来，手里拿着我们刚刚放走的那个风筝，后面一个小内监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小阿哥，小阿哥，您跑慢点儿，可别跌着了，千万小心点儿，您等等奴才啊。”

    六岁的弘延扑到老八怀中，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我的身上：“阿玛，她是谁？和风筝上的美人长得好像。”老八抱起他，拍拍他的头，“这是你宁姑姑，叫姑姑。”弘延甜甜的叫了一声，“姑姑”，然后看着十四道：“十四皇叔那里有好多姑姑的画像呢！”

    我不由得一惊，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十四，他却转眼去看湖中的金鱼。老十大笑，逗着弘延道：“那当然，你这个姑姑可是你十四皇叔未来的福晋呢。”我大窘，十四揉揉额角，淡淡道：“十哥，你别胡说。”自从那日我们两争执过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我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被人这样说无疑非常尴尬。

    老八看出我的窘迫，不由解围地对着我道：“我们要去别苑骑马，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整日困在宫中，好不容易能出去骑次马，不由连忙点头应下。老八又笑对十三、十六说：“十三弟和十六弟也一起去吧。”

    十三看了十六一眼，然后笑对老八道：“今天还有事，我和十六弟就不打扰八哥了，告辞。”说着，拉着十六走了。

    注：有关十三——皇十三子允祥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生。母敬敏皇贵妃章佳氏。康熙六十一年，雍正即位，封为怡亲王，命总理户部三库。雍正元年，总理户部。为人“敬谨廉洁”，雍正照例赐钱粮、官物，均辞而不受；对雍正“克尽臣弟之道”，总理事务“谨慎忠诚”，为雍正所赏识。三年，从优议叙，复加封郡王，任王于诸子中指封。后总理京畿水利，多有建树。又办理西北两路军机。八年，死。是雍正最知心、得其协助最多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