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两句话
安萍儿的想法很不错,但可惜王嫂已经清醒过来,没让她如愿。 王嫂淡淡地说:“万家老爷确实喜欢漂亮丫鬟,但也得漂亮丫鬟肯配合才行。像我这种远远地瞄见他就躲了、在九姨太院子里又有九姨太看着的,万老爷还真就没机会知道我是谁。” 不能说王嫂表现得不好,她已经是尽量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但耐不住安萍儿眼神够毒辣,依然在一片镇定中看出了王嫂的不自然。谎话说得再努力那也只是谎话,说谎话的人总会留下痕迹。至于能不能听出来、看出来这是谎话,这就很考说话人和听话人的道行了。 安萍儿本身的素质就不错,再加上周远良的悉心教导,面对王嫂这个量级的人物时安萍儿还是能轻松获胜的。只是获胜了也没啥用,继续逼问直至王嫂承认她跟万贯钱有过什么?这没意义。毕竟安萍儿说这些话题的目的是为了激怒王嫂、让她失去理智说话不经大脑、进而说出当年毒杀案的实情。但现在的情形表明王嫂已心如止水,即使她最终承认什么事也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的,更不会说那些当年的事。 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干,这是安萍儿的行为准则。尤其是王嫂当年敢于为了幸福而拼一把的勇气令安萍儿蛮敬佩的,要知道处于那种环境下敢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丫鬟绝对是少数,所以当发现无法激怒王嫂后安萍儿就放弃了戳她伤疤的举动。 此时安萍儿可以告辞离开了,但她略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空手而回。于是她继续跟王嫂聊着,想多了解一些当年万家的人和事。即便不能查出毒杀案的凶手是谁也没关系,权当是探案练习了。“王嫂,当年万家的两个姨太太相处得怎么样?是暗里斗还是明着斗?” 王嫂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微微有了点笑影。“都有,明里、暗里都在斗。这两位姨太太的出身都不怎么高贵,诗书礼仪什么的不懂,但对女人堆里的破烂事都熟得很。甭管老爷在不在家,她们基本就没消停过。互相攀比、互相告黑状、互相使绊子,头两年是为了争宠而斗,后来就变成私人恩怨了。” “万贯钱也不管管吗?这两个女人这么斗肯定搞得家宅不安呀。” 王嫂摇头。“万老爷挺喜欢这样的,说看两位姨太太斗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安萍儿挺无语的,这八姨太和九姨太活得还真是悲哀呀。“那你们这样丫鬟仆妇呢?你们也跟着看戏?” “我们这些下人哪敢看这出大戏呀,躲还来不及呢。八姨太和九姨太,甭管哪个斗输了肯定都是拿自己院子里的人出气。”王嫂忽然叹了口气,感慨说:“别看八姨太、九姨太可以随意打骂我们这丫鬟,好像活得比我们高一等似的,其实她们俩的日子也不好过。哪里会有人天生地喜欢那样掐架呀,还不都是被迫的。” 安萍儿明白王嫂的意思。“丫鬟和姨太太,各有各的好处和无奈。谁也甭羡慕谁,没准对方还羡慕你呢。” 王嫂有点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中了,她眼神空泛、语气飘忽,很忽然地说了一句:“人这辈子呀得看开点,福祸相依,道法自然。” 安萍儿的脑中轰地一声。 福祸相依!道法自然! 这两个词挺常见的,但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则不那么常见了。巧了,安萍儿头天刚听她爹说过一次,影响深刻得很。此刻听王嫂顺口说出来,咋能不诧异? 爹爹知道这两句话是因为他师父总用此来教育徒弟做人的态度,那王嫂是怎么知道这两句话的呢?她自己组合出来的,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跟别人学的,也有可能,可能性同样不大。于是安萍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王嫂是跟师公他老人学会这两句话的。 在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时间里,安萍儿继“师公是jian细”后又被“师公认识大户人家美貌丫鬟”的想法给震惊了一把,然后她的思路就顺着这个震惊的想法发散开来了,有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勒都勒不住。 爹爹跟师公相处了十年,他把两句话铭记心底是很正常的,那王嫂跟师公认识了多久呢?二十多年后还记得那人说过的两句话,安萍儿判定王嫂不会仅仅是跟安道长有过一两面之缘那么简单。
一个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一个是久居山野道观中的道长,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是因为师公去万家做道场认识的吗?回去得问问魏捕头师公在万家究竟待了几天,是不是一直待在后院、甚至是待在九姨太的院子里。既然是九姨太提出来邀请师公的,想来她会派个丫鬟,例如王嫂,给师公端茶倒水、服侍日常生活起居,毕竟师公对万家旧宅不熟。 熟?不熟?安萍儿现在的思维非常活跃,一下子就跳到之前在万家后宅厢房中想到的那个问题:师公应该不知道厢房中的那个夹层、以及夹层门的开启方法,应该是某个万家的人把师公关进去的,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会是王嫂吗? 答案是有可能。作为九姨太的丫鬟,她知道厢房的二楼有夹层、知道怎么开关夹层门并不奇怪。对于她这样不主动勾引男主人的丫鬟,九姨太应该是比较喜欢的,让她知道一些私密事是有可能的。 那王嫂为什么要把师公关进夹层呢?因为师公目睹她投毒了?安萍儿立马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她想起来之前周远良他们已经说过王嫂没有投毒的机会。 难道王嫂是奉九姨太的命令把师公关进去的?那她告发九姨太时为什么不顺道把这事也交代清楚呢? 因为假设的内容太多,导致推理变得混乱起来,安萍儿愣了好几息的时间也没搞明白其中的逻辑关系。见王嫂面带疑惑地看向自己,安萍儿忽然问:“王嫂,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安道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