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记忆残留于五年(4)
车在前往B市的大路上行驶着，曾念依坐在后座上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风景，独独发呆走神，双臂相绕突出她的紧张与不安。 邵东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是不说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面对陌生的她，已经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可他们在半路上遭到了堵车，一直没办法前进，穆晓辉最担心的是时间，怕父亲坚持不到她的到来而提前离开。 穆晓辉提议让邵东二人先走过去，到时候会有出租车经过，邵东答应了，没再说什么就抓着她的手腕离开公路。 听穆晓辉说，她与前面的这个男人曾经是最要好的青梅竹马，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让给对方，还说...两人曾达成共识，绝对会是对方的另一半... 说起来她记忆里好像的确有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出现过，只不过样子有点模糊了而已，她也只记得一点半点而已。 她在发神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突出的石块儿绊住了脚，整个人身子前仰，要不是邵东及时转身抓住她，恐怕会摔在地上吧。 “你没事吧。”邵东温和一笑，看着她眼底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这让她很不安心。 “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而已，给你添麻烦了。”曾念依对着他腼腆一笑，却有些显得陌生了。 “走这么长路应该累了吧，抱歉，我只顾着往前赶了，没顾着你。”邵东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站好后才放下牵着她的手，他对着她一笑，却有些无力。 “我不累，但你很累吧，脸色不太好，我们还是走慢点吧。”曾念依瞧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忍，毕竟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感情的。 “我没事。”邵东对着她柔和地笑了笑，他喜欢用美丽的谎言来掩饰自己的疲劳，曾念依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但她不能明说。 “我去叫车，你在这里等着。” 没待他说什么，她就立马跑到了前面去，邵东望着她奔跑的背影，泛白的嘴角弯起，他想...他终于找到她了，这十几年...终于看见她了。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十一点了，慕槿打来了电话，说她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回家。 除了语言的责备，还有略略的紧张和担心。 站在医院门口的她笑出了声音，对方有些冷了，他说:“曾念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阿槿...”曾念依叫住他，示意他听自己说下去，慕槿收起负面情绪，也好像知道了她在忙事情，等待她接下去的话。 “我在B市医院...我的...亲生父亲在这里...我来看看他，你不用担心，邵东也在，我自己不会有事的。” 他语气好像平静了些:“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知道了。”她一笑回答。 “我很忙不能顾着你了。” “你忙你的，我没事。”她踢着路边上的石子，这样和他说。 “那好，明天我去接你，在那里等着。” “欸？你不是很忙么？”曾念依惊愕地眨眨眼睛，对于他现在的态度，她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我看见你才会安心。”他放轻语气，低低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嘴角慢慢弯起，凉凉的心间才略有些暖意。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邵东刚好走出来，昏暗的灯光下他隐隐约约的眼眸在一直看着她，曾念依也看着他，却无言。 “跟我来吧。”邵东回神，才勉强对着她笑笑，她点点头才跟上他的脚步，医院这时候都很寂静，病人都睡了，确实不能打扰，邵东是打通关系才被允许探病的。 病房内灯火暗明，垂危的老男人瘫在床上，各种医疗器具摆放在他旁边，她看得很心酸。 那男人看着进来的她，嘴巴紊动了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曾念依走近，眼睛低垂看着他，她微微一笑，泪水刹时含满眼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生父说他很想她，尽管是一字一顿，断断续续的语调，她也听得很清楚，她和他说了很多话，直到她父亲睡过去，因为伤口的疼痛感，他是昏睡过去的。 她是穆雷的女儿，不再是以前丢失的孤女了，原来她还是有亲人的，她这样想。 离开病房的时候邵东就在外面等她，现在很冷，尤其是夜晚，她从暖室走出来的时候觉得手又被冻僵了，冻得发红。 “你先回去吧，我得留在这里。”曾念依面对着他轻轻说道，眼睛却不敢去看他。 “那我先带你去客房吧，这里有医院专门为病人家属提供的住所，也不能让你在外面呆着。”邵东收回手里的文件和钢笔，眼睛幽黑地看着她。 曾念依听他的话有理，才点头，她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那穆晓辉呢？他还没过来么？” “说是苏梨梨的病情起了变化，他折回去了，请我们好好照顾穆雷。” “嗯。”曾念依微微点头，垂着头一直默不作声。 “穆依然...”邵东低头只能看着她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苦涩:“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 她没有说话。 “我找了你很久，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你出现了，可你却是他**子。” 她还是没有说话手却在微微颤抖。 “穆依然，你曾说你要嫁给我...到现在我还相信你会穿着婚纱和我牵着手，可是...” 她紧咬住嘴唇，对于邵东，她只觉得很愧疚。 “....可你不是她。”邵东嘴角牵强弯起，眼睛看着她被冻红的手，眉头紧蹙，问道:“你很冷？” “不冷。”她此时的声音很是沙哑，为了躲避他，才笑了起来说:“你领我去住所吧，我想喝水。” 邵东点头同意了。 她喝了几口凉水，心里的沉闷和压抑也消去了不少，邵东坐在椅子上看着文件，他好像总是很忙，要不然也不会随时都带着文件。 “邵东，你要喝水么？我给你倒一杯。”曾念依走近看着他，手里还拿着被子。 “不用，我住你隔壁，有事找我。”他好像有些累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心神不宁地收拾，以至于文件夹里的东西全部散落于地。 曾念依帮着他捡，眼睛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地面上散落的成旧照片，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和一个男孩子牵着手在草地上奔跑...她好像记起来了，这男孩子就是邵东。 “这照片你还带着啊。”曾念依默默拾起来发呆似的看着，她好似很怀念以前的事情。 “嗯，你走失后我一直带着。”邵东走过去低低看着她手里的照片，眼睛笑意沉沉。 “抱歉。”她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邵东皱眉看着她，对她刻意的躲避有些不满。 “如果当时你没救我，我恐怕早会站在这里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邵东对着她笑笑，淡淡地说。 “我不敢忘，即使记忆里你的样子很模糊。”她对着他一笑，将照片递给他。 “我不救你，我就不会认识你。”邵东望着她静静地笑着，温和至极的神情听不出任何心碎的声音。 “你不必歉疚我，穆依然，你现在有丈夫，不必顾忌小时候的约定，我猜这就是你现在的束缚吧。” 确实她对他有愧疚，有刻意的躲避，她是个逃避者，只顾着逃了，却没看见身后人眼睛的悲凉。 “对不起。”她紧咬着泛白的嘴唇，她说:“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我却...我却忘了你，忘了你的样子了，邵东...” “嗯？” “我喜欢你，可那只是朋友的喜欢。” “我猜也是因为小时候我救了你，你对我有感激，你不想伤害我，才说出这种谎话吧。”邵东俯身直视地看着她眼睛，眼底尽数的柔情，他说:“终于看见你的眼睛了，小时候我特别喜欢你的眼睛，只是我没讲出来。” 她不说话，倔强的眼睛与他对视，邵东忍俊不禁，他张开双臂将她圈入怀里，像抚慰小孩子一样抱着她，安慰她。 “好好和慕总裁生活，知道吗？” 她点头。 “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点头，他放开她，转身的时候身子僵硬不动，气氛有那一瞬间的凝固，她发现有些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邵东才为难地说:“依然...我刚刚好像看见他了。” 她就像脑子炸开一样，心底顿生出不好的预感，她看着门半敞开，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 她有想要立即找到他的冲动和欲望，刚刚的场景可以让他看见，但唯独不许让他产生误会。 她刚需跑出去门，邵东却拉住她急切切地说:“不要去。” 她愣了愣，她回答:“抱歉，邵东，我得去把他寻回来，我已经丢他丢了五年，现在不能再失去他了。” 她离开，他恍然失笑，依然...你不知道...你丢了我十几年，将我的心也牵走了，你想还给我，也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