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一天中，大竹峰除了张小凡外，出战的七名弟子中，四胜三败，宋大仁、田灵儿、何大智和杜必书都进入下一轮，加上运气好的张小凡，大竹峰八名弟子中到有五人晋级，这是数百年来少有的好成绩，只把田不易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日，早上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云海之上，青云门弟子如前日一样来到广场上，继续观看这一甲子一次的青云门七脉会武大试。

    大竹峰众人站在昨日那张红榜之下，只见那红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抹去，而张小凡名字的旁边，也写上了他今日的对手——楚誉宏，没有继续轮空的机会，必须真刀真枪地干了。

    从早上起来，张小凡心里就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来见识一下，但心里头就是不由自主的紧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连早饭都只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张小凡问起这楚誉宏是何许人也，厉害吗？同门的师兄弟没一个人看好张小凡，纷纷打赌是张小凡输，片刻之后，众人都三三两两都分开走去了，显然比试的去了擂台，没比试的就去为同门加油，只是，却根本没有人想到与张小凡一起，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根本没有希望的人把。

    张小凡站在原地，看着诸位师兄都走得远了，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难受，缓缓走到那张红榜前，又仔细看了一遍，他与那朝阳峰弟子楚誉宏被安排在最远的“震”位台上比试。

    张小凡苦笑一声，向着前方走去。一路上，无数青云弟子穿来行去，谈笑风生，张小凡在一旁听了，多半是讨论昨日比试结果的。昨日比试，众人公认的几位热门人物均轻松胜出，其间还有不少人谈到龙首峰一脉除了齐昊之外，似乎又出了个年轻高手，张小凡听他们形容了几句，便猜想那多半就是林惊羽了。但更多人议论的都是小竹峰的陆雪琪，这拥有神剑“天琊”的美丽女子，道行高深出人意料倒还罢了，但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击断了对手的仙剑，似乎令许多人很是不满，不过这却让更多人想去观看她的比试，人气反而有升不降。此外，失踪已久的“天琊”更是引人注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去看看这千年前正魔大战时的神物，就连一些青云门长老也不例外。

    张小凡边走边听，心中也不禁想起昨日那冰霜美人陆雪琪的模样，摇了摇头。路上遇到了林惊羽，相互鼓励一番，他对自己的比赛根本就没有信心，慢慢走到“震”位台边，这里是云海的最东边，一眼望去，居然只有十几个青云弟子，多半也是朝阳峰门下弟子，与中央处陆雪琪的乾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就像这时的张小凡和陆雪琪，一个无人问津，一个万人瞩目，也是天差地别，谁又能想得到将来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能够联系在一起，而且共同演绎了一段美妙的爱情故事呢。

    张小凡到达“震”位，但是楚誉宏还没到，张小凡先上台，等待楚誉宏的到来。这时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通天峰的第一缕阳光悄悄落在张小凡身上，有一点点的暖意。张小凡站在台上，向东方天际望去，那里，一轮初生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红通通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映红了天边远处的云霞，预示着张小凡的人生也要从今天起开始发光发热。

    张小凡心中忽然一阵感慨，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农村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有站在通天峰上观看日出的一天，不，不是没梦想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日出。

    一转眼，人生渺渺如白云。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岁老者的愁苦。他伸出手，探到怀中，摸着那根冰凉的烧火棍。一个月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注意的情况下，张小凡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勉强cao纵这根黑乎乎的烧火棍，那一刻，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当他在夜深人静无数次的重复之后，随着他的念力驱动，这根烧火棍的的确确在移动着。

    “驱物”，这是青云门道法中如雷贯耳的一个词，是太极玄清修炼至玉清境第四层境界的体现，更是每一个新近弟子在无数年修炼的日子中在深心处重复念着，盼望着，努力着，而张小凡甚至于只敢在梦里才想着自己达到这个境界，能够在师父面前争一口气，能够让师父开颜一笑。可是，这可能吗？

    张小凡拼命压抑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而与此同时，他在试着用念力去驱动其他物体时，却没有任何动静，这也打击了他的信心，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何会出现这么古怪的情况？

    深夜梦回，他爬起凝视这似乎注定与他纠缠不清古古怪怪的烧火棍时，能感觉到那一丝冰凉之气，在他身体里缓缓游荡。

    “当！”清脆的钟鼎声响起，吓了张小凡一跳，把他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台上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正向自己微笑着看来。张小凡脸上一红，连忙给对方行了一礼，两人寒暄毕，赵小凡的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楚誉宏右手一震，一柄散发着淡淡黄光的仙剑祭起，剑名“少阳”，张小凡向那少阳仙剑看了一眼，剑上光芒纯正温和，看来并非凡品，张小凡暗地里吞了口口水，不觉面上有些发热，但终于还是伸手到怀中，握住那根烧火棍，拿了出来，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这黑乎乎的烧火棍上，一时无声。“哈哈哈哈哈……”不知谁第一个笑了出来，打破宁静，片刻之后，台下笑成一片，张小凡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也知道这根烧火棍太过难看，必定惹人耻笑，但偏偏其他事物不能驱动，而且他内心深处隐隐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微微的希望，希望这真的可以证明自己，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把这根烧火棍带了出来。

    可是，到了最后，这根烧火棍带给他的却还是别人的蔑视和嘲笑。周围的人大声笑着，张小凡低下了头，目光所及，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中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

    他们笑着，大声笑着，一如临行前同门师兄弟那样大声笑着，甚至连他深深念着的灵儿师姐也一般笑着，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冰凉的感觉仿佛从身体深处悠悠叫唤了一声，缓缓在他身体里游荡。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这时，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楚誉宏手中的少阳仙剑，在台下的笑声与喝彩声中，迸发出几乎可以与此刻初生太阳一般的光辉，灿烂辉煌，正气凛然。随着他法诀引处，一声断喝，少阳剑如皇皇日光，堂堂正正压了过来。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张小凡心里却寒冷如冰，不知为了什么，看到前方那团袭来的光明，在那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早上：他与林惊羽在野外度过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回到草庙村时，却看见一片尸山血海，就在那个早上，他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被埋在了那片血海之中，拼命挣扎，妄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却终究无计可施，痛入心间。

    热气仿佛要炙伤了他的皮肤，他眼前却又浮现了那个幽静的夜晚，碧水潭边，那一个美丽女子站在水边，与爱人紧紧相拥。

    “啊！”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低低**，莫名的痛楚竟这般强烈，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迎面而来的光芒，却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轻轻滴落，落在那黑色的，玄青中带着红丝如血的烧火棍上，下一刻，他被那团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吞没了。

    台上，灿烂的金光与天际初升的太阳交相辉映，楚誉宏心中一阵得意，这一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修行已经达到从未企及的巅峰，而他，在胜过眼前这不中看更不中打的对手之后，必将高歌猛进，就算是最后折桂都未可知！念及此处，他嘴角压抑不住得露出笑容，少阳剑光芒更胜。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的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在所有人看不清张小凡的这个时候，楚誉宏，这个站在张小凡对面的人，却分明看到张小凡抬起了头，睁开了眼，那一双血红色的充满暴力杀戮的眼神！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扩展开来，楚誉宏眼看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黑气腾腾，棒顶端的那颗圆珠更是青光大盛，映在张小凡的身上，仿佛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少阳仙剑的光芒之内，除了楚誉宏再也没人看见。

    楚誉宏惊骇之极，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冰凉的气息就已经通过少阳剑缠上了他，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恶心欲吐，片刻之后，烧火棍上那颗圆珠发出的淡淡青光照在他的身上。

    忽然间，众人只听得台上楚誉宏一声大吼，少阳剑震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现出了张小凡的身影。而楚誉宏竟似乎身负重伤，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面上七窍竟同时涌出血来，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张小凡，好像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小凡胜了这一场，前来观看的曾书书冲上台，跑到张小凡身边，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好小子，原来你是深藏不漏啊！”张小凡霍然回头，面色如霜，冷冷的盯着他，那一双冰冷却是黑色的眼眸，曾书书心中一寒，问张小凡怎么了，张小凡被他一问，身子一震，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眼中那奇异的冰冷感觉消失不见，回复了平时的感觉。

    这一场张小凡的比试观众们看得过瘾，虽然实际上也许张小凡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战胜了楚誉宏，但观众们全都看懂了，巨大的压力之下，烧火棍诱使张小凡回忆起过去痛苦的时光，痛苦的情绪会使整个人负面化，嘴唇的一滴血也增强了烧火棍的威力，这样凭借武器的威力，张小凡战胜了楚誉宏。

    这段表演，林忆的转换状态差距很大，一会儿是张小凡正常的神态，一种可以说是魔化的张小凡形态，尤其是其冰冷暴力的眼神，看得观众心里也一激灵，而且这场比试因为有赵小凡的回忆，所以也穿插了过去的镜头，光暗对比，现在过去的对比之中，使张小凡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得合理，让观众们能够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