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一番际遇对张小凡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经过这一场，有些事已悄悄发生着改变，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也许有一个人或物有所察觉，那只水麒麟，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相反，因为这一次的莫名其妙的幽谷之行，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张小凡时常感觉头晕目眩，气亏血乏，整个人特别容易疲劳，往常差归差至少也能砍断两根大黑节竹，如今没砍几下就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半天下来连一根黑节竹也砍不了了。其实也难怪，那日在幽谷中，“嗜血珠”几乎吸去了他体内一半精血，若不是他身子一向壮实，只怕早就卧床不起了，不过再想和以前一样砍竹却是不能了。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年，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七脉会武”的日子临近了，林惊羽和齐昊来大竹峰通知田不易规则变动的事，这时的林惊羽和张小凡，同一天进入青云门的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激了田不易敏感的神经，所以在看到大竹峰众人和林惊羽两人的差距后，就下令大竹峰众人在“七脉会武”之前的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闭关修习，当然这众人里事不包括张小凡的，因为对他不抱希望，他只能负责饮食。

    就这样，时光匆匆，大竹峰平静的氛围下，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紧张，所有的弟子都专心修习着道法，除了一只悠闲的黄狗、一只调皮的灰猴和一个无聊的厨师。

    两年来，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张小凡一直独自修习，只是让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是，按照大师兄宋大仁传授给他的法诀，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似乎就完成了玉清境第二层——炼气。接着经过一番挣扎后，又开始修习第三层的心法，“七脉会武”的日子也到了。

    因为新的规则，大竹峰这次的“七脉会武”也有九个名额，但是大竹峰弟子太少，所以张小凡也幸运得得到了参加“七脉会武”的资格，也可以说是张小凡命运的转折要开始了。

    这一天，青云门大竹峰上人人兴高采烈，尤其是众弟子，哥个个面带笑容，虽然也不乏紧张，不过也多半淹没在兴奋中，尤其是年纪轻轻的田灵儿和张小凡更是没有见识过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所以也更加兴奋。

    因为青云门近些年来兴旺繁盛，远胜前世，年青一代中出类拔萃者数不胜数，所以这次未免有沧海遗珠之撼，决定将大试人数增加到六十四人，通过抽签决定比试对手，因为大竹峰少了一个人，所以如果谁抽中一号，那就是幸运之极，因为并没有六十四号对手，所以就可以首轮轮空，直接晋级下一轮了。而这个幸运儿就落在了我们的主角张小凡身上，当苍松道人用洪亮的声音问出“是谁抽到一号签的”时，大殿上一片寂静，许久，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和小心，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道：“回、回禀苍松师伯，在、在我这里。”众人一起看去，不觉愕然，只见张小凡站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张字条，呆立原地，眼光却瞄向田不易，怯生生的。

    看过原著的观众们原先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经过林忆的演绎，人们才觉得真的是张小凡在书上走了下来，林忆把张小凡呆呆傻傻的样子活灵活现得表现在大荧幕上，原来不应是喜剧的《诛仙》，在这里却有了一种神奇的喜剧效果，观众们看到这样的张小凡，这样的林忆，全都忍俊不禁。

    再说回影片中，经过最初的惊讶后，大竹峰众人笑容满面，张小凡的心理也从惊讶转变为惊喜，接着又公布了这次比试的奖品“六合镜”，对众弟子又是一项激励。

    七脉会武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大盛事，通天峰上一下子多出数百人，住宿自然变得紧张，大竹峰一脉众人要想再过那种在大竹峰上一人一间的逍遥日子，就是痴心妄想了，除了田灵儿住在小竹峰诸女弟子那，大竹峰从宋大仁开始，男弟子共有七人，全都挤在一间房中。天黑之后，许多初次到通天峰的其他六脉弟子出来散步，对通天峰景色大感惊叹好奇，但随着夜色加深，众人也都回到各自房间睡去了，当黑暗降临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苍穹之上，一轮冷月，把清辉洒向山巅。张小凡睡的正香，忽然迷糊中感觉身边动了几下，朦朦胧胧张开睡眼，却见躺在身边的小灰和大黄不见了，张小凡赶忙追了过去。他一路疾驰，途中小心翼翼，不曾惊动同门，待他跑到云海处那片广场之上时，早看不见大黄和小灰的影子，只见在冷月之下，这里云气淡淡漂泊，如沙如烟，美不胜收。不过他多看了两眼，便没有心思再看下去，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忽然间，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原来在云气缥缈中，隐隐有一个苗条身影，向前走去，张小凡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尽管隔着老远，可是这身影便如深深镂刻在他心间一般，他一眼辨认出这是师姐田灵儿。她为何一个人外出，又是去哪儿？

    张小凡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觉脑中千万个念头纷至沓来，心乱如麻，仿佛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始终不肯承认。他转过头，狠了狠心，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同时对自己道：“张小凡，你少管闲事！你少管闲事！”就这般走了七步，月华如水，照在这一个少年身上，分外孤独。然后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天，只见一轮冷月，挂在天边，他嘴里似乎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他疾转过身，咬着牙，向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月光照在他奔跑的身影上，带着凄凉的温柔。

    这一段远景近景结合，远景拍摄一轮冷月下的一座山，一个人，体现了张小凡的孤独可怜，近景则是聚焦在张小凡也就是林忆的表情上，这一番挣扎在他的脸上完美体现了出来，最终做出了决定，正是这一个决定预示着张小凡暗恋和初恋的破灭，观众们虽然知道结果，但是完全投入进去之后，他们既希望张小凡去，又不希望张小凡去，让他去，可以让他彻底看清自己的师姐田灵儿另有所爱，根本不可能爱自己，彻底地斩去这一份执念，也许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痛过才能够真正放下，去追求自己另外的选择。一方面，观众们又不希望他过去，因为如果不去，还能够装糊涂，没有真正看见，心中就会仍存一份美好的遐想，就算不切实际，就算有梦醒的一天，也好过现在就要看我们的男主角痛苦啊，这样观众们自己也会觉得痛苦的。

    但是不管观众们怎么想，都不能替张小凡做决定，而这个决定林忆已经替张小凡做下了，那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只一会儿工夫，田灵儿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云海，但张小凡看也不看其他方向，向着虹桥的方向，一直跑去，很快地，他上了虹桥，山风吹来，虹桥两侧的水流泛起微微涟漪，倒映着天上月亮，清冷魅力，但张小凡全然不顾，只是用力奔跑。跑，跑，跑，跑过了虹桥，他仍然没有见到什么人的影子，直到他跑到虹桥尽头，心中忽然一片惘然，清冷月辉把虹桥尽头的那湾碧水谭边照得亮如白昼，只见一个美丽的身影，俏立潭边，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怔怔出神。

    张小凡忽然害怕起来，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害怕，他只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让师姐发现，他转眼四望，看见潭边右手侧靠近虹桥处，有一片小小树林，便悄悄跑了过去，藏在那里，从那阴影处，偷偷望着田灵儿，这一望，仿佛就是永恒！

    月光下，潭水边，那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分哀愁，几分期待，低垂着眉，眼睛里仿佛有着淡淡的光辉，似乎在憧憬着什么，看去竟如此美丽。山风习习，风过水面，掠过她的身旁，也屏了吸，止了声，轻轻拂动她的衣襟秀发，衬着如雪一般的肌肤。

    张小凡的内心深处，忽然又一股说不出的温柔涌起，仿佛那女子就是他一生想要守护的人，纵然为了她历尽百折千劫，他也是毫不迟疑，绝不后悔。这一刻，多希望就是永恒！

    但是这个美丽的女子等的不是他，而是齐昊，她的齐师兄，这个人的出现才能使她充满欢喜，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一刻张小凡的心仿佛破了开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痛楚，整个心里一片空荡荡的，只回荡着那一句：“齐师兄，齐师兄，齐师兄，齐师兄……”他忽然很想哭，只是他始终没有哭出来，那莫名的痛楚在心中如狂怒的野兽四处冲撞，弄得他的心里处处伤痕，可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失去了所有，除了林惊羽在他身旁，这世间竟是完全变了样。而今晚，这时，只有他一个人，独自面对。